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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我家丞相又在担保 >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纳妾
    “是的,他。”林知忆浅垂下眸,嘴角挂着似有若无的微笑。

    只是衬着她此刻的神情,笑,反而比撕心裂肺更能体现出悲痛。

    春末夏初的软风吹拂在她面庞上,将她发丝吹得轻轻摇摆。静谧中,只闻她突然说道:“换做是我,应该也会选择你。”

    “从前,我只在传闻中了解过你。”

    “不怕你生气,我觉着……像那样的人怎么可能入他的眼?女子身上能展现出的魅力,例如温柔,婉约,顺从,诗词歌赋,琴棋书画,贤良持家,你一样都没有。他爱慕你?我想着那不过是拒绝我的说辞罢了。”

    “直到见了你,从宫中到现在,我好像明白了。”

    “只有被家里从小宠着的孩子,才能那样明媚自信,从骨子里散发出骄傲,露出灿烂的笑容,说话做事坦荡大方,无时无刻都很有底气的样子。”

    她看向舒棠:“比起我,似乎你更像公主。”

    林知忆的声音从唇齿间吐出,喃喃的,很像春日嫩狗尾草瘙在脸上的感觉,软软痒痒。

    舒棠听完短暂沉默了片刻,经深思熟虑后才对她说:“我觉得……爱慕一个人,似乎并不是身份的缘故。”

    “我不知道其他人如何,反正我不会过多的去在意那些。”这话舒棠确实是摸着良心说的。

    从前她不在意,相信往后也不会在意。因为以她来想,感情的事,与那些身外之物应该扯不上太多瓜葛。

    难道高门权贵的人再不堪,都会被争着抢着爱慕吗?还是说贫寒子弟相貌再出众,又上进,品德素养皆高,也无人问津?

    说句大逆不道的话,皇帝集世间权势与富贵于一身,那他的后宫嫔妃们都是因为爱慕,才入宫城守寂寞,与无数女子争同一个男人的吗?

    她们争宠与不争,受宠与冷落,真的每个人都是心悦于帝王的吗?

    舒棠不否认有些人的确是爱慕虚荣,贪图富贵,或带有某些私心和目的,所以才在终身大事上偏差选择,例如徐衍对她。

    可若真是为了那些而做选择,便不能被称作是爱了。

    真正的爱,就应该超越过那些世俗,只为那个人的本身。

    或许对方的身家背景,相貌性格,会成为考虑的因素,但并不会占绝对。

    只可惜像林知忆这样的人,永远都不会领悟舒棠的意思,她此刻将全部的失败都归于自己的出身。

    她侧过身面对着舒棠,声线依旧轻柔,但语调比方才稍稍急迫了些许:“你说你不在乎,那是因为这些你都有了呀!”

    “有钱的可以说视金钱如粪土,可他们永远不懂另一些人如何为斗米折腰。”

    似乎是说到了痛处,她俏眉皱起:“想必我的出身你早有耳闻,虽为公主又能怎样呢?我一直被先皇视为污点。”

    “至于我娘,自我出生她便没了,我被贤妃娘娘,也就是当今的太后抚养,自小与圣上一同长大。”

    “存着良心讲,他们待我也好,可……毕竟还是横亘着一些东西的。”

    “皇兄对我始终礼让有加,太后娘娘也温柔慈爱,但你懂的吧?相敬,只不过是比冷漠好一些的待遇,它并不是亲近!”

    “冷漠比虐待好,相敬比冷漠好,亲近比相敬好……就像我在麟院,最开始从未穿过好衣服吃过好餐食,甚至还被使唤婆子指去干活!”~

    舒棠听得愈发气愤,竟开始为她忿忿不平:“未免太嚣张了吧?你可是公主!皇族血脉!他们这些做下人的也敢欺负到你头上来?”

    林知忆却依旧风轻云淡,还无奈笑着和她打趣:“怎么样?不可置信吧?你这种娇贵宠大的小姐是不会懂宫中艰辛的,不过那些对我来说早已习以为常。”

    “这些年无论苦乐悲喜我都要笑,即便恼怒说话也不能大声。我始终记得谨言慎行四个字,因为只有那样,才可不惹事,我才能安稳的自宫中活下来。”

    “所以那时见到你,生气了就发脾气,吃了亏便讨回来,居然还……还动手,一把将永安侯家的公子推个趔趄!当真是女子做派中的奇闻!”林知忆回想起那画面,一贯古井无波的脸上出现了震惊。

    舒棠挠了挠头:“哎呀,我这个人性子就是粗鄙了些,京中都传遍了的,现在教女儿都比着我做反例,大家都生怕自家养出个像我一样没规矩的姑娘!”

