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快看小说 > 重生之将门弱女 > 第169章 番外3 (抓虫)
    新帝的马车到了宫外时,正有一辆马车从宫中出来。宫门外站了几十人,那马车一出就一涌而上,将马车严实地围了,很壮观地离开了。

    新帝从车帘里看着,见马车上有吕氏的标记,回到屋中时才对丁内侍道:“我并没有宣吕氏的人入宫,那马车该是女眷。”

    丁内侍点头说:“后宫有人认了吕老太傅的一个嫡孙女当干女儿,想来该是为那事了。这个……在下还没来得及掌管宫中要务,不太清楚出入宫门的事。”新帝不让他自称奴婢,可新帝现在自称“我”,丁内侍就不敢张口闭口“我”,只能找了个平常人常说的“在下”,看来新帝认可了。

    新帝嗯了一声,说道:“平常仔细点儿,见着有女眷就躲开些。”

    过了两天,新帝下朝时,路上果然就远远见了有几个人花枝招展地走了过来,丁内侍忙引着宫辇拐弯,绕了个远。又过了几天,新帝已经快走到了院门处,有人就在门口处等着,丁内侍无法,只好又带着人转头往回走,留下了个人盯着院门,等人走了,才又回来了。

    这么被人围追堵截了几次,新帝有些不耐烦了,让丁内侍接了大内杂事,开始将后宫嫔妃送庙的送庙,出宫的出宫,可许多人哭着喊着要留下来照顾老皇帝,不让留就要撞墙,只好让她们留下来,可是新帝每次去拜见老皇帝,一定要丁内侍带上二十几个人清空老皇帝所在的宫殿,绝对不与任何一个女子同在。

    吕老太傅听了,摇头笑道:“他竟然如此胆小?他忌讳着什么呢?”

    有人说道:“定是镇北侯吧?他原来想求娶镇北侯的义女,若是反悔,他怕镇北侯不喜?”

    吕老太傅沉思着:“也许我们得帮帮他。”

    边关,沈坚送镇北侯回到了燕城,镇北侯受的伤并不重,可是到了燕城后,却严重起来了,高烧不退,沉睡不醒。沈坚与严氏日夜衣不解带地照顾镇北侯,段增和施和霖天天来诊病,针灸汤药轮番来。

    一连三日,镇北侯看着还没有睁眼的意思,病床前,段增皱着眉说:“我觉得他这是心病!这伤口也没有变黑,发红就是往好了去了,不该这么昏睡。”

    施和霖忙说:“嘘,嘘,你不能这么说话,让侯爷听了生气。”

    段增说:“他生气就生气呗!我就不知道他有什么过不去的!北戎败了,该赶快回京报捷……”

    施和霖小声说:“听说镇北侯府老夫人去世了!”

    段增哦了一声,说道:“那他也不该不醒呀!他还有一大家子人呢!沈大小姐沈二小姐这么多年都没有嫁人,沈三公子也没成家,他要是想过去,怎么也得让这几个人成亲了再说……”

    施和霖气得一个劲儿打段增的胳膊:“你说什么呀?!别胡说!别胡说!”

    可奇怪的事,被段增埋怨后,镇北侯很快就醒了。他那时猛然听到噩耗,想到自己多年没有在母亲面前尽孝,带着两个儿子在边关,但大敌当前之际,父子在边关死守,家里竟被抄杀,老母故去,这是什么道理?!一时心血冲喉,倒下不起。他不知道皇帝以为他死了,所以才敢这么下手,不然会更心灰意冷。虽然被段增的话激得醒来了,却也没有了精神,两鬓又白了些,脸色灰暗,眼神无光。

    沈坚在一边看着,完全理解镇北侯的苦楚。过去他还担心此仗之后要劝镇北侯归隐可能有困难,但是现在祖母去世,父亲这个样子肯定是会退了。身为武将,谁不想全力报国?可是现在,必须要急流勇退,怎不感到失落?

