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小钢进门之前就料到师娘会起疑心，早已有精神准备：“没有的事！眼看过年啦，换一身新衣服而已。师娘不知，这次送古队长去峪城交警队办事，他们先进去，我把防滑链卸掉，才进去。没想到门卫见我一身打扮竟不相信我是小车司机，死活不让我进门，只好在车里坐了几个小时。这才学了个乖！明白出外办事不穿好衣服让人瞧不起！他奶奶的！开个小车也得穿的人模人样，这都是啥事嘛……”
“那是自然！当个卡车车夫，你穿什么玩意也没人说啥。给领导开小车接触的都是体面人，住的是高级宾馆，穿戴不像样，不仅丢领导的人，连服务员也会瞧不起！我本打算下午陪你去买一套新衣服，没想到你已买过，不错！你已长大啦，知道?意磷约毫耍
“师父什么意思？难道不穿新衣就不过年啦？”小刚听师父话里有话所以有此一问。
老郑道：“咱们穷家小户，过年既不探亲，又不访友，穿不穿新衣倒也无所谓！只是上午燕秋生来通知，年初一公司齐总经理要回济水老家过年，要你开车接送。大年下的穿旧衣服于经理面子上不好看嘛？是不是？再说，你小子年龄也不小啦该穿像样衣服啦！”
“啥？公司那么多小车还抓我的官差？大初一也不叫休息一天，真是岂有此理！”贺小钢有点愤愤不平。
老郑道：“燕秋生就知道你会这样问，让我告诉你：公司的上海轿廖书记初一坐着跟市领导搞团拜；切诺基交通局借走；达客车地盘低不能走农村便道；嘎斯69太破，坐着返乡不好看相嘛。他还让我告诉你，年初一即使公司不抓官差，你也闲不住，淳于书记、古队长都想用车探亲访友呢……”
“那……我不是成了头头们的轿夫了嘛！他娘的……”
老郑道：“你小子甭发牢骚！开小车在外人眼里确实很风光，其实很辛苦。开大车只受调度员一人管，出门就是自己说了算！小车司机嘛，所有有资格坐车的人都能管着你，在家随时待命，出门听人家指挥，要停、要走自己完全当不了家！”
“嘻嘻！这就叫有一能必有一奈！自古痛快没有哆嗦多嘛！”乔腊梅首次在小钢面前说荤话。引得老郑哈哈大笑。
“好吧！反正初一我也没事干，就巴结经理吧！”贺小钢无可奈何的自我解嘲。
初一钢弹要出车，乔腊梅五点就起来给他包饺子。贺小钢也早早起来，到门外放过接喜神鞭炮。吃过饭，乔腊梅像往年一样，给问好的小钢发了一个压岁红包，图吉利，高高兴兴送出家门。
贺小钢不到七点就把车停到齐经理家门前，接上人就走。齐经理老家离化工市不足七十公里，路途不远，大初一的路上也没车，贺小钢跑的不慌不忙。
齐经理原是赵县的农牧局副局长，走关系调到县级单位的运输公司当书记兼经理。目的是提高一下行政级别，打算混两年再以县级干部调出去。所以，他根本没有当官一任造福一方，振兴运输公司的打算。但他很爱面子，觉得在运输公司当一把手，不会开车有外行领导内行之嫌。所以，一有机会就想磨两把方向盘，想尽早摘掉运输公司领导不会开车的外行帽子。
他曾叫公司小车司机教练过半天，用慢挡跑过个把小时。这技术仅是能把车开动而已，连个半拉学徒工也谈不上。看到路上没人没车心里发痒，就令小钢停车，换自己开着走。
贺小钢当然知道这是违章行为，可是人家是经理，路上也没有行人车辆，就默默离开驾驶座，坐到副司机坐上观察。
刚开始齐经理用二挡车跑的四平八稳，后来感到不过瘾就挂上三挡，高速行使。
看到前面公路穿过村庄，贺小刚本想提醒减速慢行。后看到经理不断鸣喇叭开道，知道他已提高警惕就没吭声。
车刚进入穿村公路，突然前方冒出两个孩子追打着横过公路，齐经理只知急打方向躲小孩，却忘记同时减速刹车，更不知车行高速时方向盘动十公分，车前轮就会偏两米，方向打半圈车已穿上路外空地。虽然贺小钢紧急伸脚踩住刹车，站在路边看小孩子的一个大人，已被撞飞一丈多远，血肉模糊倒地不起。
贺小钢急喊：“齐经理离开驾驶座，到后边去！”
自己从驾驶员门出来，跑到伤者跟前瞧看，见已经没有气，忙上车道：“人已死，怎么办？”
齐经理倒是挺有担当，冷静地道：“车是我开的，人是我撞的！一切后果由我承担！” m.a
贺小钢知道后果严重，道：“无证驾驶，车跑到路外肇事死人是严重违章，要判十年以上重刑的！你坐进监牢一辈子都算完了！我是个孤寡小光棍，合法驾驶员，肇事死人不过是过失犯罪，判不了那么重！听我的，快去村里找电话报案，交警队来了，就说我为了躲孩子，误伤及大人……告诉他们司机担心挨打暂时逃离现场，很快就会主动投案！”道罢下车向来路走去。
那个年代，人们是亲情大于法，特别是农村人看到亲人遇害，会在激怒之下痛打司机的，只要打不残废、不死交警队也说不出啥，死有理嘛！所以，交警队允许肇事司机报警后暂时躲避一下。但是，如果受害者没死，司机则必须先通知120救护车救人，自己也得尽力保护伤者不准躲避，否则按肇事逃跑论处。
齐明轩找到村干部打电话报过警回到现场，小车已被村民围上。除了有两位妇女在痛哭以外，所有人都在气势汹汹找司机。当得知司机已跑掉，愤怒的村民漫骂声四起，有的年轻人想动手殴打乘车人……幸亏村干部出面劝阻。w~
此村归水阳县交警队管，三十分钟后交警开车来到。拍过照片、验过尸体、量过现场。责成村干部派人看护尸体，就带着肇事车返回县城。在离开村子三里的地方，贺小钢从藏身地出来，拦住警车投案。
回到交警队，齐经理亮明自己的身份，说明自己可以全权代表运输公司处理此事。
交警听说是县级单位的公司领导，倒也客气：“按规定致死人命的驾驶员必须暂时拘押在交警队，等候处理结果。今天是春节，我们值班人手少，也给齐经理一个面子，只要马上送来五千元事故处理费，先交给家属处理尸体，就可以连人带车全放回去。初五让安全员带肇事司机来接受处理就行”
齐经理连连称谢，打电话通知公司值班领导速派人送钱来水阳交警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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