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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我家丞相又在担保 >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毒物
    原来在这世上,真的有人可以打败命数。

    并非是舒棠自以为的以一己之力扭转乾坤,而是他来到自己的命运里,一手托着她,一手披荆斩棘力挽狂澜……

    单手揽着个大活人,另一只手拨水,即便矫健如他,也显得有些许吃力。

    贺嘉遇环着舒棠爬上岸。

    水下呼吸被阻断,消耗的体力又极大,当他的脚沾上踏实地面的时候,整个人眼前都是发黑的。

    两人衣袍被湖水浸得湿漉漉,紧贴着身子,衣角还向下滴水。

    他环视一圈,除去跟随他前来的彦初,周遭再无旁人。

    这就难怪她落水差点被淹死,身边竟无一人发觉。

    贺嘉遇把舒棠抱到树下,这时耳边传来了彦初的声音。

    他这个人,大抵是从小情绪错乱了,导致这些年来做什么都是不喜不怒的。

    可偏偏面对起贺嘉遇来还满腔火热,于是便时常用最淡然的语气,说出最聒噪的话。

    他微皱着眉面色平静无波澜,口齿张合:“大人金尊贵体,怎可亲自跳入湖中呢?”

    “适才您应该命属下入水救人才对,属下必定把夫人毫发无伤的给救到岸上来!”

    “且不说潜入水底危险至极,您身为一国丞相,属实不该把自己置身险境,但说湘湖水质混杂,污了您的尊贵可怎么是好……”

    虽然知道彦初是为他好,但在紧要关头听这些唠叨,不免让人生出许多不耐烦。

    贺嘉遇没理他,满心满意关照昏迷不醒的舒棠。

    今早在饭桌上他就看出这丫头有些不对劲,料想着别莽莽撞撞得罪了人,于是处理完要务立即抽身,加紧步伐赶过来瞧她。

    待他赶到这边时,湘湖两岸以及湖面上早已没有人影儿,船只也走远了。

    贺嘉遇还以为是舒棠她们去游湖了,刚想原路折返,余光却瞥到不远处湖面上,似有异常的圆波纹在涌动。

    反正来都来了,手头上的事处理完毕,有些闲情逸致也未尝不可。

    好奇之下他迈开长腿,两步走到拱桥边,只见泛着青绿的浑浊湖水当中,有一小团湖水与别处很是不同。

    那处由中心漾开一圈又一圈的水波纹,而那波纹处不远,赫然飘着几片蓝绿色的点翠。

    这……不正是舒棠早起时戴在头上的吗?

    坏了!这哪是什么稀奇好玩的水波纹?这分明是有人掉到了湖里!

    湘湖的湖水并不透澈,所以他无法判断落水之人到底是不是舒棠。

    可人命关天,即便不是她,换做旁人,照样是一条人命,只是不劳驾他亲自跳下去救便是了。

    不过情急之下容不得他犹豫,尤其还被水面上的点翠刺激着心神。

    脑中出现了她泡在湖底挣扎的画面,彦初还没反应过来,贺嘉遇就“嗖”地一下扎入了水底。

    “大人?大……”彦初见势慌乱地蹉了一步,整个人都是迷茫的。

    怎么贺丞来瞧夫人,还没见着她呢,逛着逛着猝不及防就投湖了?

    他局促不安在原地踱步……这下搞得跟着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

    好在没过多久,贺嘉遇便上来了,怀中还抱着……

    等等,大人是怎么知道夫人溺水的?难不成这就是夫妻间所谓的感应?

    未免有些神奇,不是他这等单身汉能够领悟的。

    与此同时,他又对自己方才没有及时下水为主子分忧而感到惭愧。

    另外又得到了贺嘉遇的沉默作为回应,心里更加没底,便继续淡着脸开口:“若下次再有这种事,不,属下不是说夫人还会溺水,属下是说……属下……”

    得,今儿个这话算是拢不顺了!

    彦初自知这一点,索性不拢,干脆利落俯首,字字铿锵道:“下次还请大人务必派属下前去救人!莫要再以身犯险!”

    贺嘉遇被他扰得心烦,刚想口头上嘉奖他几句,赞他忠心,好让他消停。

    可莫名的,脑中忽然出现在水下为她渡气的场景。

    虽然知道不可能,但……这小子究竟想对她的媳妇做什么?

    贺嘉遇神色一顿,展现出一种非常不合时宜的纯情,脸上羞愤得忽红忽白。

    他咳了一声,幽幽对彦初道:“把嘴给我闭上。”

    彦初见着自家主子脸色阴沉,声音都跟着冰冷了几个度,以为他这是真恼怒了,立刻噤声,身子站得笔直。

    贺嘉遇耳边落了清净,专心望向舒棠。

    见她此般痛苦,眉心不由紧紧纠结在一起。

    他先是试着捶了捶舒棠的后背,继而将她平缓瘫在地上,用手按了按她的肚子。

    顿时,她猛烈地咳起来,口鼻中呛出许多湖水。

    手忙脚乱的施救一番,灌进去的水吐得差不多,他见着舒棠眼睛细微的睁开一道缝隙,这才将她抱起,倚靠在树干上。

    贺嘉遇俊朗的脸满是担忧,凑过去问道:“好些了吗?哪里不舒服?还记得我是谁吗?”