    又过了几天,朝廷的新帝上位的政事通告终于到了,召四方文武之臣在不妨碍公务的前提下进京觐见。

    沈坚读了大惊:怎么是四皇子?!周围的人却看起来没有异样,季文昭都不知道当初来边关的蒋公子就是新皇。沈坚谁也不敢告诉,只让人向京城急报了镇北侯伤重还要奔丧,正好趁着这一旨意回京。

    沈卓和沈湘带的义兵终于到了,大家相见自然一番唏嘘。又不久,沈毅也带着两千多骑兵从北方回来了,报告了北戎方面的进展。

    人都到了,沈坚心中焦急,就把城防交付给了季文昭和沈卓,要自己带着人马,护送镇北侯回京。他得尽快去见沈汶,看看后面该怎么办。

    燕城附近一片狼藉,北戎的零星残部还散布在边境附近,沈毅和沈卓等人需要领兵一一围剿,还要再将沈家军重新部署到边境上。

    行将离城的前夜,严氏跑去找段增,段增所在的伤护营已经占了两条街的房屋,严氏好不容易在一间屋子里找到了刚刚给一个伤员换过了药的段增。段增在围城之后也没得清闲,一直忙,已经瘦得两个颧骨高突,看着就脾气暴躁。

    严氏叫:“段郎中,快点!快点!给我开方子!我明天要走了!”

    段增红着眼睛看了严氏一眼,特不耐烦地示意严氏把手伸过来,把了一下脉,说道:“你自己写方子!”

    严氏现在求人,不敢说什么,忙去找了笔墨,段增一边说,严氏一边写。写完了,严氏问:“这肯定有用?”

    段增恶意地说:“没用你就再回来找我呗!这有什么难的?!”

    严氏切了一声,勉强地说:“谢谢了!要是有用,我给孩子起名叫念增……”

    段增厉声道:“你别起这个名字!我听见‘增’就烦!到时你让我起名!”

    严氏说:“好吧好吧,让你起一个字成了吧?回见!”告辞走了。

    屋子角落里一个也在忙碌的郎中走过来,小声对段增说:“段郎中,我方才听你开的药,怎么是针对宫寒不孕的?”

    屋子里有人听见了,哈哈笑起来:“段郎中,你不是与严军师有仇吧?”

    段增没好气地说:“有仇怎么了?!他就有宫寒!你想说什么?!”

    那个伤兵忙说:“不想不想!段郎中是对的!”屋子里的人都笑起来。

    沈毅找了个没人的时候,对沈坚说:“这话如果我不说,怕是没有人敢对你讲。我知道严军师助你截击了北戎东北之军,又与你合作守城,对你帮助甚多。你们同吃同住……”他停下,良久地看沈坚。

    沈坚眨眼:“怎么了?”

    沈毅咬了下牙说:“你可不能对不起在家等着你的弟妹!”

    沈坚一愣,使劲咳了一声,堵住自己的笑容,很郑重地说:“你放心,我对我的夫人忠心耿耿,绝对不会有半点对不起!”

    沈毅这才点头,说道:“这就好,我会给严军师请大功……”

    沈坚忙说:“别!别!这真的不行!”

    沈毅凝眉问:“怎么不行?!”

    沈坚犯难:“就是,真的不行!”

    沈毅眼神锐利起来:“你有什么瞒着我?!快说出来!不然我去问严军师!”

    沈坚吭哧着:“大哥,你我这么多年……”

    沈毅瞪大眼睛:“你果然和严军师不清白?!”

    沈坚笑起来,凑到了沈毅的耳边,小声说了几句,沈毅大惊:“你……你……你们……”

    沈坚叹气:“我们马上回京!大哥,千万不能请功!”匆忙行礼跑了。

    沈毅望着沈坚的背影半天,忽然叹了口气,自语道:“你们挺好的……”他和柳氏多少年没有见了?

