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和人私奔，被男子背着，两个人心跳如擂鼓。草间凝结的露水映出了天上的明月，男子一路跑啊，等他回头一看，背上的小姐已经被妖怪吃得只剩一个人头了。
秦倦跑到一条河边，河面宽阔，月下是黑茫茫的一片，泛着波光。映出天上的月和远处渔家的灯火。
空无一人的码头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女子的身影。
她朝这边跨出一步，就到了秦倦跟前。
“我就想着你既然觉醒血脉，必然会不由自主的往水边跑。破天剑宗旁边就一条河，还真被我抓到了。”
秦倦只得微笑：“看来我运气真的很差。宙臣真人，我和你到底有什么仇怨？值得你三番四次对我下手？”
元齐：“我母亲为妖族余孽所害，从小我便立志，要斩尽妖邪。我知道你没害过人，但我仍要杀你。你就……不必和我废话了。”
秦倦逃的时候带走了元九霄的佩剑，他想了想，将剑收到戒指里。
元齐见他收起佩剑，疑惑道：“你在搞什么鬼？为何弃剑不用？”
秦倦无奈一笑，耸了耸肩：“我现在身受重伤，本来也打不过你，何必多作挣扎。”
元齐：“你别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心软。”
“宙臣真人，你想多了，”秦倦看得清楚，宙臣真人有自己的一套规则，和她讲道理是没有用的，“你下手生脆点。别让我多受罪，谢了。”
元齐皱了皱眉，她虽然怀疑秦倦在搞鬼，终究不想放过这个杀人的机会，一掌击出。
她终究担心上当，没有用上全力，不料秦倦居然毫无反抗，被她一掌打得倒退数丈，到了码头边上。
秦倦看着她，头发忽然又变成了一头银蓝：“谢谢你送我一程。”
说完，他便跃入水中，善良的鱼尾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随后便在水里彻底失去了可追踪的气息。
元齐没想到秦倦居然会用这样自伤八百的方式伤遁，利用自己受伤会变成鲛人的特点逃之夭夭。
这下可真是鱼儿入水无迹可寻了。
她不甘心的飞到河面上空，恨恨道：“我就把这条和掀翻，不信找不出你这条小鱼！”
元齐掌心运满十成功力，一掌拍出后河面却平静无波，灵力被人完好无损的卸成数百份，冲入高空，将本就不多的云尽数打散。
宇珩真人立于空中，居高临下地看着她。
元齐仰头，“兄长，你为什么非要阻止我杀他？”
宇珩真人：“你明知他是无辜的，为何非要对他下手。”
元齐冷笑：“妖族都该死，妖族余孽也该死，哪有那么多为什么？”
她还待再说，宇珩真人却将食指凑到唇边：“嘘——”
元齐只一愣神的功夫，宇珩真人身边就多了三个人。在看到这三个人之前，她对这三个人的到来竟然丝毫未曾察觉。
即便现在看着他们三个，元齐也察觉不到一丝一毫的灵力气息，就像这三个人根本不存在一样。
她不由自主的颤栗起来。
毫无疑问，这三人就是世上仅有的六大渡劫修士之三。
面黑如铁，身似铁塔的那个，应该是冥王宗的冥王。肤白少须，身穿道袍的，应该是龙湖观的东玄道人。
至于那个长了一双含情不露桃花眼的紫衣少女，应该就是任意门的苏茵茵，她也是渡劫修士中最年轻的一位。
冥王的声音和他的外表一样粗狂，“宇珩，你那小鲛人和他的弟子呢？好东西可别一个人独占，你已经有至宝面具了，那鲛人就分给我们了。我绝对不会让你失望。”
苏茵茵笑道：“我只求两颗鲛珠，若你愿意，我可以把我宗的神器借给你使用百年。他的血肉我一概不要，如何？这可是宗好交易。”
东玄道人也道：“我也要两颗鲛珠，要是没人要他的皮肉，也可以并卖给我。”
元齐站在宇珩真人身后，只觉得不寒而栗。
这三个人有仙有魔，是世上最接近飞升的人。可他们提起秦倦的语气，完全听不出他们把秦倦当成了一条命，倒像是三个人上肉铺买肉，在自顾自的说自己想要那块。
元齐一阵恶心。
