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有种面对艺考的紧张感，可见老爷子的难缠已经对她产生足够的心理震慑。
“鱼本无心，嬉看水外悲欢离合。”老爷子喃喃重复，眼神发直，右手不自觉地虚空描画着，像是画性大发的样子。
云相思冲魏安然使个眼色，魏安然无声无息地翻过沙发背，轻飘飘移步画室外，含着力气轻轻推开门，示意惊讶的严肃出来看。
严肃见到老爷子的神态就明白了。
她忙冲魏安然招手，以唇语示意魏安然帮忙把桌上的文房四宝等搬到客厅大茶几上，方便老爷子挥毫泼墨，一展兴致。
魏安然会意照做，提气过去，云相思已经快手快脚地将桌上的茶具拾掇到地上，正含笑俏立一旁，配合得正正好。
魏安然将手里的东西一放，严肃小跑着过来铺平画纸，排好画笔，研墨备用。
云相思俩人在旁边屏息以待，能现场见识大师作画，也是生平幸事。
可惜他们的愿望注定要落空。
严肃熟练地研好一池墨，老爷子依旧徒手虚空比划，并未真正动笔。
严肃放下墨锭，冲俩人使个眼色，云相思俩人忙蹑手蹑脚地跟她离开。
严家的屋子明显是改建过的，画室很大，像是打通了两间屋子而成。
会客室不大不小，布置得简单文雅，不显逼仄。可绕过画室，见识到后头堪称迷你的厨房卫生间卧室等，这种对比愈发明显起来。
其实严家住房面积并不算小，只是相比于云相思的预想，还是有很大的落差。
毕竟能被温言温大少诚心求画的大师，名气地位一定是不差的，那种一画难求的稀缺感，营造出一画千金的市侩价值也不为过。
于是类比着家里某只享誉国际的大画家云染墨，云相思先入为主地认定，严大师肯定过着雍容的生活，名利双收，滋润得不要不要的，毕竟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嘛。
可她却忘记了，云染墨出身云家，说是世家贵族也不为过，打小讲究惯了，生活细节上当然会显得精致而奢靡。
这跟成长环境有关，却并非艺术家的共性。
很多老艺术家都是很质朴的，不囿于外物，心无旁骛致力于追求或者说享受生活中升华而出的美，那是一群精神上的贵族，高雅而华贵。
从这一点就可以看出，云相思还是彻头彻尾的俗人一个。
哪怕有个艺术家的亲爹，她骨子里还是重欲逐利，注重物质享受，即使同样重视情感世界，也更多在意的是小情小爱小家小户的小市民而已。
但这不关别人的事，不是么。
她曾经自我放逐般称霸一个世界，早没了对虚妄荣耀的向往留恋，她现在只是活得更踏实了，更像个普通人了。平淡而真实，挺好。
推开最角落里一扇门，严肃比出手势，请俩人进屋。
门无声在身后关上，云相思瞥过一眼，注意到合页上锃光瓦亮的，像是涂着油，而门板边上也都包着厚厚的夹层，想来是为了隔音用的。
她没有想错，严肃颇费了些力气关上房门之后，脸上露出轻松的笑容，声音虽还放得很低，却已经敢发出真声了。
“实在不好意思，我爸怕吵，尤其是画画的时候，一个不顺心就发脾气，只好委屈妹妹你们了。请坐。”
她歉意地解释，声音温柔似水，眉眼弯弯，整个人恬静又美好。
云相思微笑，打量着不大的房屋。
一张比单人床稍大些的床摆在角落，紧挨着是一张单人小书桌，前头放着一把椅子。
地上铺着平滑的狭长木板，跟后世的木质地板显然不是一个概念，有点类似于霓虹国榻榻米似的样子。
木板上头正趴坐着一个小女孩，安静地拿秃头的毛笔，在已经画满水墨的画纸边角，认真地涂抹着。
“这就是淼淼吧这么小的孩子能坐得住，以后肯定有大出息。”
云相思喜爱地看着小女孩，倒不全是客气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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