    镇北侯启程时,是躺在马车里的。听着车外的人声,他对敲着车壁说:“让我起来。”

    外面的沈坚听见了,让人停了车,开了车帘。

    镇北侯说:“扶我坐起,我想看看这城池。”他说话时,眼睛里含了泪。

    沈坚明白父亲是决定这一走,大概是不会回来了,所以才想看看这座他守护了几十年的城。

    沈坚坐入车厢里,扶起父亲,让他靠在自己的身上,然后让人慢慢地赶动马车,好容镇北侯有时间浏览下燕城的街道。

    街道上人来人往,没有多少闲着的,有人抬运着木头,有人推着载货的车子,有兵士巡逻。他们见了镇北侯的车队都行礼,但没有人围堵上来,镇北侯过去经常在城中行走,没有人知道他这次是最后一次。

    有人对着他们这一队人中认识的打招呼:“严官人,出城啦?”

    与镇北侯随行的还有些百姓,其中就有严二官人的马车。他管过户籍,现在许多人都认识了他。严二官人连连挥手:“回见回见!”他与严二夫人准备同行一段路再回老家。

    路边有些商铺竟然开门了,镇北侯的目光被一个铺面吸引,那个店面前两张桌子,摆满了木雕。旁边坐着个年轻人在雕刻,驮着背脸都快贴在木头上了。一个老汉从门里出来,斥责道:“你怎么又雕东西!不要眼睛了吗?!”

    那个青年人头也不抬:“就一会儿就一会儿……”

    老汉责骂道:“什么一会儿?!你雕那些东西有什么用?!也没有人买!老鼠夹子也要雕上花纹,你闲得没事干了?!”

    那个青年还是嘟囔着:“就一会儿就一会儿……”

    走在队前面的严氏下了马,过去对老汉说:“我已经为你等七人请功了,请等朝上的回音。”

    老汉摇手:“不必不必……”

    镇北侯忽然感慨,对沈坚说:“我们回京也没有带什么,买些木雕吧,百十来件,也算是个念想。”

    沈坚点头,对外面的人说:“侯爷想买些木雕,一百件上下吧。”

    军士们听了,就有两个人过去挑选。那个老汉看过来,“是侯爷要吗?那就不必给钱了,这孩子雕得多了去了,随便拿吧……”

    严氏忙说:“不行!莫要坏了侯爷的名声!”

    那个老汉从摊子上拿了几件走过来,到了车前行了礼,说道:“那么这几件就算是送给侯爷的。我这儿子爱雕细纹路,首饰什么的,要多少有多少。可我觉得,这几个人物是他雕的最好的,侯爷可以拿着,摆在书房都拿得出去的。”说着,递过来了四五个木雕的人物。

    镇北侯伸出能动的手接过来了一个,一看果然人物雕得面容细致,头发似乎都雕出来了。虽然穿着的是平常的衣衫,可是面容雅致,神情高贵。镇北侯诧异:“这个人怎么有些面熟?”

    老汉笑着说:“他雕的是到过铺子的人,在这城里,侯爷也许见过。”

    镇北侯将木雕给了沈坚,伸手把其他几个也接了过来,沈坚一看,吓得一激灵,那个木雕正是四皇子——现今的新帝!

    镇北侯看着手里的两三个人,更疑惑道:“这些,也眼熟……”

    沈坚看过去,汗都出来了,木雕人像中,一个是张允铮一个是沈汶。沈汶是男孩子的打扮,但是那脸上的神情似笑非笑的,特别女性。他本来一手扶着镇北侯,只有一手是空的,现在赶快把四皇子放在了一边,伸手赶快去接镇北侯手里的人偶。老木匠还指着另一个人偶说:“这个是个女子,我儿说特别漂亮,他雕得不好……”

    沈坚都不用看,就知道是苏婉娘了。镇北侯真皱眉了:“我肯定是在哪里见过她……”

    老汉笑起来:“那就是有缘了,侯爷留着吧。”然后行礼告退了。

    沈坚把镇北侯手里的人偶也拿过来,说道:“父亲好好休息,别看了。”

    镇北侯还在沉思着:“我在哪里见过这几个人?……”沈坚不敢多说,那边兵士们买了木雕,车队又开始行进了,沈坚指着外面说:“父亲,那棵树我当年来时还是棵树苗,现在都长这么高了……”赶快把镇北侯的注意力引开了。

    他们离开燕城,镇北侯才再次躺倒,沈坚悄悄把那些木雕抱了,出了马车。找机会把人偶都给了严氏,严氏仔细看,感慨道:“雕得真像!怎么没给我雕一个……”

    沈坚着急:“父亲如果认出来可怎么办?”