    舒棠脑袋晕乎乎的,但由于方才在水下忆起了些重要事,所以连带看他这副面孔也顺眼起来,鼻子眼睛嘴巴都喜欢得紧。

    她听到这话心下觉得有些好笑。

    俗话说关心则乱,在这种情况下他口不择言也是有的,若他后知后觉,恐怕也会嘲笑自己的愚蠢。

    她是溺水了,又不是磕到头,怎么可能不记得他是谁?

    舒棠刚想出言笑他,可……

    哎?奇怪?怎么回事?

    神智明明已经在慢慢恢复了,窒息感随着上岸也不复存在,可那种落水前失重麻木的感觉仍然流窜全身。

    贺嘉遇伸出手在她眼前晃了晃:“怎么了?”

    见她意识低迷,眼睛带睁不睁的,连其中的黑眼仁儿都飘忽不定,他不禁慌了:“看得到我吗?”

    一咬牙一狠心,他用手背拍打了几下她的面庞:“舒棠?怎么了这是?你说句话啊!你可别吓我!”

    彦初在一旁拘谨地戳着,他本不想开口招惹贺嘉遇,可无奈自家主子向来睿智神勇,偏偏面对起夫人的事就短暂失去思考能力。

    见着夫人脸都被拍得红红的,再不说话怕是不行了!

    于是他在身后弱弱道:“大人……夫人她一定也想答话,可看这反应,怕是中了某种毒,想回答却开不了口。”

    彦初说完后,贺嘉遇的手立刻怔住,醍醐灌顶般,由着这一头绪,引出千丝万缕的关联。

    他若有所思的点头:“是啊!这样一想便察觉出不对了!”

    “适才我光顾着担心,见她这般便手忙脚乱,差点误了大事。”

    “她是将军府长大的,警觉性极佳,身手又好,怎么可能落水还差点淹死?”

    “说是投湖自杀没道理,被人推下去更没道理。”

    “今日受邀之人,又有几个身手能在她之上呢?成功制服她不算,还把她推下水,落水后连挣扎都不会挣扎……”

    话音未落,贺嘉遇脸色这才真的沉下来。

    比起方才彦初认为的怒,现在才真正是风雨欲来的前兆。

    他俊朗的脸上挂满冰霜,阴沉的像是下一秒便要鸣雷落雨。

    贺嘉遇缓缓收回手臂,思虑片刻,字句雷霆万钧,不带任何情绪吩咐彦初:“派亲卫去宫中将此事秉明圣上,他自会主动出言让宫中最好的御医前来。”

    “让亲卫得了御医快马加鞭不迟一刻的赶到丞相府,另一边你带一队人,将此地封锁。湖面禁止行舟,湖内自夫人落水之处小范围打捞,至于两岸,外扩搜索,务必在证据被销毁破坏之前,提前掌握!”

    “害人害到我头上来了,我倒要看看是谁吃了熊心豹胆!”

    说完,彦初拱手领命,疾行出去,没多一会便消失在视线中。

    贺嘉遇一言不发,面色依旧沉着,抱起舒棠往马车的方位走去……

    雷厉风行的他,舒棠这还是第一次看到。

    从前只当他温柔,又时而没皮没脸对她笑,讨好她,对她妥协。

    曾几度,舒棠真的以为他这个丞相只是虚名。

    或名不副实,或暗箱操作,总之是无法把那样一个他,和一国丞相联系在一起。

    走上那个位置,并稳坐多年,不仅仅是睿智而已,还要有非凡的手腕,以及狠辣果决。

    方才的他便有了一些果决的味道。

    周全的做法,怒意冲天的气势,严肃的甚至都有些骇人……

    他抱着舒棠快步走到马车附近,车夫见着两人湖水裹身,夫人昏迷不醒,主子一脸杀人相,连忙从马车边缘窜下来,麻利地放置宽凳垫脚,掀开帘子让主子们上去。

    他先将舒棠送了进去,用手臂撑着,随后自己才俯身坐进去。

    为了以防马车驶起来,颠得她磕到哪里,索性自己垫在后面做靠垫,将她放置在怀中,两只手臂环着她,在她耳边轻轻说着:“棠棠不要怕,我们很快就回家了。”

    “宫里的御医医术很高明,他一定会解了你的毒。”

    “还有……若是被我查到真有害你的人,我绝不会放过他!”