    林知忆却坚定摇头,满眼憧憬:“不,我反倒希望,自己能变成你。”

    直到这一刻,舒棠才知道最开始她那句“平起平坐”是什么意思。

    更或者说,在林知忆心里,她从未觉得自己高贵,可能不是平起平坐,而是打心眼儿里觉得舒棠高她一头。

    瞧见她眼中毫不掩饰的精光,舒棠赶紧转移话题:“刚刚说到干活,对,那她们那样对你,后来呢?”

    “后来?”幻想被打断,她反应了会儿,随即接着讲道:“哦对,后来就被当时的太后,也就是我皇祖母身边的管事姑姑撞见,训话了整个麟院的宫婢,从此倒是没人欺负我了,不过待遇仍是中规中矩。”

    “再后来,就是被收养,”

    “我知道在外人眼里,我很有福气。可这福气是哪里来的?无非是觉得我低贱,能有这样好的去处,能遇到心善的养母,我该感恩戴德。”

    “大概是我身在福中不知福吧,从麟院被领出,有了母妃,也有了皇兄,他们是很好的人,心思很细腻,怕我不习惯,怕我拘谨,待我很温和,又小心翼翼。”

    “我见素日里母妃会抱皇兄,会捏他的鼻子,蹭他的小脸儿,可她从来不会抱我。”

    “同样是惹了祸,皇兄会挨罚,我却不会。大抵是因为并非亲生吧,不真心疼爱,也不敢严厉责罚。”

    “舒小姐,你也是有兄长的,你和你兄长相处的如何?”她问道。

    舒棠八字手摩挲着下巴,想了想回答道:“大哥……我们小时候相处的还不错,我黏他,总是要他带我去玩,还经常让他背着我。雨夜雷声大作,我害怕,还会钻到他那里让他抱着睡,不过那都是十岁之前的事了。”

    “十岁后我大了,他也大了,就算是亲兄妹也得避嫌,从那以后我们就再没有肢体上的亲近。不过我大哥是例外,他自小冷漠,从前和现在一个样,可他只对我无可奈何,待我还是很好的。”

    “至于舒熠……”舒棠想到他眼角就抽了抽:“他是我冤家,我们上辈子一定是死敌,这辈子就算托生成兄妹,依旧谁都不肯放过谁,见面就掐。”

    “真好。”林知忆羡慕的感叹了一句,紧接着又遗憾道:“你说的这些,在我们身上都没有。我与皇兄既不像你与你大哥那样过分亲昵,也不敢像你和你二哥那样打闹。”

    “所谓的亲情,那是我从未体会过的滋味。”

    “因为被先皇厌弃,宫中的各种宴会从不让我参与,不堪的出身也让宫人们在背后指点议论。每逢年节,宫中主子聚在一起,觥筹交错燕舞笙歌,我只能在偌大冷冰的宫殿里空守,远远的听着声音。”

    “麟院那几年让我自小就有自知之明,后来被抚养,仍要时时刻刻乖巧懂事,性子柔软面带笑容。因为……我好怕会再次被遗弃。”

    “我如此卑微,在宫中连姓名都不配拥有。曾经大家都只称我为五公主,后来被抚养,因为我在她们眼里很乖巧,贤妃娘娘便为我取名知意。”

    “那是我唯一一次违背她,提出将心意的意字改为回忆的忆。因为我要自己时时刻刻记住,我所经历过的现在与曾经。”

    “自从皇兄继位,我的日子还算好过些,有了正经的封号封地。但我从不以公主身份自居,所以一般宫外人都不识我的身份。”

    “像方才的那家小姐,之所以她能认出我,是因为她二姐乃宫里的贵妃,年下时节她随她母亲进宫探望贵妃,母女二人先去给太后请安,我刚巧侍奉在侧,这才打过一个照面。”

    语毕,她又低下头,心不在焉的将丝帕放在两根食指间绕,淡淡道:“其实,我很不喜被人在大庭广众中认出,更不愿提及我的身世。”

