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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和摄政王互换身体之后[重生] > 第1章 缘起·梦回还
    “午时已到,行刑!”

    啪——

    令牌落了地,又滚出去好远。

    鬼头刀高高扬起,复又重重落下。

    一刀,两断。

    ……

    无因木然地跟着面前一黑一白两道人影往前走着,又与一众哭嚎嘶喊着的虚影一道上船过河,终于来到一座巍峨大殿前。

    尚未来得及看清门楣上写的什么字,便又有长相狰狞的家伙将他粗暴地推搡进去,在他膝弯踹了一脚,让他伏跪在地。

    “下跪何人?”他听见端坐在上首的人威严地问。

    “山人无因。”他恭敬地回答。

    上头的人似是愣了一愣,“无因?昱朝国师?”

    无因叹了口气,“从前是。”

    又等了好一阵,上头那人才沉声问道:“无因,你是怎么死的?”

    “死于腰斩……”无因慢吞吞地道。

    那人却不耐烦了,“你这样子,谁看不出来是腰斩?本尊问你是因何而死!”

    这却让无因有些赧然了,“是因为山人破了教中大戒,陛下亲自下旨推出午门行刑。”

    “胡闹!”上头的人忽地猛拍桌案,“分明命不该绝,谁让他这样乱来的!”

    “阎罗尊息怒。”左右连忙规劝。

    他命不该绝?无因心中一紧,只尽量跪得端正些,不让人瞧出他的情绪。

    召左右判官商议一阵,阎罗终于有了决断,“人间帝王身上尚有紫气护佑,吾等不能擅动,待他百年之后下来,自然有得清算。但你,命数尚在,理当还阳。”

    “阎罗尊……”无因生怕听错,觉得很有必要问明白。

    谁知阎罗只是不耐烦地挥手,“地府阴气重,易侵蚀魂魄,你不能多待,赶紧走。只是今日所见之事,一个字都不能往外透露,明白吗?”

    在地府之中,自然以阎罗为尊,他都发话了,牛头马面自然一拥而上,就这么把他给架了出去。

    于是无因就这样又被莫名其妙地推回了人间。

    意识重新聚拢的时候,无因便在想,阎罗尊果然是没打诳语,在阴间待久了是有损神魂的,这还没清醒呢,便觉得浑身无力,手脚都不听使唤了。

    像他自幼习武,天赋又高,一向身体康健,从不曾有过这样的感受。

    “早就听闻临安琴技非凡,今日一见果然如此。只是这藏着掖着的,倒是让孤好生难过。”耳畔蓦地响起一个男子戏谑的声音,无因觉得有些熟悉。

    只是这声音也让无因有些畏惧,刻进骨子里的畏惧。

    好不容易眼前清明了些,即目便是一张长琴,琴边放着个精致的猊金香炉。

    这都是什么?无因自己并不喜欢用这些东西的。

    但这都不重要,当务之急是看看是谁在跟他讲话。

    无因慢吞吞地抬了眼,却一下子便清醒过来,甚至险些从凳子上栽了下去。 m.a

    来人是个十分高大的男子,身材有些魁梧,皮肤是不同于长安那些贵公子一般的白皙,更像是麦色;样貌也生得有些粗犷,轮廓棱角分明,鬓若刀裁,剑眉斜飞,双目炯炯如寒星,鼻梁高挺若悬胆,唯有嘴唇有些薄,虽不算十分英俊,却能让人眼前一亮。

    无因连忙撑着一把力气起身,差点掀翻了桌上的琴。

    “陛……”原本想喊人的,只是喉间一片灼痛,出声十分艰难,无因这才发现自己似乎是患了咳疾。

    实在不是无因大惊小怪,而是任谁见着下旨要了自己命的那位,也不能比他镇定到哪去。

    “都说云间院养人,住了几年,你这病也不见有所好转,可见是装神弄鬼。”来人又轻蔑地笑了一声。

    于是无因的一句话便哽在喉间——住在云间院养病?他明明就是云间掌院,养的哪门子病?

    见他不说话,那人便逼近了一大步,面上的不悦与暴戾都在眼前放大到极致。盯着无因看了一阵,那人才慢慢开口:“临安啊,这么久不见孤,一句问候都没有,连叫人都不愿意了?”

    他方才……叫的“临安”?

    他的自称是“孤”?

    无因终于发现了哪里不对。

    在他印象里,能被这一位称为“临安”的只有一人。只是这一人也是无因不愿多提的,若不是拜他所赐,无因也不至去阎罗殿走上一遭。

    那位旧时的封号,便是临安侯。他自幼体弱多病,很长一段时日都寄居在云间寺将养。

    而眼前这位,分明已经当了多年的皇帝,自称该是“朕”的。他自称为“孤”,却只有在昔年做汝南郡王的时候。

    能当国师的,自然是个聪明人。无因迅速地将因果串联起来,最终得到一个可怕的结果。

    阎罗尊说许他还阳,他也的确是活过来了,只是并没有回到自己那具大昱国师兼云间掌院的身体里,而是去到了长安城中连三岁小儿都知道的与他不合的顾襄忆身上。

    不过如今的顾襄忆,却还不是让人背地里叫一声“摄政王”的安王殿下,而只是临安侯。

    怎会如此?

