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虚脱似的坐在了床榻上，穆销骨喘息着，就在沈君骨以为穆销骨不会再继续追问这件事情的时候，却听到穆销骨哽咽着开口道：“你一定是在骗我的对不对？我要去找回我的眼睛。”
说完，便用手撑着床榻，艰难地下了床，踉跄着想要离开这里回到山洞去。
沈君骨急忙拦住了穆销骨，道：“穆魂，你……”
“走开啊！”伸手去推沈君骨，却不仅没能推开，反而还害得自己撞到了床沿，穆销骨吃痛地闷哼了一声，道：“你不帮我找，我就自己去找！”
“别闹了，穆魂！”沈君骨将穆销骨压回了床榻上，道：“你的眼睛是没有了，但是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想办法治好你的，在那之前我就是你的眼睛！”
“我都已经变成现在这样了，你还能怎么治？！”穆销骨却根本就不听不管，不断地推打着沈君骨，嘶声吼道：“你让开！等我找回眼睛，我要杀了那个混蛋！！我一定要杀了那个混蛋！！！”
眼睛的伤再次崩裂，血液染红了白色的布条，流下来的殷红分不清究竟是血还是泪。
沈君骨急忙输送灵力治疗着，劝道：“穆魂，你冷静点，不要激动，你……”
“我的眼睛都没有了，你让我怎么冷静得下来？！”穆销骨剧烈挣扎着，哭道：“魔道的仇再也报不了了！我对不起那些死去的同伴，也没脸回去魔道，活着又有什么意义？！还不如当时就死在……唔嗯——”
所有的咆哮，都被沈君骨给堵住了。
即使失去了双目，这熟悉的柔软触感还是让穆销骨猜到沈君骨对自己做了什么。
又是亲吻。
“唔唔……沈……唔……嗯嗯……”w~
穆销骨拍打着沈君骨的肩膀想要让他松开自己，却被沈君骨抓住双手按在了床榻上，吻得更深了。
被穆销骨嘴里的獠牙划伤也无所谓，沈君骨死死地纠缠着穆销骨退无可退的舌头，掠夺着他的每一次呼吸。
不要再哭了。
看到穆销骨的眼泪，沈君骨只会更加憎恨自己。恨自己的无能，才会让穆销骨一次次地失去他最重要的人和物。
穆销骨被沈君骨压制得太紧，眼睛上蒙着的白布已经被血染得通红，除了被迫吞咽着两人混合在一起的唾液之外，什么也做不了。
这突如其来的强吻，直到穆销骨激动的情绪被渐渐无法呼吸的窒息感掩盖过去之后，沈君骨才终于肯松开了他。
“别说了，穆魂。”紧紧抱住了无力地瘫软在床榻上的穆销骨，沈君骨道：“就当我求你了……”
声音里带着浓浓的哽咽。
穆销骨喘息着，任由沈君骨抱着，眼泪混着血液染红了床单，却没有任何的反应。
原谅穆销骨真的不知道究竟该怎么样，才能够坦然接受这样的结果。即使无论如何，他都不想接受，也不愿意去接受。
阿瞳就在阴暗角落的木桶里，默默地将这一切都看在了眼里，一声也不吭，不知道是在想些什么。
后来不知道哭了有多久，穆销骨才微微握紧了手，敛住了啜泣声，开口问道：“阿瞳……他人在哪？”
“就在屋里。”看着一旁被泡在大量药材之中的阿瞳，沈君骨忙道：“我把阿瞳也救出来了。”
“我想看……”穆销骨顿了下，才又道：“我想摸摸阿瞳。”
看已经看不到了，至少让穆销骨确认一下阿瞳是活着的都好。
“好。”沈君骨应道。
温柔地替穆销骨更换了草药和干净的白布，沈君骨才将穆销骨扶起来，搂紧了他的腰防止他摔倒，一步步缓慢地朝着阿瞳走过去。
浓烈的药材味道非常刺鼻。
“阿瞳？”穆销骨唤道，朝着面前伸出了手。
显现原型的阿瞳无法回应，只能颤抖着一点点地，将手伸出水面，握住了穆销骨的手。
略显湿滑的触感，摸到上面一只只的眼睛，穆销骨才轻轻地松了口气，道：“还好……还活着就好。”
现在就算只是仅剩一条命也足够了，穆销骨已经不敢再奢求更多的了。
“小相公，”将阿瞳的手放回了木桶里继续让药材浸泡着，穆销骨问道：“阿瞳要多久才能恢复人形？”
沈君骨：“……”
“小相公？”以为是沈君骨没有听到，穆销骨又唤了一声。
沈君骨没有回答，不是因为没有听到，而是在穆销骨看不到的木桶里，阿瞳正艰难地睁着他因为被刺伤而像是琉璃一样破碎不堪的眼睛，直直地盯着穆销骨。
阿瞳的命究竟能不能够留下来，沈君骨不仅无法保证，更无法保证阿瞳这一刻、下一刻、再下一刻……会不会就永远地闭上了双眼。
阿瞳在水中摇了摇头，朝着沈君骨做出了恳求的动作。恳求他，不要将实话告诉穆销骨。
