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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和摄政王互换身体之后[重生] > 第25章 平浪·积雨图
    “闭眼,凝神,气守丹田,然后慢慢冲入经脉。”无因轻声说着,“然后慢慢将真气往自己的掌上引。”

    顾襄忆也并不多问,照着无因的提示认真去做了,只是片刻之后,又微微皱起眉,“没有……任何感觉。”

    无因倒也不急,“头一次运功,能一次就成的山人还不曾见过,何况殿下还是半路出……”

    “成了!”无因似乎找到些安慰,说话的声音都轻快不少,可顾襄忆却蓦地惊喜一嚷,又让无因的脸色沉了下去。

    不过顾襄忆老老实实闭着眼,根本就看不到无因的神色,反倒是为自己运功成了而兴奋不已,连声问道:“然后呢?”

    无因摇了摇头,试探着伸出手,覆上顾襄忆的,复又嘟囔道:“既然殿下连运功都不会,又是怎么击败刺客的?”

    “……说了那是孤的人。”顾襄忆愣愣地答完,才发现竟是无因主动握了他的手,下意识地就要往回抽。

    谁知无因也是第一次这样强硬,反手将他的手攥住,十指相扣,也闭上眼,缓声道:“别动!继续如此,将内力往外运转。或许要好一阵,殿下千万莫动。”

    顾襄忆心底再如何波澜涌动,也还记得是自己请无因测一测雨势,断不能自乱阵脚,也便强自凝神静气,将内力借给无因。

    不过他自己才知道,自己这一颗心,因为如今二人这指掌交缠的动作,而跳得越发重了。

    无因说得倒是也没错,测雨势之事并不是上下嘴皮一碰便能成的,顾襄忆僵直地坐了好一阵,才感觉掌心那只苍白的手动了动,紧接着听见无因长长吐出一口气。

    连忙睁眼去看,却见无因脸色苍白得厉害,额间也密布着细密的汗水。顾襄忆慌得赶紧起身,一面要替他倒盏热茶,一面又要替他寻擦汗的巾子。

    无因却是什么都不要,挥手一挡,倒是探身抽过纸笔,在上头描画起来。

    许是消耗太过手上没力气,他的线条也画得歪歪扭扭,十分不忍直视。

    顾襄忆忍了忍,终究还是道:“你先歇歇再画吧,也不急在这一阵。”

    “山人记性不大好,撑过这一阵子或许就忘记了某处。”无因的嘴唇也淡得几乎没了颜色,说话之时也微微颤抖。

    “那你说便是,我来画。”顾襄忆抿了抿唇,“否则你好端端地过来,却弄成这样子回去,灵鹊和阿浣那两个还不把孤给生吞活剥了?”

    无因自然是不想给云间院找麻烦的,便老老实实搁了笔,“殿下这里可有水系图?”

    “你自己的书房有没有还需得问我?”顾襄忆笑了一声,却在无因脸色大变之前重新取了纸笔,在上头飞快地勾勒着,“时间紧,也便只能画成这样了,你将就着看看,若是有看不明白的,问我便是。”

    无因早知道这人博闻强识的,却没料到水系图也能说画便画,噎了一噎,才道:“此处,未来半月里雨水连绵不断;此处五日之后会有一场大雨;此处会有三次小雨……”

    他一面说着,顾襄忆便一路跟着标注,直到无因说完,强把一盏热汤塞到他手里,自己却目不转睛地盯着方才做了标注的地方,又提笔蘸了朱砂,在上头慢慢添补,却是将各州府的治所也勾了出来。

    “此地在羌水畔,若是大雨不断,羌水势必会跟着涨水;渝州乃是江渝交汇之处,再遭暴雨必成大患;沅水澧水似不足为患……”顾襄忆一面画一面念念有词地说着。

    幸而他说的地方无因都去过,还有些印象,甚至还能从旁提点:“房陵郡也应当小心。房陵郡无雨,但其周遭的郡县雨水不少,且此处也有一支入汉水,可再往上数,却是有大大小小十余支流……”

    顾襄忆神色一凛,慌忙要往回去看,无因便道:“无妨,山人方才就看过了,上游的几处倒无什么大碍。” m.a

    “还是小心一点为好。”顾襄忆搁了笔,扫了一眼被自己画得密密麻麻的水系图,不由得又皱起眉头,“如此一来,山南道全境似乎都不能幸免,连带着剑南道与淮南道都大意不得。”

    无因勉强撑起身子,“是大意不得,江河岸的百姓最怕的就是水患,若是一处治不好,便得牵连他处。”

    “……你从前也不是个耽于享乐之人,这房中连软榻也没有,要不就去后头躺一躺?”顾襄忆实在不忍看他强撑病体的模样。

    无因却脸上一红,“山人顶着殿下的身子,却在自己的卧房安睡,传出去像什么话?”