宇珩真人的面具覆盖了所有的情绪，但元齐敏锐地感觉到，她的兄长生气了。
“此事绝无可能。秦倦和元九霄是虚灵山的人，我们虚灵山，不拿人做交易。”
“宇珩真人这又何必，他对你毫无作用，不过是个元婴罢了。”
苏茵茵笑着劝说，宇珩真人却不想和他们多说废话，伸出修长的手掌，做了个请的姿势，淡淡道：“不必多言。”
这就是没有商量的余地，要么放弃，要么只能打一场的意思。
元齐什么都没看清，只觉得眼前一花，两边竟然就已经分出了胜负。
宇珩真人仍旧负手站着，如修竹玉树一般立在空中。而那三人已经不约而同都带了伤，唇间隐见血迹。
东玄道人气急败坏道：“鲛人天下奇珍，人人都想得到。我倒要看看，你能护住他多久？”
这场战斗来得快，结束得也快。
元齐像没看清这三个人是怎么来的一样，也没看清他们是怎么走的。等着三人离开后，宇珩真人竟然直直掉进了河里。
元齐吓得神魂不守，立刻跳进河里把人捞了上来，她又气又心疼：“你是虚灵山之主，怎么能为了秦倦那样的妖族余孽受伤？你为什么偏要护着他！”
宇珩真人轻声叹道：“阿齐，你真的觉得妖族余孽皆可杀吗？”
“自然是真。”元齐眼中流露出刻骨的仇恨，“母亲之死日日在我眼前，我终生困于这个梦魇，不得解脱。即便是迁怒又怎么样，他是明妖后人，他就是该死。说不定杀死我母亲的就是他的父亲，我就算杀他全家也没有什么不对。”
宇珩真人缓缓叹气：“阿齐，我小娘被杀的时候，你根本就没有出生。我赶到她的时候，你尚在胎衣之中。小娘花了毕生功力，放弃自己活命的机会，就是为了留你一口气。我救了你的时候，你还没有我一半巴掌大，我不知道费了多少功夫，才让你活下来。”
“阿齐，你见过和你一样经历的人吗？”
“有什么人能在母亲肚子里看见她被杀的始末？连凶手是谁，功法如何都记得清清楚楚。又有什么人，能在离开母体后活下来，从几两重长成六七斤。”
“阿齐，如果妖族余孽皆可杀，那你要杀的，是所有流淌着元氏血脉的人。”
***
雨蒙蒙的下，江山一片温柔。
在泯水下游，水里突然钻出来一个人。他一步步往岸上走，似乎河水根本不能推动他似的。
这人便是秦倦。
他那天入水后勉力顺着河水往下游，但没游多远就失去了意识。
幸亏鲛人不用呼吸，在水里又能自动蒙蔽修士的探知。他竟然清清静静的晕了一条河，从支流冲进了泯水主河道。
秦倦爬上岸，不想浪费灵力去烘干衣服。他左右看了一圈，河边有许多田地，大概是因为下雨，四下里无人。
看来看去只有一个倒塌的破土地庙堪可避雨，他慢吞吞走过去，进门前先把身上的水拧干，然后在里面换了衣服。
这庙一共也就够坐三四个人那么大，秦倦实在累极了，他靠在充作庙墙的青石上休息。
本来只想阖眼休息一会儿，等真的闭上眼睛，心底竟然生出一种想法，哪怕天王老子来收他，他也不想跑了。
死就死吧。
等他再次睁眼，时间约莫已经过去了一天，不仅天上放晴了，地也干得差不多了。
他身前放了几个大梨，秦倦纳罕抬头，几个小孩儿咬着手指冲他笑，脸上还拖着鼻涕。
“哥哥吃吧，可甜呢。”
秦倦稍微一动，浑身就疼得快炸开一样，只能维持原来的姿势，笑道：“梨是你们送我的？”
那些小孩儿点点头。
他们就是附近农户家的孩子，和家里人一起出来做农活。田里的活儿他们还干不利索，就在附近打猪草。
有个扎着红啾啾的小男孩儿用袖子擦了下鼻涕，傻呵呵的笑：“你们俩一起吃吧。”~
秦倦瞬时僵住了，他一格一格的转过脑袋。
身边不知何时坐了个人，即便是以秦倦此刻敏锐的五感，也抓不到这人身上任何气息。
秦倦连宇珩真人的气息都能探知，却完全感觉不到这个人的存在。
就像他不用呼吸，不必心跳，血液不必流动。
他朝着秦倦友好的笑了笑：“吃个梨吧，要我给你削皮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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