    舒棠听着她的解释,下意识望向那边的一众贵女。大家手里捏着图样子你来我往的比对,探讨,聊得十分欢畅。

    其中只有一人闷闷不乐的坐在角落,视线往凉亭那边眺望。见舒棠望过来又连忙转开视线,故作若无其事的拿盘子中的糕饼来吃。

    舒棠并没有太在意那人的鬼祟,只是轻叹一声,虽然是开口安慰,但心里仍乱糟糟的:“其实,我没宽慰过别人,也不知怎样说你心里会舒服些。”

    “既然上天给我们安排的命运各不相同,那就说明大家得受不一样的苦,享不一样的福。”

    “你的苦我没经受过,我的苦有口难言你永远不会懂。但好在,事情总会过去的,你现在守得云开见月明,我也是,往后,该到了享福的时候。”

    林知忆摇头:“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你不要这样消沉嘛!”舒棠和这样丧气的人简直无法沟通。

    但鉴于林知忆本人很惹人怜爱,又清丽出尘与众不同,身世极其悲惨,她一时竟狠不下心来直接冷脸。

    若说林知忆有舒棠一半豁达,也不至于到如今的地步。

    她现在已经全然不听劝了,对着舒棠开始抱怨:“你爹娘皆健在,又都是统领过全军的名将,叔父是朝中栋梁,两位兄长已然有了一文一武的接班苗头,从小被爹娘兄长爱护到大,蜜罐里养大的孩子怎么可能与我感同身受?你自然劝的轻松。”

    舒棠心里犯嘀咕,心想着这还是我的错了?合着我家穷到底掉,穿的破衣搂嗖,拿个豁牙的碗到处要饭,变成孤儿,我再来劝你,那就有说服力了?

    她前世还亲身遭受过那种骇人听闻的惨剧呢,她跟谁去抱怨诉苦了?

    气到有些说不出话来,本以为两人这次对话会就此结束。

    却没想到林知忆又伤春悲秋了起来:“如果我能像你一样,有个显赫的家世,有家人的宠爱,氛围合乐温馨,不用卑微到尘埃里,那该有多好。”

    “你敢爱敢恨,心悦徐衍,就毫无顾忌的去争取。遭到背叛也没有悲痛伤神,而是直接强硬回绝,甚至当面言辞锐利骂个痛快。”

    “方才见到你在贵女中间和她们交谈,离得这样远,我都觉得你的笑明媚灿烂,周身散发令人向往的自信光芒。”

    “甚至你连近水轩的图样子,都能大大方方拿出来那么多,毫不心疼的分给大家……”

    “现下京中所有贵女都艳羡你,无论身世还是做派,她们都暗暗在心底想变成你,却又顾忌的太多,畏首畏尾。如此,便没有人再有资格成为第二个你。”

    舒棠被吹捧的有些摸不着头脑,她之前总觉得自己的行为很让众人侧目来着,什么时候竟然变成惹人羡慕了?

    林知忆没管她的反应,又接着说:“其实,我本该讨厌你的。”

    “我与嘉遇哥哥幼时有过几面之缘,都是他来找皇兄时逢面的。初次是碰巧,其余……便是预谋的偶遇。”

    “我真的,很喜欢他……”

    “因为当时是我最卑微无助的阶段,所有人都看轻我,所以在面对那样一个翩翩少年的时候,我自惭形愧到头埋到胸前,觉着自己还不如他鞋底下的尘土。”

    “可他却对我说,抬起头,只要你不自轻自贱,没人有轻贱你的资格。”

    “那次过后,我每个节日都无比期待他进宫,哪怕他和我说一句话,我都会雀跃好久。”

    “他会鼓励我,对我微笑,我最难熬的时候,都是因为念着他,才挺下来的。”

    “现在他功成名就了,我自知配不上他,想着哪怕做个妾也好啊!只要能常伴他左右……看着他守着他,我就心满意足了。”林知忆说这话的时候,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但这时,皇兄却下了赐婚圣旨。”

    “听说与你的婚事,诰命,万金,都是他亲自求来的,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难过吗?”

    林知忆眼睛红着,盯着舒棠又怨,又无以奈何:“我真的,真的好恨你!所以一时鬼迷心窍,传了你的瞎话,想让你败坏名声,让嘉遇哥哥厌弃你……”

    “可是,连不忠不贞的传闻都传出了,他居然依旧不讨厌你!”林知忆吸吸鼻子:“如果你要是真的十恶不赦,对我凶狠的非打即骂,咱们撕破脸,那该多好啊!我就更有资格对付你,恨你了。”

    “可你对我这么好,还肯原谅我,给我图样子……”她上前可怜兮兮地握上舒棠的手:“你再帮帮我好不好?反正丞相不可能只有一个正妻,与其纳其他人,不如你去劝他,让他纳了我?”

