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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和摄政王互换身体之后[重生] > 第5章 缘起·心底事
    无因从地府生死折腾一遭,甫一睁眼又接连经历几件大事,顾襄忆这身子还着实虚弱,待送走人吃了药之后无因便睡了下去。

    这一睡他竟忘了,顾襄忆是个说到做到的人。

    第二日一睁眼他见床边多出个人来,吓得险些动了手。

    不过如今的顾襄忆不怕他,轻而易举地捉了手,似笑非笑地道:“醒了?我去瞧瞧洗脸水凉没有。青盐就在那里搁着呢。”

    都见到这尊大神了,无因一点睡意都没有了,任命地套着外袍,口中嘟囔道:“殿下的两位女侍也太不像话了,什么人都放进来。”

    “也不怪她们,谁让掌院身手那么好。”顾襄忆伸手碰了碰洗脸水,倒是满意地一点头,“其实还挺贴心的,水温着。掌院先梳洗着,孤也该登门拜访了。”

    无因是知道自己身手的,只是见着顾襄忆无声无息地便从窗口翻了出去,又有些气闷——竟是方便某些无耻之徒了。

    他刚想再挤兑几句,却见房门被推开,素来活泼的灵鹊风风火火地进门来,“殿下可算起来了,今日怎的这么晚呢?婢子这就替您收拾吧,掌院也等了好一阵了。”

    这还晚?无因看了看天色,心想自己素日做早课也左不过是这个时辰的,顾襄忆成日又没什么大事,起这么早是做什么呢?

    不过灵鹊方才又提到那个魔星,无因又是真的好奇,才问道:“掌院?他有何事?”

    “他说昨日殿下跟他讲的规矩,晚上回去用纸笔录了一遍,不知道还有没有疏漏,想请殿下过目。”灵鹊满脸奇怪。显然她也知道自家主子不是喜欢管闲事的性子。

    顾襄忆那过目不忘的本事,还须得用笔来录?这一听就不是实话,看来得亲自问他了。无因叹了口气,只能飞快地洗漱一番,让人把顾襄忆请了进来。

    不过无因发誓,若是他一早就知道这人要干什么,哪怕是装病他也不会让顾襄忆再进门一趟的。

    “你说……要让山人五日里将这曲子学会?”无因指着顾襄忆连夜打出的琴谱不可置信地问,见顾襄忆笃定地点了点头,更是将眉头皱得死紧,“山人究竟是怎样的底子,旁人不知道,殿下难道也不知道?您这分明是强人所难。”

    顾襄忆无奈地摇了摇头,“我也不想强你所难,可你对人说顾襄忆弹不来琴,谁信?安心,我知道你连谱号都不见得能认全,所以特意简化过。”

    无因想想也是这个道理,却仍旧委屈。

    又不是他求着要与顾襄忆换身份的。他不会弹琴,也不是三五日便能练会的,其实也可以遮掩的,毕竟顾襄忆又不是琴师,不需得时时演奏。

    抬眼看了看谱面,无因疑道:“《如念》?不是要献给平王的谱子么,为什么要让我学会?”

    顾襄忆便皱着眉笑起来,“那掌院觉得该怎样呈给平王?孤眼下与平王不过是点头之交,贸然上前去给他一张谱,说什么?这是孤闲暇时写的,请他斧正?”

    “不可以吗?”无因反问。

    “都不让平王听见,更不知道这曲子究竟怎么样,你以为他为什么会收?”无因知道顾襄忆绝对不算是个好脾气的人,却仍旧向他耐心解释着,“既然你说平王对此曲有意,用琴谱与他交换,才不至让自己瞧着太过被动,明白么?”

    不得不承认顾襄忆说得很有道理,只是总还有哪里不对的样子。

    见无因人就有些不情愿,顾襄忆便把他提进来的一只大食盒打开,却见头层里放着的正是茶盏、小碾、茶盘、茶筅茶针等用具。无因霎时两眼发直。

    顾襄忆又慢慢打开第二层,却是红泥炉、瓷瓶、茶叶盒子等物件。

    “你……”无因有些迟疑。

    顾襄忆微微一笑,愣是将一张干净而正气的脸笑得仿佛成功偷着鸡崽的狐狸似的,又用哄诱一般的语气道:“五日的时间,此曲只有三段,三日学两日练。今日若是学会第一段,孤便替你做碗茶吃。”

    无因闷闷地道:“为何不是山人自己做一盏?”