    但眼下的情形容不得他细想,眼前这一位还不曾登基,却也不是善茬,不能怠慢。

    无因逼着自己挤出点笑意,到底还是站稳了,规规矩矩地行了礼,哑声道:“见过汝南王。”

    “临安果然好生见外。”汝南王顾恢眉目有些深邃,似笑非笑的时候看起来竟然有些阴测测的。

    别说无因了,就连这身子的主人顾襄忆原本也顾恢算不得多亲近啊。

    素来公主县主等女眷才会叫封号,顾恢张口闭口的临安,就差直斥顾襄忆为妇人了。

    正相对无言之际,忽然听见山门处远远地传来一阵钟声。顾恢听见,有些不耐烦地皱了眉,只是嘴角仍然勾着个浅浅的弧度,“孤素日最是厌烦这些装神弄鬼的做派,今日却还是到这儿来了。临安你猜,孤是为何而来?”

    无因也想知道他为何而来,因为他知道顾恢不信天尊,否则他这么个云间掌院也不至说斩便斩了。

    “或许……”飞快地想了想顾恢登基前在云间院的见闻,无因有了计较,战战兢兢地道:“换了新的掌院,殿下该是来道贺的。”

    这个时候,应该是他从前刚刚做了云间掌院那阵吧,也只有那时候他见过顾恢一次。

    “便是这云间院的人都换光了,孤也是没有半点兴致瞧的。”顾恢冷哼一声,眼神直勾勾地落在无因,不,应该是顾襄忆身上,“临安不会不知道,这云间院能引孤有兴趣来瞧一瞧的……也唯独一个你罢了!”

    这话实在太暧昧,无因一个方外之人都听明白了。

    只是害臊之余,他还十分震惊。

    他能被顾恢下旨腰斩,因为顾襄忆的事情,便知道顾恢对顾襄忆的心思不一般。只是从前的这个时候,无因跟这两位都不太熟悉,自然不知道原来那点不一般,却是这么早便已生了根。

    无因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退开一步,强笑道:“多谢殿下关心……”

    顾恢便逼近了一步,如同鹰隼野狼盯着猎物一般,眼神是恶狠狠的,态度却好整以暇:“你的好六哥好十哥都不在帝都,妹夫也不在,若是孤不关心,还有谁来挂心你们兄妹的终身大事呢?”

    强打起精神把这话在舌尖绕了几遍,无因才理明白其间的意思。

    顾襄忆有个胞妹,封定澜公主,只是自小就与舅舅家的长子指腹为婚,至于他自己,无因被腰斩之时他还是孤家寡人一个。顾恢说的究竟是什么终身大事?

    见他迟迟不说话,顾恢面上的笑意又深了几分,再往前逼近一大步,还在他耳畔轻轻呵了口气,“今日突厥使臣来帝都,听说是为了和亲之事——为他们的王子求娶大昱公主。临安啊,你也知道咱们大昱的公主,就这一位吧?”

    无因自然是知道的。

    只是他不知道这位公主早就定了亲,婚事还有什么好议的。

    但这都无关紧要了。

    无因最在意的,还是耳边还不曾散去的潮热,实在太痒了。

    还在想究竟要不要强行挣脱,忽然耳尖上传来一点湿意,吓得无因一个哆嗦,却被一双铁臂扶住,往后一推。

    他们说话的地方是一座凉亭,无因认得,是云间院后山松林之中的那座。方才他连退几步,已然退至了边缘,顾恢这一推,便将他推到了亭间支柱上,撞得脊背生疼。

    眼前是一张睫毛都清晰可数的脸,颇有些粗重的鼻息喷在脸上,又湿又热,十分难受。顾恢微微低头,唇瓣凑到了无因额前,只差一丝丝便要贴上去。

    身体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无因丝毫不敢挣扎,甚至连别过脸去都做不到,只能暗骂顾襄忆为何如此体弱多病,倘若是他自己那副掌院的身躯,把顾恢掀出去揍一顿都绰绰有余。

    不过这身子虽然弱,却也着实够高的,站在顾恢面前也差不了太多,这却是让无因有些羡慕的。

    “你猜,陛下愿不愿意尽力保全一个野种的婚约呢?”顾恢到底还是想看着“顾襄忆”的表情,稍稍抬了头,只是对他身体的桎梏一点都不减。

    顾襄忆的母亲是咸安帝最宠爱的玉蘅夫人,只是他与胞妹定澜公主却是玉蘅夫人的私生子,这事朝野皆知。但顾恢一句“野种”,也委实难听了些。

    无因觉得甚是刺耳。

    顾恢却不放过他,又几乎是贴在他耳边,低声道:“定澜虽然是野种,可她比你聪明,也比你会做人,哄得父皇高兴,也便是看在她的份上还许你在国教中养病。你说若是定澜远嫁,以后谁还能护着你?”

    打心底泛起一阵恶心,却避无可避,无因只能紧紧闭上双眼,妄图眼不见为净。

    顾恢却是不容他这样的,一手握住尖尖的下巴抬起,微扬嘴角,“不过定澜远嫁了也好,他们不管你,孤来管。无依无靠的,正好来做孤的房里人。”

    “你……”禽兽!

    无因险些开口骂人。

    “殿下?临安侯殿下可在?”不过遥遥传来的一声呼唤,正制止了他。这声音很是耳熟,熟悉到让无因都不知道该如何面对。

    那是他自己的声音。

    果然,他稍稍一侧脸,便见着了一个身着缃色法袍的年轻修士。

    这人的脸干净出尘,只是一双眼却是含情桃花眼,右眼角还生着一粒朱砂痣,仿佛一滴将坠而未坠的红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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