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快看小说 > 和摄政王互换身体之后[重生] > 第4章 缘起·絮絮谈
    顾襄忆再不得宠,也是宠妃玉蘅夫人所出,身上有爵位的,云间院不敢怠慢,单独给他拨了一处院子居住,名曰“无垢居”。

    无垢居的布置是按照顾襄忆的喜好来的,偏远又清净,院中只种了几杆翠竹与芭蕉,却比无因的居处还要冷清。

    走到院门口的时候,无因还有些不习惯,下意识地就想止步,知道发现身后的人也停了下来,才对两个女侍说:“孤……今日偶读了一卷书,提到一处典故并不很明白,想和……掌院好生探讨一番。你们,就莫要扰了。”

    顾襄忆的两个女侍,岁数小些的灵鹊心思简单,主子说什么便是什么,只是另一个做了多年官家女公子的江浣晴,却面露疑色。

    好在顾襄忆本人十分了解他的侍女,当即就笑道:“不敢不敢,还是山人须得请教侯爷之处多。蒙侯爷不弃,愿与山人说说宫中规矩,山人无以为报了。”

    江浣晴这才疑色稍解,只拉着灵鹊说要去给顾襄忆熬药去。

    既然说的是不太方便人知道的事,自然要关起门来。不过无因一想到要与顾襄忆一屋独处,就不由自主地想起某事,心下紧张,扶着门框不敢过去。

    顾襄忆不与他客气,自己寻了座,似笑非笑地问:“掌院莫不是觉得,如今这身子也能做门神了?”

    无因被他笑得来气,到底是与他对坐了,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谁知顾襄忆也是不错眼地看着他,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无因脸皮薄,受不了他这样看,微微别开眼。

    顾襄忆这才收敛一点,只是仍旧没移开眼,“方才掌院不是答应要帮孤处置好定澜的婚事么?孤且等着听掌院的想法。”

    他能有什么想法?无因记得上一世定澜公主虽然最后没有嫁给龙骧世子秦曜,却也没有嫁去突厥和亲,其中自然是顾襄忆做了手脚。

    既然已有成例可循,无因还想什么,照做便是了。

    于是无因皱了眉,“你耍我?”

    “我像么?”顾襄忆忽然敛了笑,面无表情的时候,果然是一本正经的模样。

    “从前不是求平王殿下帮忙的么?听闻平王殿下也好音律,殿下又刚得了一把好琴,平王应当不会拒绝。”无因有些不耐烦地重复了一遍从前顾襄忆的做法,“从前殿下亲手办妥的,却来考山人么?”

    顾襄忆忽地垂了眸,又抬手揉了揉额角,语气也弱了些,“孤只想听听你的想法。”

    无因却只觉得莫名其妙,“山人不精此道,自然只能拾殿下牙慧。若是现在殿下身份不便,用得着的只管说一声,山人便替您去了。”

    “不行,此法不妥!”顾襄忆霍然抬头,决然摇了摇。

    这便让无因很疑惑了,“怎么不妥?最后平王殿下不是替那位突厥王子与弩坊令家的女公子牵了红钱么?皆大欢喜……”

    顾襄忆却打断道:“是,定澜无恙了,却把六哥害惨了。”

    “郓王?”无因细细一想,却发现这位素有贤名六王爷竟在他脑海中没有留下多少印象,“他怎么了?”

    顾襄忆认真看了他一阵,忽然无奈一笑,“你自然是不在意的,更不会记得就在这事后不久,有御史弹劾曰赈灾银两数额有差。陛下遣人来查之后发现果然如此,有二百两银子去向不明,谁也说不明白,六哥因此受了申斥。”

    无因那时候还不是国师,只一心修自己的法,对这种震惊朝野的大事也只有一丁点印象,“是不是后头不知为何走漏消息,引起了民愤,还是平王殿下带兵镇压的?”

    “是。”顾襄忆屈指敲了敲桌案,“自那之后,六哥在陛下跟前便没那么得用了,反倒是平王越发为陛下所爱重。”

    无因却仍旧懵懂,“可这与请平王帮着处置定澜公主的事有什么关系?”