    “从前掌院见孤做过么?”顾襄忆仿佛不经意地问。

    可无因就越发不明白了,终于问出了自己昨日以来便百思不得其解问题,“可殿下现在的手艺却十分高超啊?打茶的手势几乎与山人自己……一模一样。山人似乎从不曾教过殿下吧?”

    顾襄忆的神色稍稍一滞,旋即又笑,“是么?得掌院这样的国手称赞一句,孤受宠若惊。”却也不说究竟是何时何处学会的做茶。

    无因有心再问,顾襄忆却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自己熟门熟路地从书架后头取出一个琴囊来,小心翼翼地放在书案上,十指灵活地调了弦,然后抬头看着无因。

    稍稍愣了一阵,无因领会过来他的意思,却有些无奈,“殿下,您这是准备让山人自己看着琴谱学么?未免有些异想天开了!”

    顾襄忆抿了抿唇,神色颇有些遗憾的样子,“漱玉呢?”

    “谁?”并不曾听过这个名字,无因神情迷糊。

    顾襄忆稍稍一顿,才若无其事地道:“哦,就是昨日十哥给你那把琴,放哪儿了?”

    无因仍旧迷迷糊糊的,想了想,才道:“这却要问你家江娘子了,是她收捡的。”

    顾襄忆的脸色终于变了变,“你竟不知道?昨日将琴带回来之后竟是没碰过?”

    “是啊……”无因有些心虚。

    “想必掌院是知道的,阿浣从前是宰相家的孙女,冰雪聪明,心思缜密,若不是祖父得罪陛下,我也不会有将她从掖庭捞出来的机会。他知道孤好琴成痴,这样好的一张琴带回来,你瞧都不曾瞧一眼,生怕她瞧不出不对?”眉心都要皱出一个川字来,可顾襄忆仍旧没说重话。

    无因紧抿薄唇,一句辩白也没有,就这般不安地瞧着顾襄忆。

    于是顾襄忆立时别开眼,抬手揉着额角,“罢了,昨日想着六哥的事,急得没了分寸,竟是我没同你说明白。无因,如今你用着我的身子,你便是临安侯顾襄忆,而我是云间掌院无因。我顶替你的身份,自然也没什么,毕竟……你从前是在外云游的,直到接任才回来,院中的修士们对你不甚熟悉。可是我……”

    “我知道,毕竟殿下身边还有两个知根知底的贴身婢女。”无因垂下眼睫。这顾襄忆的睫毛本就生得又密又长,这一垂眼,便轻而易举地掩去了眼中的所有情绪。

    顾襄忆有些着急,“我不是这个意思!”

    见人忽然就急了,无因忍不住抬眼看他,满面疑惑。

    “我……你也知道我身份尴尬,而自古天下最危险的地方便是皇家,多少心机多少谋算,只要一个行差踏错,便不知道会被什么人抓住。”顾襄忆轻声说着,神情复杂得不知该如何形容,又是无奈,又是愤慨,却还带着几分厌恶。

    好歹也是做过国师的人了,无因多多少少也是知道一些的,便轻轻点了点头。

    顾襄忆却接着道:“若是我自己便罢了,但我不想连累旁人,尤其是六哥,整个宫里加起来,也就六哥与乘华夫人对我照拂最多了。”

    “山人知道的……”从前顾襄忆行事,极少同人解释,如今却一句接一句地向他陈明利害,无因总觉得自己似乎被他看成了一个诸事不知、头脑空空的傻子,连忙点头。

    顾襄忆又盯着他瞧了好一阵,才重重地吐出一口浊气,勉强换上轻松的笑意,“这样吧,学琴不在这一阵,却有更要紧的事做。既然如今你我二人是顶着对方的身份在过活,行事不能有半点差错,自然是要彼此了解透彻才是。”

    无因又连忙点头。

    “这样说起来,你我很该交个底,知己知彼,才不怕日后哪里露陷。”顾襄忆轻轻敲了敲桌面,“是你先说还是我先说?”

    无因稍稍皱眉,“山人……好像也没什么好说的,无父无母,被师父捡回院里养大;素日别无所好,诵经打坐都不算,独好茶事;勉强说起来,收集奇石其实也尚可;整个长安最熟识的人便是谨行,此外没什么好友故交的。至于旁的也没什么好说,毕竟殿下也说了,山人常年不在院里,与师兄弟师叔伯都不算熟识,也没什么端倪好瞧的。若说宫里,更是面都没露过。”

    这些事都算是众人皆知的,可顾襄忆却听得十分认真,然后才对无因道:“孤要说之事,所涉甚杂,掌院要不要记一记?”

