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和斯塔克左右站在两边，布鲁斯伸出一只手，托尼没接，目光向下瞥，不知道看什么。
布鲁斯想了半天也没想起当时是什么场景。照片上的托尼嘴角跟着眼神向下，不大高兴的样子，跟布鲁斯开心翘起的嘴角很不同。
人们拥簇在他们周边，笑脸发僵，像是一群卑劣的仿真人类。
那位女巫还没暴露自己的身份，挽着布鲁斯的胳膊，眼睛却亮晶晶地看着托尼斯塔克。现在看其实很明显，薇拉妮卡自打看见托尼斯塔克就有点不对劲，莫名的兴奋，但当时他只当她是在众人面前出风头而高兴。
薇拉妮卡最后还是因为破坏交通进了监狱，泪眼汪汪只哭，对一切问话者都报以“滚”字咆哮。至于他和托尼之间的事，布鲁斯没在关心后续。不过今天他从戈登警长那得知，有人交了保释金把她赎走了。
报纸上的文章写得十分夸张，从当晚的光线、气温、洋流走势和风水角度仔细分析了托尼斯塔克和布鲁斯韦恩水火不容的敌对关系，并且把这些全都怪在布鲁斯韦恩头上。
他说的有理有据、引经据典，最重要的是义愤填膺，充满情绪，布鲁斯都差点被带动着信了。
他叹口气，端起凉掉的牛奶喝一口。冰凉的牛奶和莫名其妙的疑问一起在流进胃里。
抖抖报纸，在哗啦啦的声音里布鲁斯调动目光，上移到那行非常小的字上面，发现了这篇文字的作者名字——彼得帕克。
布鲁斯不记得自己何时得罪过这位帕克先生。
“没有人能从《号角日报》得到正面报告。这就是JJJ的一律平等原则。”
阿福收拾早餐桌，抽空扫了一眼自家老爷，“试试《星球日报》。”
“怎么，他们是站在我这边的？”布鲁斯感兴趣地问，在众多报纸中扒拉着寻找《星球日报》。
阿福相当无情地答：“不，他们说得更尖锐。《号角日报》讨厌你，《星球日报》恨你。”
布鲁斯噘起嘴。直至他把每份报纸都看了一遍，恶言恶语很没有新意，都在说他和托尼下半身那点事，托尼的隐私他们都说腻味了，新出现的布鲁斯韦恩吸引了大部分火力。
“好吧，至少他们没说昨晚钢铁侠飞进哥谭的事。”也没人说蝙蝠侠，只有《星球日报》在说起哥谭时顺便提了一嘴哥谭的新传说。布鲁斯注意到那篇文章的作者叫克拉克肯特。
“但在网上有人讨论。”阿福说，“有不少人看到钢铁侠在哥谭上空带着托尼斯塔克飞行。”
“不会有任何媒体报道。”布鲁斯冷静地说，“斯塔克不会允许这个。”
“斯塔克？”阿福扬起眉头，声音微微扬起。他没说，布鲁斯已经听到老人的后半句话了，“真的？你昨天还叫托尼。”
布鲁斯落枕似的转转脖子，继续自己的话，“盔甲里明显是个受过训练的人。跟斯塔克的关系很好，斯塔克信任他，他们不只是雇佣和被雇佣的关系。”
“听起来托尼昨晚没说谎。”
“说不好。我需要更多的证据。”
阿福满面了然地看着布鲁斯，点点头，高深莫测的样子好像明白了什么。
“需要我再给他发一份邀请函吗？”阿福问。他的语气很平淡，好像和平时一模一样，好像藏着揶揄。
布鲁斯面无表情地点头。
——
“谁？”托尼问。
他从跑车下面滑出来，把防护眼镜推到脑门上。黑色背心工装裤上蹭满机油，他用胳膊蹭了蹭脸颊，把一块污渍蹭得更大。他没看见，看见了也不在乎，拎着扳手跳起来在跑车陷下去的前端敲击。当当当的声音听起来很有威慑力。
“你认识了个朋友？！他？！什么时候？！他是谁？！”托尼朝星期五尖叫，活像一个听闻女儿恋爱的老父亲。
浮在半空的人性AI面无表情地向托尼汇报：“BOSS，蝙蝠侠扔到盔甲上的物质分析结果已经出来了。”