    顾襄忆只能苦涩一笑,“孤将六哥送来的琴转赠给了平王,去查实赈灾银流向的是平王,最后名利双收的……还是平王。”

    对朝政之中的诡诈与曲折无因的确不懂,只是听说过一句话,谁最终获利最多,谁便极有可能是幕后黑手。顾襄忆讲线索一捋,无因便觉得不寒而栗。

    “那……”无因瞧着顾襄忆满面懊恼,不觉有些心软,也放柔了声调,“另想个法子吧?山人记得殿下也很喜欢这张琴的。”

    顾襄忆却更加无奈,“知道掌院从不参与这些脏事,若不是孤实在想不到法子,也不至逼着你说意见。”

    原来是这个意思。无因也没认真生气,如今反倒有些心疼了,搜肠刮肚地想了一阵,“若不然……寻旁人帮忙?能与弩坊令说上话的,可不止平王殿下吧。”

    “自然多的是人能与平王攀上关系,却并不是我都能攀得上的。”顾襄忆的神情更加苦涩。只是这苦涩并不是无因能看懂的。

    无因忽然想起一人,“玉蘅夫人呢?夫人她……定澜公主好歹是在她身边长大的,她不会不管吧?”

    谁知顾襄忆忽然笑起来,“掌院大人,就你这样还答应回宫赴宴?如今你是临安侯顾襄忆,可不是云间掌院无因。如你这般,说上几句话便被人瞧出真假来了。”

    无因知道自己是学不会顾襄忆这般智计百出,却也不愿这般被他嘲笑,当即反唇相讥,“殿下也别忘了,中秋宴上还有云间掌院的俗讲,殿下记得变文么?”

    “我当然……”顾襄忆原本是毫不犹豫,谁知眼珠一转,又慢条斯理地摇头,“记不得。不过无妨,现放着掌院在此,便是记不得也不要紧,自然有掌院可以一字一句地天天教,怕什么?”

    无因着实被顾襄忆的无耻给惊到了,深恨方才搬起石头砸自己脚。

    幸而顾襄忆现在焦头烂额,没心思跟他玩笑,又肃容道:“若是陛下愿意让夫人知道此事,便不会有定澜公主和亲突厥之事。倘若夫人并不知道,你赤眉白眼地与她挑明,却是要让她与陛下去闹么?日后陛下追究起来,你猜是谁来担责?”

    反正不会是顾恢,毕竟他到底是咸安帝的亲儿子,哪里比得顾襄忆这个私生子好拿捏?

    无因却是纳闷了,“非得是平王才行?”

    “是。”顾襄忆郑重点头。

    “却不能直接找弩坊令?或者……”无因犹豫了一阵,才含含糊糊地道:“虽然殿下如今身份不算太高,但总还是有人卖面子的吧?再不济,对平王是投其所好,就不能再寻一可趋其所喜的……”

    顾襄忆神情有些古怪,“投其所好?世人所好的,无非几样:权、钱、色。权孤是给不了了,至于钱么……”他褪下自己藏在袖中的一串翡翠念珠,放在掌心细细摩挲,“这便是临安侯身边最值钱的东西了,即便是水头极好的翡翠,掌院却想想能说得上这话还笃信乘云教又是孤能搭上的大臣能有几位。”

    无因叫他说得脸上一烫。

    那串念珠他认得,晶莹剔透触手生津,粒粒都有龙眼那么大,是自己继任大典当日顾襄忆所赠,为此还要走了他从小就戴着的一串。

    只是他没想到原来顾襄忆这么艰难,连身边最值钱的物事都用来“贿赂”他了。

    可这还没完,顾襄忆仔细地将那串念珠戴回去,又逼近了些,眼神更加危险,“还是说掌院能牺牲色相?那敢情好,汝南王那儿知会一声,他无有不应的。”

    无因被他逼得往后一仰,怒道:“顾襄忆,这可是你的身子!”

    “原来的确是。不过现在并不是孤用着,倒也无妨了。”见他生气了,顾襄忆好歹是退了回去,只是嘴上不饶人。

    无因索性站起身来,“山人如今不是在替殿下想法子?若是殿下还要如此,那山人索性不管了。这身子除了弱了些,也没什么不好,少操些心,自然也少病些。”

    果然是气得不轻,顾襄忆连连告饶:“掌院息怒,我胡说八道的,切莫放在心上。孤知道掌院一向心存善念慈悲为怀,想来也是不忍见定澜远上突厥去受苦的。”

    “殿下,山人的确不忍心,可您也莫仗着山人不忍,便……”过分了。无因说得大义凛然,只是细细去看,他耳根子却泛着一层薄薄的绯色。

    “是,掌院请坐。”顾襄忆无有不依的。

    不过无因坐下之后,两人也只是相顾无言,因为实在想不出什么好法子来。

    既然面面相觑是无用的,无因便在这间静室里四处瞧,希望能有什么提示。

    他从前几乎是没仔细瞧过顾襄忆屋里的陈设,尤其是还可怜兮兮寄居云间院之时。

    却不曾想这静室里竟四处都放着书,不独是书架,连带床头、小几、琴案上都是,他们所坐的这处书桌前就更多了;种类也很杂,四书、兵法、地理志、博物志、琴谱、棋谱,不一而足。