    无因没有过目不忘的本事,深以为然,找了纸笔,示意顾襄忆但说无妨。

    “孤生母乃是玉蘅夫人秦氏,底下有个同胞妹妹顾念湘,封号定澜,还有一个同母弟,名忭,年八,行十四,至今无所封;舅舅龙骧侯秦志彰,二位表兄分别是秦曜与秦昭。”顾襄忆语气缓慢地说着,倒让无因记得并不吃力,“朝野皆知,孤是玉蘅夫人的私生子,至于生父……”

    无因写到此处停了停。

    虽然他是名声在外的私生子,但生父身份却从未有定论,否则依照玉蘅夫人的受宠程度,这人早该被皇帝处置了。

    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无因并不想挖人阴私。

    刚想劝顾襄忆若不愿讲便罢了,谁知那人自己苦笑一阵,又涩声道:“说来你也想不到,孤其实与平王顾怀……才是亲生的兄弟。”

    “什么?”无因惊得手腕一抖,笔尖便坠下一滴墨,在纸面上开出一朵玄色的花。

    但顾襄忆却是一副不欲多谈的模样,含糊道:“不然你以为就一份谱子便能收买平王?”

    说得也是的。

    只是平王的父亲也是咸安帝的亲兄弟,故而平王才十分得了他的看重。顾襄忆是他的亲兄弟,即便不是咸安帝亲生,也不该是这样的人人可欺的境地。

    他到底是什么时候知道的?又有没有因此不甘怨愤过?

    无因知道这些本来不该是他管的事,却抑制不住地去想。

    “掌院,孤方才的话可有听见?”顾襄忆忽然又凑近了来。如今用着无因的身子,身高稍稍逊了些,可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也有些气势逼人。 m.a

    无因心虚地点了点头。

    顾襄忆却睨了他一眼,“那烦请掌院重复一遍?”

    “……”不得不说,顾襄忆总有法子噎他。

    “若掌院觉着明日开始学琴也不迟,尽管发呆。孤也讲得慢些,省省口舌。”顾襄忆轻笑一声,“只是学不会曲子,掌院的茶……”

    无因立刻狠狠地抬眼看他。

    可惜顾襄忆不为所动。

    只是无因觉得自己要有些骨气,不能被顾襄忆这般牵着鼻子走,便捏着笔摩挲,什么都不曾说。

    到底是顾襄忆比他急,没撑过一会儿,便道:“方才孤说的是如今的各位皇子。陛下膝下原本有……算上我们兄妹是一女十四子,皇子现在还有七个健在。三郎顾恺乃是先皇后嫡子,封雍王,并不得宠,但尊贵体面不缺;五郎顾忻,生母是早逝的张昭仪,封江夏王;六郎顾慷,生母乘华夫人,乃是靖国公独女、先镇北将军薛伏波之妹,他自幼聪慧,如今简在帝心;九郎顾恢,生母是早逝的冯宝林,封汝南王,不过这一位也是唯一一个掌过兵的皇子;十郎顾恂你最熟悉,生母是个采女,得号河间;十四郎顾忭,方才与你说过了。若是硬要排,我应当是行十二。”

    无因都一一记下了。

    顾襄忆想了想,又补充一句,“除了江夏王与十哥,剩下的各个都有志于皇位,包括平王在内。这几位没有一个是好惹的,若是打交道,你一定要打起十二分精神。”

    无因又录好了,只是等了一阵,没有顾襄忆的下文,便问道:“还有呢?”

    “还有?”顾襄忆想了想,“如今与你说朝臣,你认得过来么?”

    “方才殿下不是与山人说交底么,怎么关于殿下自己并无别话?”无因有些不满。

    顾襄忆又细细一想,“因着六哥带孤向林鹤先生求学琴技之事被人瞧见过所以知道的人多些,你得记着。其余也没什么了,毕竟孤也不常在宫里。”

    无因忍不住有些动气,“关于殿下自己,竟没什么可说的了?”除了抚琴之外,还擅长何事、喜欢什么吃什么玩什么用什么、看过什么书的,一字也没好说的了么?

    他这气来得突然,顾襄忆都愣了一愣。

    良久之后,顾襄忆才深深看他一眼,“孤这么个无足轻重的人,喜欢什么、长于什么,重要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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