“去他的蝙蝠侠吧！现在我们在说你的男朋友！”托尼嘴上大喊，脚上却没停地大步迈向电脑。
星期五平静地指出：“不是男朋友，只是昨天认识的男孩。”
“谁！”托尼一边把物质分析结果挥到空中，一边质问，“谁家坏小子？”
“维克多·斯通。”
“哈——斯通，有点耳熟——哼……有趣，那东西居然是个魔法容器——等等，这不是魔法，哦，他一定是个电脑高手——再给我点提示吧，好姑娘。”
“维克多是学校橄榄队的，他是明星球员。”
“哦哦，橄榄球员。”托尼吐出舌头，“别告诉我你喜欢这个类型的。” m.a
“您没有给我这个设定。”星期五回答。
托尼轻哼，捏着下巴盯着眼前密密麻麻的数据入了迷，“有意思，他把纳米科技和魔法融合到一起了。你觉得这是他自己做的吗？他是魔法师还是个科学家？两者兼备还是认识两个这样的朋友？”
星期五没有回答，她知道托尼此刻也不需要任何回答，他只是自言自语。一个蝙蝠侠的投影在他视野右上角缓慢地顺时针转动，托尼对着电脑鼓捣一阵，把蝙蝠侠拖过来放大，对着他的装甲进行一系列调试。腹部收紧，肌肉放大，盔甲变得更加轻薄，紧紧贴合身体——哇哦，托尼吹了个口哨，现在看起来更像了。
他眯眯眼睛，洞悉的目光上下扫视蝙蝠侠模型。
那玩意沉默着，只露出一个雕塑般完美的下巴，眼睛空出的洞露出微微蓝光，那是投影的光，此刻却更像是他藏起来眼睛射出来的光芒。
他们无声对视着，忽然，托尼露出牙齿笑了。
那是有所发现的表情，星期五适时问道：“您发现了什么吗？”
托尼又哼了一声，没回答，走出实验室给自己弄杯白兰地。
他靠着吧台，朝星期五举杯。星期五放出动画，端起一杯虚拟的酒杯和托尼碰杯。他们碰杯的力道有点大，虚拟的伏特加从杯子里晃出来，荧着光的液体洒在地板上。
托尼冲着那摊虚拟酒渍笑起来，“再说说你的男朋友吧，好姑娘。”
“他不是我男朋友。”星期五一板正经地反驳，“他父亲是塞拉斯斯通教授。”
托尼想了想，想起那是谁了。“红屋的科学家。”
红屋是政府用来研究外星科技的实验室，他曾造访过两次。托尼对追着外星人的屁股跑不感兴趣，很快就和那里的科学家们绝交了。
他开始觉得这个故事有点不对劲了。
“维克多接受了红屋的改造，成为了半人半机械，他的大脑被改造成量子计算机，24小时与互联网保持同步。他适应不了这个。人类的意识掉入互联网，如同骤然被人扔进外太空。他对一切都感到恐惧，爆炸式的消息快要把他吞没，到处都是病毒和爬虫，他只好一直跑。没有方向，闷头乱跑，差点跑进公司的资料库。”
“你就是在那里拦截了他。”
星期五点头。
水晶酒杯反射着光线，光斑在杯壁上跳动，托尼的目光跟着那些变幻莫测的光。
“告诉我好姑娘，”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很干。“是他自愿犯蠢的还是……”
“他说那是一场事故，外星科技的意外爆炸，使他差点身亡，他父亲用红屋的科技救了他。”
托尼松了口气，他眨眨眼，露出一个笑容。
“既然如此，亲爱的，你为什么不和自己的小男朋友出去约会，还要在这里陪你的老父亲呢？”
“他不是我的男朋友。”星期五第三次解释，可以从托尼满不在乎的表情上看出，她还会不断地解释下去的。
他大笑着把杯中酒一饮而尽，调出电子邮箱，查看所有的邀请函：“让我看看，有没有什么合适你带自己小男朋友出去玩的地方。”
“他不是——”