    严氏说:“你怎么这么老实?死不承认不就得了?这是木头,怎么也不会比真人像的。再说,你现在不是给我了吗?再问就说丢了!”

    沈坚现在对老婆的话言听计从,就安心了。

    他们半路遇上了北上来援的三皇子率领的义军大队。三皇子见了镇北侯的军旗,特别激动,忙过来拜见,对镇北侯极为恭敬。镇北侯还没听说过什么有关三皇子和沈大小姐的流言,只听说三皇子不当皇帝,是想当将军,深觉这个皇子襟怀广阔,对他也很亲切。

    见过了镇北侯,三皇子又与沈坚拥抱了一下,两个人好长时间没见了,想起当初城外送别,都感慨万千。

    三皇子问:“你们打胜了吧?边关还有敌人吗?”

    沈坚说:“我兄长将敌军主力追入了北戎境内,可燕城周围百里还有打散了的北戎残兵,沈家军已经很疲惫,沈三他们该已经到了,应该能协助清理边境地区。”

    三皇子摩拳擦掌:“我得赶快去,不然就没有事可做了。”

    沈坚笑起来:“事多了去了,吐谷可汗主力二十多万,散布周围的残兵至少还有三四万人,你们沿途要当心。”

    三皇子连连点头:“好,你放心吧。”

    严二官人和夫人临分别时,去与镇北侯道别。

    镇北侯半躺在车上对严二官人行礼:“多谢亲家夫妇,多谢令郎,卫国有功,我一定让人……”

    严二官人忙作揖:“无须如此!国家兴亡匹夫有责,这是我们该做的。”忙拉了严二夫人和严氏走了。~

    严氏和沈坚与严二夫妇告别,这次谁都没有哭。严二夫人将严氏拉到一边,小声说:“经常去住住庙,你有空就回家来。”

    沈坚听见了,笑着过来说:“我会陪她常去拜访您们。”

    严氏说:“等过些日子,我们要去个岛上。”

    严二官人捻着胡子说:“我也可以去,给你帮帮忙。”

    严氏笑:“祖父的书院怎么办?”

    严二官人叹气:“我心野了,大概不能再守着一个书院了,想到处走走。”

    严氏说:“那太好了,日后我们一起走。”

    两边告别,严二夫妇走了。

    边关的胜报终于到了京城。

    信使一路入城,大声喊:“边关大捷!沈家军大败北戎!沈将军追敌千里!”……

    举城欢庆!前一阵,平远侯三皇子胜利回城,大家就庆祝了一番,接着是由宋夫子带兵押来了俘虏,又热闹了几天,现在得了边关捷报,满城再次响起鞭炮锣鼓,皇宫里都听得清清楚楚。

    众朝官纷纷在朝会上庆贺新帝,说了好多“天佑我主”之类的话,新帝表情平静,一点都没激动:这本来是为三皇子准备的,自己鸠占鹊巢,白捡了个便宜。

    边关喜讯,标志战乱已定,新帝下了他登基后的第一批旨意:封三皇子为勇王,得西北一十八州为属地。赐婚镇北侯长女。镇北侯为国负伤,封安乐侯,沈家长子沈毅领镇北侯之衔镇守边关。大奖立功将士,没有钱粮,就先赐名分,定下犒赏,三年内补齐。平远侯危急之时,救国有功,赏地千亩,并赐平远侯之长子婚配五公主。赐婚镇北侯三子与平远侯次女。开恩科。另,急召镇北侯军师季文昭入京,召郎中施和霖段增和秦全入宫……