    “我保证从此什么都听你的,不和你作对,府里大小事都只凭你一人做主,哪怕日后有其他妾室,我也只站在你这边!好不好……”

    见着她分明惹人怜爱到极点的模样,舒棠心里却突然一阵膈应。

    敢情她是白听了一顿声泪俱下的悲情遭遇,居然还傻了吧唧的表示同情和惋惜!真是大傻子!

    现在这女人狐狸尾巴露出来了,打着卖惨博取同情,然后逼她松口,两人分享同一个夫君!

    合着你惨你有理?别人就必须得把你想要的拱手让给你吗?

    虽然舒棠也知道,连民间富裕些的百姓都会三妻四妾,更何况一国丞相?

    要他独守着自己一个正妻,显然有些不现实。

    但……怎么说呢,她心里就是过不去那个坎儿!

    舒棠僵硬着脸笑了笑:“公主何必妄自菲薄,再怎么样您都是公主,做妾传出去怕是不妥当。”

    林知忆眸子的光芒逐渐黯淡下来:“我就知道……是了,原是我不配。”

    “公主也不必说什么配不配的,你身份尊贵,配谁都是绰绰有余。只是贺嘉遇已经娶了正妻,做妾属实委屈您,做妻,就要先休了我。”她凌厉的眸一挑:“这两者,恐怕怎样都是不妥。”

    “您也听我句劝,错过便是错过了,与其苦苦执着,不如另辟蹊径,抓着不属于自己的不放,是没有好下场的。”

    林知忆软软接道:“不必休妻的,做妾,我情愿,相信只要我去求,皇兄也会同意。”

    舒棠无语至极,清冷的撂下一句:“既然圣上授意,公主也情愿,那只要贺嘉遇点头,你便进门吧,我没意见。”

    敢点头他就死定了!往后咱们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舒棠这样想着。

    可林知忆却认准了她一样,死缠着就是不放:“不,舒小姐是丞相府主母,纳妾的事哪有主子亲自张罗的?都是家里的主母帮着打点,所以,只要舒小姐首肯……”

    舒棠站起身:“我不肯!”

    “在我家,我说了可不算,如果我敢随便做丞相的主,回家他头给我打歪。”

    “抱歉,这个忙我爱莫能助,还得公主您亲自取得同意,那样迎你进门,别说是妾,就是平妻,我也热切欢迎。”

    说完,她便起身快步走回去。

    之所以她这样说,是因为从林知忆的话里听出了端倪,她心里有底。

    如若贺嘉遇同样喜欢她,以两人青梅竹马的情分,他又是丞相,可以说完全轮不到舒棠这。

    既然他不给机会,连妾的位置都不允准,那就说明他绝不会让林知忆进门,否则林知忆也不会把脑筋动到舒棠这了。

    她从凉亭往回走,丝毫没意识到背后投向她的目光,以及目光里的内容。

    回到贵女们当中,看样子图样已经分妥当了,众人又开始七嘴八舌的交谈。

    桌上的茶已然换了一番,糕饼也变成了蜜饯和果干。每吃到甜腻的时候来一口清润的茶,再听着京中东家长西家短,别提多舒坦了。

    大家见舒棠回来,都亲切的招呼她来坐。

    她扫了一圈,发现舒澜不在,无奈被贵女们拉着聊,也抽不出神东张西望去找她。

    聊了不出半柱香时间,舒澜不知从什么地方回来了,舒棠搭了一眼问:“去哪了?”

    “去,去方便了一下。”她扭扭捏捏支支吾吾。

    舒棠并不想在这憨货身上多做功夫,现下她正与这些贵女们聊得好着呢!点滴入微外加旁敲侧击,这些贵女们的心意她大致了解了几分。

    对于前些天林知忆散布的谣言,这些人听后多数嗤之以鼻,表示不相信。

    同时她们也表了忠心,以后对舒棠绝对如对待亲姊妹一般,不听信谣传,不散播谣传,反而还会负责替她纠正名声。

    舒棠暗中松了口气,心想,真不枉费我苦苦支撑到现在!

    聊得正欢畅之时,舒澜视线神不知鬼不觉瞟向远处,待再收回来之时,就多了几丝坚定和视死如归。

    她暗中审视局势,见所有人都聊在兴头上。

    趁着忙乱,她起身微颤着手,拿起茶壶小声道:“茶冷了,我去注点沸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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