    而书桌上还散着些手稿,想来是顾襄忆不曾写完,江浣晴与灵鹊自然也不好替他收起来。

    既然都瞧见了,无因也少不得仔细看了一眼,但见上头的符号都怪模怪样的,似字又不是,缺胳膊少腿,又是几个偏旁部首凑在一起。

    这是减字谱。虽然不知道具体怎么认,但无因好歹能叫得出名字来。

    于是脑中灵光一闪,无因叫了顾襄忆几声。

    顾襄忆不知想什么入神了,一时竟没听见。

    无因有些无奈了,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又戳在了他的胳膊上,人才有了点反应,“怎么了?”

    “你说既然平王喜好音律,琴不行,谱子呢?”无因指了指外头,方才顾恂所赠的琴囊与包袱都被江浣晴收着,“山人即便不怎么懂琴,却也知道《高山》《流水》皆是大曲,又是古本,平王不会动心么?”

    顾襄忆果断摇头,“不行,我既然拿得出手,他自然就能知道是哪里来的。不论古卷价值几何,也无论是不是六哥亲自去弄的,两位表哥身为副使,却在公干之时做出这样的事,正史也责无旁贷。只是你这想法倒好。我却瞧瞧此间还有没有其他的古卷吧。”

    见他当真起身去找,无因便想起方才顾襄忆噎他的话——顾襄忆这临安侯当的,身子不好不能四处走动便罢了,手里也没多少可以支使的银钱,若他手上还有古卷……

    “殿下,你的古卷,有哪一卷不是郓王殿下所赠?”无因知道顾恂也没这个财力。

    顾襄忆身形一顿,干张了张嘴,却没说出一句反驳的话来。

    那一霎,无因觉得神清气爽。

    只是高兴过那一会儿之后,无因也后悔自己是被顾襄忆带偏了。想他云间掌院,从前是何等宽厚一个人,如今竟沦落到以气顾襄忆为乐的境地了。

    为了减轻心底的罪恶感,无因又低头冥思苦想,一时没想出什么好法子,便随手指着桌上的残谱问道:“这又是哪一曲,竟值得殿下亲手录一遍?”

    顾襄忆看都没看,劈手便将半张谱夺了过来,胡乱揉成一团,神色颇有些不自然,“不是什么名曲,是我自己随手撰的。”

    无因知道顾襄忆是会写曲子的,尤其是他做了摄政王之后,身边越发没有能说话的人,就格外喜欢将自己关起来谱曲……

    对了,顾襄忆自己谱的曲!

    无因眼神一亮,兴高采烈地问:“殿下,《如念》还记得吗?”

    顾襄忆却神色一僵,“忽然问这个作甚?”

    他这个反应有点不对,无因便有些疑惑了。《如念》是顾襄忆许多年后所谱的一首曲子,自己还挺喜欢弹的,私下无人的时候无因总听他练,问过几次才逼得顾襄忆现起了个名字。

    平王也是听到过此曲的,还笑说这曲子十分别致,只这样听着,竟不知是什么指法。

    都过了那么些年,平王的眼界应当是更高了,那时候他都说好,如今应当更不在话下。

    “若是殿下还记得《如念》的曲谱,誊下来送给平王,或许他会喜欢的。”无因真诚地建议。

    顾襄忆却是一口回绝,“不行!”

    无因以为顾襄忆是自谦,便开解道:“不必担心,平王亲口赞过的,山人亲耳所闻。”

    “这曲不行,旁的……”也不行。顾襄忆紧紧闭了嘴。

    这个反应却是让无因有些不快了,“殿下,你让山人想办法,山人自知粗蠢,却也认真想过,您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这次又为何?”

    顾襄忆垂了眼,没说为何。

    饶是无因脾性涵养再好,却也受不得顾襄忆这样,负气道:“既然如此,只怕山人是帮不上什么忙了,殿下且自去想吧。清心居还宽敞些,够殿下好好想一阵的。山人还要喝药……”

    “倘若掌院也觉得此曲不错,便是这个吧。”顾襄忆听不得他说喝药。到底是替他受过,没得让人劳心劳力的,只是情绪也有些低落,“不过此法……要麻烦掌院了。”

    无因愣住,“与山人何干?”

    顾襄忆别有深意地看了他一眼,“算了,掌院先喝药吧,明日再来叨扰。”说着就当真转身出门去了,走得干脆利落,毫不留恋。

    你且等等!明日却来做什么呀?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