    这一串旨意弄得大家晕头转向,目测新帝要把家底儿都白送给人。

    一下了朝,新帝就叫了叶侍郎,原叶大公子,现下领个虚衔,与他一起去御书房。他们后面,一串朝臣跟着,都想和新帝私下说几句。

    进了御书房,新帝坐在书案后,对叶侍郎说:“你在外面帮我挡挡。”

    叶侍郎问:“陛下为何这么匆忙发布这些赐婚的旨意?”

    新帝郁闷地说:“如果是我三皇兄登基,这就是我希望他马上发的旨意。”给我赐婚。

    叶侍郎压住了自己翻白眼的冲动,说道:“陛下,那些旨意都不是朝臣所提,这么直接说了,肯定会遭到众臣的反对,若是礼部迟迟扣留不发,陛下可怎么办?”

    新帝叹气:“他们敢这么欺负我啊!”

    叶侍郎习惯了与三皇子说话,回答道:“当然了!你有几个人?……”他赶紧停了下来,看新帝。

    新帝无力地一挥手:“你随便说,我跟你讲,我比我三皇兄脾气还好,还根本没习过武,谁都能欺负我……”

    叶侍郎吓得忙说:“陛下可千万别这么说!尤其不能对别人这么说!”

    新帝撇嘴:“这不就对你吗?你是三皇兄的朋友,该是个可靠的人。”一下就把叶大公子拉成了贴己之人。

    叶侍郎很感动,趁机问道:“陛下可是……路人?”

    新帝很郁闷的样子:“原来是,可是后来有人盗用了这个名字,写出了更好的文字,我不想用了,你莫要告诉他人……”

    叶侍郎呵呵笑起来,又觉得新帝多了份可敬。外面有太监说道:“陛下,宰相……和……求见。”

    新帝看叶侍郎,叶侍郎小声说:“这是吕氏重臣,举足轻重,陛下得亲自接见。我去给陛下挡挡其他的人。”

    新帝点了下头,两个年纪大的臣子进门,先让太监等都退了出去,一个人才低声说道:“陛下!若是赐婚镇北侯府和平远侯府,两府同心,其力可怖啊!陛下又许了张大公子尚公主,驸马本是闲职,可陛下却让他入了御林军,想来日后要提他领京城的护卫之职,这不是授人以柄吗?平远侯原本是个不顺服的,先帝对他百般防范,陛下如此安排,就是为他铺垫了不轨之行的捷径!”

    新帝嗯声,有些不解地问:“可是平远侯那时请兵抗敌,是忠心之举呀?若是不加奖赏,那日后谁还会为国挺身而出呢?”

    另一个人低声说:“可是现在北戎危机已过!陛下,人心叵测!不能不防!陛下新登帝王,又……身体不好,平远侯若是起了篡位之心,陛下就会愧对祖先哪!”

    新帝哦了一声,说道:“容我三思。”

    另一个人说:“陛下,现在后宫无人,要赶快采纳新人。平常人家,男子尚要成家娶妻,才表示成熟,何况一国之君!现吕老太傅有嫡孙之女,容貌美丽,更兼德行,可纳入后宫,好为陛下分忧……”

    新帝叹气道:“父皇身体不佳,我眼下实无此意。”

    一个忙劝道:“不可呀,陛下如果马上娶妻生子,先皇看在眼里,也会欣慰,若是他身体能因此好转,陛下所为就是大孝啊,必为天下楷模!”

    新帝只说:“容我三思。”

    一个着急地说:“陛下不要如此拖延,众臣对陛下之意,多有不满,现在旨意还未正式颁发,尚有可改之余地,陛下可随时收回所命,另颁新旨。”

    新帝长叹:“不然我还是禅位给三皇兄吧!他是个武将,手里也有兵权,大家肯定听他的……”

    两个人争相焦急地说:“陛下!江山社稷,任重如山哪!陛下既然已经登基,就不能出尔反尔哪!”