    舒棠听着,眼睛里不自觉的一热,流下泪来。

    她也好想回抱他一下,跟他说说话。可她做不到……拼劲全身力气都做不到。

    四肢,口齿,眼睛,任何地方,舒棠隐隐约约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可就是谁都不听她的支配!

    这种失控就像是鬼压床,你有意识,知道发生了什么,可就是再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甚至,比鬼压床更让人无力。

    未知,即恐怖的巅峰。

    比起已知,你永远不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

    舒棠心底发慌,伸手,踢脚,说话,她都做不到,这比前世受过的那些更让人觉得煎熬,她真的好怕自己一辈子都会这样。

    可……感受着那个温暖的怀抱,她便又不怕了。

    前世有他的怀抱,她不怕,这一世依旧不怕……

    ——

    当舒棠再次醒来的时候,人已经回到了丞相府。

    她躺在正屋的床榻上,身上的衣服已经换成了干爽舒适的寝衣。

    床边的帷帐层层叠叠的垂着,是他们大婚时的红色。

    她只有一只手臂伸在外面,由人诊着脉。

    静谧的氛围持续了许久,当她差点再度睡过去时,手腕上的力量撤去了,只听外面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下官试毒,还请大人恕罪。”

    随即她就感觉自己的虎口好像被尖锐的东西戳了一下,没过多会儿又分离开。

    紧接着外面御医的声音又响起来:“回大人,通过脉象和银针来看,夫人似乎……不是中毒。”

    银针?我天呐!刚刚那个老头是用针扎她了吗?

    可她居然没有半点痛感!只觉着像簪子的钝头抵在皮肤上一样,虽有感觉,但一点都不痛!

    等等,这不是问题的关键……

    她又稳下心神,听御医继续说:“依下官多年行医经验判断,夫人可能是由某种药食过量,导致身体麻木失去控制,短暂没有了行动和言语的能力。这样一来,被人不费力气推下水,落水后不挣扎,便也可以解释了。”

    贺嘉遇此刻已换上了一身干燥利落的衣袍,背着手,喃喃自语:“药食吗?”

    “正是,精通医理之人,可利用两种乃至多种药材,通过相互作用,令人失去神智,再或者说……夫人有没有什么不受用的食物?”

    “几十年前,先皇的大皇子时常便会浑身抽搐口吐白沫,起初御医院也以为是有人投毒。”

    “在验明并没有中毒后,又当中风病治了几个月,后来在控制饮食用了许多药物后,逐渐好转……” m.a

    “正当众人以为大皇子已然全好了的时候,大皇子在用过一次花生酥后,又犯了与之前相同症状。”

    “由于那次用得少,所以症状较轻,当时御医们百思不得其解,想着医治到那种程度,不该又犯才对。”

    “最后查了大皇子的食档才发觉,原来大皇子每每用完花生,便会诱发此症。”

    “后来御医院斗胆停了所有药,只是叫大皇子不食花生,果然往后再没犯过。”

    “自此,下官特意去寻访民间游医,寻找答案。虽然御医医术精绝,但论见多识广,必定不及游医十分之一。从那以后下官才知晓,原来有人生来便会不受用某种食物。”

    “有的用完昏厥,有的抽搐,还有的浑身长红团,奇痒无比。”

    “所以下官初步认定,夫人是受药食影响,失去意识,只要稀释开解毒汤,多多的喂下去,或哪怕喂白水也可。只要多饮,再排出,再由下官施几针,保证还贺丞一个康健利落的夫人!”

    听到这话,舒棠悬着的心终于落地了。

    正当御医施针的时候,一股清冷气息袭来。

    彦初冷着脸走进来,对着贺嘉遇先是行礼,随后将手一挥。

    几个亲卫鱼贯而入,手里捧着几样东西。

    彦初对贺嘉遇禀告道:“大人,此次受邀贵女已用温和的方式拘住,并未落下一人,也没被察觉出异样从而打草惊蛇。”

    “其余服侍的下人,过往闲杂人等也尽数掌控住了。”

    “另外,属下还在贵女们用来饮茶聊天的桌子旁,草垛子里,找到了一团茶叶。”

    “我瞧着这茶叶不对,里面还混着其他东西,便连茶叶团和茶壶一并带回来了。”

    贺嘉遇走过去,紧锁着眉头端详了一番,随即开口:“看起来……像是什么花,还有花的茎叶。”

    “章院长,你来识一识这究竟是个什么玩意?对人有害无害?到底是不是它捣的鬼?”

    被称章院长的老者缓步走上去,一把白胡子微微翘起,连眼眉都是白的。

    他用银针拨开茶叶团,将烫烂成一条干的花朵和茎叶挑出来。

    由于年岁大了,眼睛有些花,他凑近看了看,又俯下身,鼻子贴近,用手扇了扇闻闻气味。

    随即大惊失色:“这……这!”

    贺嘉遇和彦初同时绷紧了身子:“是什么?”

    “这竟是……曼陀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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