    顾襄忆盯了他一阵,叹气道:“方才怎么不说测上这么一次需要耗费这么大的精力?”

    无因软软地嗔了他一眼,“难道山人说累,殿下便会不测了?”

    自然不会。顾襄忆自觉地闭了嘴。

    无因缓过一口气,指着那张草图道:“这般看来,江城水患,可并不是因着江城淫雨不止,却是被上游的州府所连累。若是在江城治水,不过治标不治本,总不能用堤坝将整个江城都封死了。若要早日止了这洪涝之祸,还需得在上游的州县下功夫。”

    从前无因都是一心修道不问政事的,顾襄忆也从不曾听他说过这些话,不免有些讶然。

    而没得到顾襄忆的回应,无因便有些讪讪的,“山人胡说八道的,殿下大可一笑置之,不必当真。”

    “不,你说的很好,倒是我们都没想到。”顾襄忆目光温柔。

    他这样,无因便更是有些受不住,只别开目光,“只是上游的各州府也该有水患才是,为何独江城上报了?”

    “许是上游下雨后江水暴涨便往下游去了,并未波及本府,所以才不曾上报。”顾襄忆只是笑。

    不过他的笑意未免有些漫不经心,无因是断断不能信的。说话之时无因的语气都有些无奈,“殿下是不是并不曾见过水患?哪有涨水只涨下游而并不波及本府的?”

    “长安几时涨过水?”顾襄忆淡淡地说着。

    凭着顾襄忆那孱弱的身子,上一世至死都不曾出过长安,甚至连骊山别宫也只去过一两回,当然是不曾见过洪涝来临的惨状。

    只是无因也不敢笑他坐井观天,无端端地还觉得有些可怜。

    他刚想说些什么,便听顾襄忆道:“朝中官员三年一考,这你知道吗?”

    再怎么说也是做过国师的人,即便不知道考功究竟是如何运作,但无因也是听说过这三年一次的考功对各级官员而言究竟有多重要。

    “眼看着便是十月了,明年适逢考绩之年,最后两个月的时间,自然是不希望自己治下出什么大乱子。”顾襄忆稍稍敛了笑意,若不是因着如今这样貌天生温润,只怕会带出一身冷意来,“水患之事,可大可小。若是两个月之内能将水患平息且不生疫病无有流民,自然会是大功一件,加官进爵是少不了的。不过多少人都掂量着自己的本事,若不是已经严重到江城那个地步的,都不敢拿自己的前途冒险。”

    无因一头雾水,“可水患往往损失惨重,若是不靠朝廷救助……山南道一带多为险山恶水,也并不十分富庶,仅一州一郡……”

    “掌院,钱若是当真用起来,是多少都不够用的。可若是捂紧了不往外拿,”顾襄忆稍稍压低声音,“却还怕不够用么?”

    若说先前只是惊讶,如今无因便有些愤怒了,“所以这水患便是任由它去了么?治下百姓的死活就不必管了?”

    “这却不得而知了。”顾襄忆又仰了回去,“若是孤,自然不会不管。只是这些人到底也不是孤。”

    无因便定定地瞧着他,“殿下意欲如何?”

    “光治江城,永远也别想治好,自然是追本溯源,什么地方有问题便治哪里。”顾襄忆敲了敲摊在桌上的图纸,“明日便把这张图呈给陛下,他还不至于到昏聩不堪的地步,耐心与他多说几句,他会懂的。”

    “这便有劳殿下了。”无因郑重地说道。

    顾襄忆笑着摆手,“劳我什么?我没有救济世人的理想,不过是想给六哥减轻些负担罢了。今日倒是多谢掌院测雨了。你也累了,还是早些回去歇息吧。日后只怕是少不了还要劳动掌院的。”

    “若是能为百姓分忧,这一点又算什么?”无因倒是满不在乎,却也跟着起身。

    不过走到门口,他才想起一事,有些赧然,“先前还说是来寻殿下学习琴技与书道的……”

    顾襄忆愣了愣,旋即笑道:“不妨,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

    “可有朝一日露了怯……”

    迎着无因担忧的目光,顾襄忆笑得越发无所谓,“掌院,孤只是个无足轻重的人物,谁会在意孤从前会什么又不会什么了?”

    无因闻言更是浓眉紧锁,“你从前……”

    “从前都是和掌院开玩笑的。”顾襄忆忽地认真起来,“你便是你,世间独一无二的无因,何必照着我的样子去活?”

    既然顾襄忆都这么说了,无因也没什么好反驳的。

    只是有一句话,他在舌尖上转了几遭,到底是不曾说出口来——

    谁都是世间独一无二的,可你,为何能将我的一切都模仿得那般细致入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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