    “陛下若是能广采众议,听取贤言,就能得人心,令出而用啊!”

    “陛下!先皇之所以防范武人,乃是基于前朝血的教训!若是有不轨之徒掌握了武力,就会天下大乱!陛下!当初……曹操……王莽……五胡十六国……”

    新帝点头:“好!好!容我三思,容我三思……”

    两个人又罗里吧嗦地说了许多规劝的话,新帝几次端茶杯,他们都不走。最后,新帝使出沉默大法:任你高谈阔论,我就是一言不发。最后叶侍郎在外面把其他人都应付走了,进门来见这两个老的还这么没完没了,就冷声道:“陛下上了一□□,现在累了,两位该体恤陛下,先请回府吧。”

    两个人看新帝,说道:“陛下,那我们所谈之事……?”

    新帝看着疲倦,可口齿清楚地说:“容我三思。”

    两个人只好告退了。

    他们出去走远,新帝才长出了口气,一只手指压了太阳穴。

    叶侍郎说:“其他人最反对的,就是陛下说的这几件亲事。而且,他们在市井上也散布言论,说这几门亲事不会成……”

    新帝嗯了一声,说道:“你去跟那几家透了口风,我是不会因为人言而改主意的。可是我日后娶皇后的婚礼,要和他们的在一起。”叶侍郎差点没呛着:这意思是如果新帝娶不上皇后,别人也就别成亲了!好厉害,这是逼着大家给他的亲事帮忙呀,这不是坑人吗?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皇帝呢?叶侍郎只好称诺。

    新帝有些向往地对叶侍郎说:“不知道三皇兄现在走到哪里了,你去给我三皇兄写信,让他时常给我写信……”

    叶侍郎苦笑:“陛下若是如此写,三殿下会以为陛下有心猜忌……”

    正说话间,有太监进来,呈上了一封信,说道:“三殿下让人送的急信。”

    新帝跳起来:“快送上来,你看,三皇兄没忘了我……”可他接信打开一看,脸色就变得青了,把信递给了叶侍郎,叶侍郎读后皱眉,三皇子告诉新帝有人刺杀他,可是行刺未遂,他怀疑不是太子的旧部就是吕氏的人,让新帝也小心。

    新帝只觉胸中哽塞——外人会怎么看?!新帝登基不久,就有人行刺弃了皇位的三皇子!谁干的?!

    “不是我……”新帝轻声说。

    叶侍郎点头:“我知道。”虽然只是几天相处,叶大公子还是摸清了新帝的品行,的确是个好人,只是有时流于软弱。

    他叹了口气:“这十有八九是……”他没有说完:很可能吕氏想除去三皇子,免得日后他再回来为帝。而且,如此下手后,也让三皇子的幕下对新帝产生怀疑,疏远孤立新帝,让新帝不得不依靠吕氏众臣。说不定,这一举动还暗合了新帝的心意,得到了新帝的信任……一举多得。

    新帝对叶侍郎说:“你去盯着我发的那些诏书,能发出去的就发出去,不能的话,等镇北侯回城,也该是都能发出去了。”

    叶侍郎答应了,接着有些担忧地说:“既然有人敢行刺三皇子殿下,陛下也要小心。戾太子在宫中竟然能被人暗算,可见皇宫也不是个安全所在。现在的守卫,都是先皇所留……”他没说完,但那意思很明显:万一先皇好了些,或者有人觉得新帝不对脾气,来个刺杀,再把先皇推出来……

    新帝叹气:“看来,我怎么也得表示一下,让他们别对我下手。”

    叶大公子心里一紧,问道:“陛下要如何?”