“随便吧。”托尼截断自己AI的话头，“看看这个！沙滩派对，不错对吧，我可以给你设计一套火辣的比基尼——哦不，等等，那男孩几岁了？18？嗯……不，不行，那里太多花枝招展的模特了。勾引18岁的愣头青只用一个眼神就够了，你不是她们的对手。
那这个，穆夏展？没人能比你更渊博了亲爱的，所有人都会注意到你。好吧，不是橄榄球队员喜欢的活动。运动、运动——哈，有了。这个呢？温网，不错吧。我看看这是谁——FUCK！”
托尼突然叫起来，甚至整个人退回了一步。
“布鲁斯韦恩！我怎么不知道布鲁斯韦恩又给我发邀请函了？！”
“我提醒过您了。”星期五说，“您说‘静音’。”
托尼仔细想了想，隐隐约约有点印象。他懊恼地咕哝几声。
“您要去吗？”星期五问。
“得了吧。”托尼慢慢摆手，显出一种决心，“留点美好回忆，我可不想见他了。”
他刚说完，忽然想起什么，把头转向实验室，眼睛里倒映出还在不停旋转的蝙蝠侠。手指微微动了动，地板上的伏特加消融消失。实验室里的投影也自己融化，灯被关上。
一片黑暗中，只有星期五身上的红色光芒打亮了托尼边缘的轮廓。
“嗨，星期五……”他的声音很轻，慢悠悠地要飘到天上去。“我们来一场四人约会怎么样？”
“谁？”星期五问。
——
一声嗡鸣，蝙蝠车驶入蝙蝠洞，在面板上摁了几下，车门自动向上转开。
他拉下头套，布鲁斯韦恩的脸显出来，头发有点乱，他用手快速向后梳理两下，大步迈向电脑，一屁股坐下。
没一会，阿福端着茶杯从台阶走下蝙蝠洞。
电脑屏幕不带任何感情的光芒映照在布鲁斯的脸上，像一位画家在黑背景上画下的古典油画。
“我刚刚发现有一项人人认可的常识是个谬论。”
阿福开口，吸引了布鲁斯一点注意力。
“人们认为不睡觉会死，显然这点在您身上并不适用，您是个奇迹。”
布鲁斯偏转头颅，隐秘地瘪嘴。
“有大量的资金从哥谭向外部流动，这不正常。”他为自己解释。
“您找到原因了吗？”阿福问。
“我的确找到一个可能。”布鲁斯谨慎地开口，“黑面具买了三枚杰里科导弹。”
“杰里科导弹？”阿福飞快地问，“他要那东西干嘛？”
“好问题。”
阿福皱着眉头沉思，半晌，他轻声问，“我记得，斯塔克工业不再生产这种导弹了。”
“他生产过。”布鲁斯咬着重音回答。
“显然，斯塔克的库存还没卖完。”
阿福泄了气一般耸耷下肩膀，
“好吧，老爷，但愿这不会影响您和托尼的约会。”
布鲁斯猛地抬头，蓝色的眼睛在众多光源前更显得发蓝。
“他同意了？”
“没有。”
布鲁斯露出有点困惑的目光，这倒是有点像大学时期的布鲁斯了。有一天他突然在上课时间跑回来，也是这是这副表情，好像被一个宇宙级难题难住一般说起自己遇到一个男孩。
老人微微一笑，非常有绅度地欠身，回答，“您应该注意一下网上的消息，托尼斯塔克发推特了。”
推特？
布鲁斯打开推特，托尼斯塔克的名字就在热搜第一条上挂着，后面还跟着“蝙蝠侠”的字样。
布鲁斯心里突地跳了一下。
他连忙点进去，托尼斯塔克两个小时前发的推特跳进眼睛里。
“托尼斯塔克@youknowwhoi：
Hi，Batman，一起吃个晚饭？
你知道去哪找我。”
布鲁斯：……
阿福又笑起来，道：“约会快乐，蝙蝠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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