“暂时……”沈君骨道：“还不能恢复人形。”
“是我心急了。”穆销骨了然，道：“不过没关系，阿瞳，我们慢慢养，你一定迟早都能恢复人形的。”
明明自己也是满身的伤，却还安慰起了别人来。
用手帕擦了擦穆销骨因为之前触碰到阿瞳而被水打湿的手，沈君骨道：“你才刚醒，身体还没恢复，先回榻上休息吧。”
“嗯。”穆销骨应道。
沈君骨便扶着他慢慢地回到了榻上。
“穆魂，”轻轻将穆销骨额前的发丝撩到耳后，沈君骨问道：“你饿不饿？”
“不饿。”穆销骨道。
“你渴不渴？”沈君骨又问。
“不渴。”穆销骨答道。
沈君骨道：“那……”
“我困了。”穆销骨翻了个身，背对着沈君骨，道：“我想睡了。”
看着穆销骨消瘦的背影，沈君骨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好。”
便没再说话，安静地守在了穆销骨的床边。
伴随着眼睛的剧烈疼痛感，身心疲倦的穆销骨还是沉沉地昏睡了过去。
前两日在穆销骨昏迷的时候，沈君骨终日担心他究竟能否清醒得过来，现在终于清醒过来了，这颗心却也依旧无法放下。
因为自从这天过后，穆销骨虽然已经可以恢复人形，但是却听话得有些太过分了。
做好了食物，让他吃，他就吃到撑得想吐也不停下；端来了汤药，让他喝，他也不在乎究竟有多苦；带出了草屋，让他散步，他就散到筋疲力尽为止……
穆销骨的心里不好受，沈君骨知道，但是他更宁愿穆销骨发泄出来，也不想见到穆销骨现在硬撑着故作坚强的模样。
这样的日子仿佛就像是个无底洞，每天清晨醒来时，穆销骨的第一个动作都是触碰自己的眼睛。
即使每天清晨，都一如既往地被沈君骨给拦住了。
不过穆销骨却再也没有像第一次一样崩溃发脾气，而是乖乖听话地放下了手。
明明从来都是话最多的那一个人，现在却除了简单的应答声，再也没有了多余的字眼，听话到令人觉得心痛。
紧紧地握住了穆销骨的手，沈君骨继续为他输送灵力治疗着眼睛。
这一输，就输到了夜半三更。
留了一半的灵力以便应对突发事件，现在能够动的就只有沈君骨一人，他确实没有办法再像以前一样毫无顾虑地将灵力全部输给穆销骨了。
起身走到了阿瞳的面前，沈君骨伸手靠近木桶试了试水温，估摸着可以换水了，正要出去拿药材，就忽然被阿瞳给抓住了长袖。
沈君骨回头看向了阿瞳，阿瞳却没有说话，也没有松开他的衣衫。
“阿瞳。”沈君骨轻声唤道，以免吵醒穆销骨。
像是在做着什么巨大的决心一样，阿瞳松开了沈君骨，却……睁开了满身血红的眼睛。
沈君骨一愣。
因为阿瞳这几天都闭着眼睛，所以直到现在沈君骨才发现，阿瞳身上的眼睛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早就已经化脓溃烂了！
病情恶化，阿瞳这条命，沈君骨恐怕是真的保不住了。
回头看了一眼就连睡着也紧皱着眉头的穆销骨，沈君骨真的已经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才好了。穆销骨的情况还没有稳定下来，现在正是最敏感脆弱的时候，如果阿瞳在这个时候死亡，那……沈君骨不敢去想象销骨会怎么样。
咚——
轻微的敲响木桶的声音，将沈君骨的视线重新吸引回了阿瞳的身上。
因为无法发声，所以阿瞳只能用这样的方式打断沈君骨的思绪，然后伸出手指指了指自己。
沈君骨没有明白阿瞳的意思。
阿瞳便又指了指自己，似乎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事到如今，只能够靠沈君骨自己来领会了。
沈君骨道：“……你？”
阿瞳点头，指向了床上的穆销骨。
“穆魂。”沈君骨道。
阿瞳又点头，然后用手指摆出了一个房屋的形状。
“家？”沈君骨猜测道。
阿瞳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继续保持着房屋的形状不变。
沈君骨想了想，不确定地道：“……魔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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