    新帝说:“自然是提拔吕氏的官员。”

    叶大公子眨眼,新帝说:“你去帮我找一个人,三年前,他是一个县令,在严氏书院之北的一个地域,他是个庶子,该已经被贬官了……”

    叶侍郎告退后,新帝还坐在书案后,书房里就只剩了丁内侍。新帝抬头看了看房梁和四周,恍然感到自己的父皇就是这样和孙公公坐在这里,而他之前,自己的先辈皇帝也是这样孤家寡人地坐在这个位子上。没有朋友,只有亲信。他才二十二岁,这么年轻,就已经要时刻行走在陷阱之间,穿插在权术的纷争中,一个不小心,就会害人害己……

    新帝脸色变得沉郁,他不知道此时他的神情已经有些像先皇和太子了。一边的丁内侍紧张,小声说:“陛下……”他见新帝眉头未展,忽然灵机一动,说道:“蒋公子,要不要尝尝那罐您喜欢的茶叶?”

    他是指新帝那次北行带回的一罐茶叶。那真是好茶叶,每次他一冲水,片刻后就是满室茶香。

    新帝点了下头,他的脸色缓和了许多:他不仅是皇帝,他还是蒋公子!春天的寺院里,冲过来的少女,冬日的元宵夜街头,遥遥而来的欣喜……观弈阁中,在人们的围观下,他与自己的偶像季国手头一次下棋……夏日湖边,那个身着七彩华衣的背影……他坐在墙头向黑暗跳下的瞬间……

    不多时,新帝慢慢地将一杯茶端到鼻下,深吸了口气:他有过那么多美好,他怎么会沦落成一个皇帝呢?他必须要比前人走得更远,不能辜负了上天给他安排的那次旅行……

    叶大公子回府,告诉了叶中书朝中的内情,叶中书冷笑:“吕氏还想接着把持朝政呢。”

    叶大公子低声说:“新帝还承认了他是路人,但不想告诉别人。”自己的父亲还是可以说的吧?

    叶中书眯着眼睛:“哦?这可就有意思了。”他站起来,踱步到了窗前,思考了片刻,失笑道:“这可太有意思了!吕氏这回怕是要失算了。”可然后,他又微皱了眉,严肃地对叶大公子说:“你一定要对他特别恭敬!不能像以前对三皇子那样随便了。今夜将路人过去所写的文章整理出来,我好好再读一遍,你有时间也要读一下。不仅是要看他写了什么,你还要去揣摩他的性情。文如其人,写文章时,人总会露出些本色。这个新帝可不是像你说的那么好说话!你明日向我的那些同仁递个话,把新帝的旨意提前说说,让他们在外面给新帝造造声势。”

    叶大公子对父亲的话很重视,忙听话去做了。

    不久,三皇子被刺的消息在京城也有了耳闻,许多人都以为是新帝干的,新帝的名誉大损。有人说当上了皇帝人心就变了,得了好还要斩尽杀绝……新帝就是没亲耳听到,也想象得到,他有苦说不出,只能生闷气。

    不久,吕氏方面得到了新帝的第一个示好:一个已被贬官的吕氏官员,竟然被连提三级,重回了任上。吕氏方面觉得新帝开始觉悟了,虽然选择的官员不是那么妥当,因为这人实在是个不招人喜欢的浑人,总是做吃里扒外的事。当然新帝肯定不会知道这些事,该是碰巧了。外人也不知道,只说新帝看来是需要吕氏的支持,向吕氏靠拢了。

    照顾太上皇的孙公公忽然在一个夜里见到了谷公公。谷公公说与太上皇有情分,要回来照顾太上皇。w~

    谷公公虽然少了一支胳膊,可是武功尚在,皇宫里来去自如。

    孙公公不敢说不,就同意了。现在新帝登基,可是宫里的事有些他还是能做主,于是谷公公得了腰牌,次日从宫门进了宫,算是归队。

    孙公公与谷公公多年相处,多少明白了他的心性。三皇子被刺若不是新帝干的也就罢了,若是的话,谷公公是不会袖手的。谷公公回到宫里,也算是给新帝安了一个绊子,孙公公跟随了太上皇多年,眼见过新帝矫诏,烧旨,真对这个新帝喜欢不起来。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