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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重生之将门弱女 > 第70章 旱起
    太子在朝堂上很紧张。

    这段时间各地都上报从春天就没怎么下雨,入夏后天气格外炎热,土地干得开裂,恐夏粮不保,希望朝廷考虑减税。

    自古这片土地就是农耕之地,自然是靠天吃饭,旱灾水灾历朝历代都有众多记载。朝廷采取了什么措施,有什么效益,都被多次证实过了。真碰上什么灾情,十八般武艺一样样地试试,最后不行就得皇帝下罪己诏什么的。

    朝堂上大臣们引经据典,不外乎开仓放粮、开渠引水、赈济农人、减免税负之类的话。皇帝却并不特别上心:这才几个月?夏天才开始,谁说就不下雨了?这些奏章就是借个由头要求减税。谁不知道那些钱粮不交给京城,就留给了自己。农人真的能少交粮?骗谁?以为皇帝不懂得这些猫腻吗?况且现在各地粮仓充裕,有个小旱小灾的有什么可担心的?

    朝议了半天,皇帝也没有实施什么大的措施。最后就是让地方自救,没答应各地减税等要求。

    太子听着大臣们的议论,心中嘀咕:去年他和三皇子对局,他赌今年还是个丰年,粮价会跌,可三皇子却让人储粮备荒。这一开春怎么就旱上了?就是后面有雨,今年的收成也已经打了折扣。表现在市面上,就是粮食的价格一天比一天高,这是不是说三皇子赢了?皇帝会不会还记得去年那件事?觉得自己没有三皇子看得准?

    每次一有大臣陈述要准备救灾之类的话,太子就犯了疑心病,以为对方在为三皇子造势,大力渲染旱情的可能。他私下把这些人的名字一一记住,打算回去都存个档,日后好好追查这些人的行径,能替就替,能换就换,不能让听了三皇子话的人留在朝上。

    太子极怕这春旱加剧,演变成真的旱灾,见皇帝没那么认真,心中直喊侥幸之余,自然不会应和那些提醒皇帝早做些准备的大臣们的言语。他完全唯皇帝马首是瞻,皇帝说什么,他就全力赞同,问道他有何建议时,他就说他要“听父皇的”,或者“父皇方才说……”这种谦恭虽然让皇帝喜欢,可太子说得太多了,也显得很没主意,让皇帝有些看不起。

    一天下来,等着大臣们都退朝了,皇帝示意太子来见。

    太子在走向御书房时,一个东宫文官匆忙地赶上来对太子低语道:“殿下,这次春旱来势汹汹,我们期盼好年景,可也得备下应对之对策。殿下可以劝皇上预先准备救灾之事,若真成灾年,才不至于手忙脚乱。不能等真的颗粒无收,农人背井离乡了,才实施救急之策。要提早平复民心,否则恐民乱四起……”

    太子皱眉低声斥责道:“你是不是也听了三皇子的谬论?!什么灾年?!现在才旱了几个月,就要救什么灾?!真是杯弓蛇影!”

    那个文官赶忙道歉:“臣下考虑不周,望殿下恕罪。”

    太子哼声而去,理也不理那个躬身行礼的文官。

    皇帝在御书房坐稳,喝了杯茶,太子到了。皇帝看着太子,语气淡漠地说:“你这一天都没什么建言,可是因不想在众臣面前开口,想私下告诉朕吗?”

    太子忙行礼道:“父皇英明无比,孩儿不敢弄斧。现在只是春季干旱,孩儿以为,不必忧虑过甚,也许仲夏雨水丰沛,旱情自解。哪怕真的有夏旱,这些年我朝税粮充实,即使两年颗粒无收,也该能有充足粮谷应付。”

    皇帝点头赞许道:“朕也是觉得此时不必惊慌,那些人对灾年简直成了惊弓之鸟,恨不得一有风吹草动就大动干戈。”

    太子忙道:“父皇从容应对,真是千古明君。”

    皇帝哈哈笑起来:“自家人用不着这么恭维。”但心里很舒服。

    太子再次行礼:“父皇名副实归,堪比尧舜,光芒四射如不落之日,的确是中华千古不遇之帝。”

    皇帝更加笑了:“好啦好啦,你的嘴倒是越来越甜了,下去吧!”

    太子告辞出来,慢慢透了一口气,但心中的忧虑一点也没有减:他现在全心企盼不要真的有个灾年,以免自己在里子面子上都彻底输给了三皇子。真的那样,父皇会怎么看自己?朝臣会怎么想?……——一想到那个结局,他就全身出虚汗,恨不得当场跪下乞求上苍帮助。他决定让自己的幕僚去托付周边的寺院僧侣道士们,代自己向上天多加祝告,祈求降雨。

    回到东宫的院落里,太监报说四公主已经等了他半个时辰了,太子也正想探问一下四公主愿不愿意委屈她自己行‘木已成舟之计’,就去客厅见四公主。

    “太子哥哥!”终于见到了太子,四公主急不可待地说道:“你原来给我定的亲事我不想变!”

    太子叹气,小声说:“妹妹也知道,母亲和父皇都不想答应这门亲事。”

    四公主连连跺脚:“我答应!你给我安排!”

    太子看了周围,宫人们都退下了,太子小声说:“你是否愿意……试试用木已成舟之计?”

    四公主有些脸红,可马上急切地说:“不管是什么,我一定要这门亲事!今天我去舅舅家,那里什么七三八四的一帮公子哥,都来向我献殷勤!一个个看着就是废物点心!我才不要嫁那些人!平远侯府那么富裕!京城里到处是他们的生意。太子哥哥,你帮我!”

    自从幕僚指出平远侯府有巨大的财富后,太子越想越觉得四公主与平远侯府结亲是件极好的事。人在莫测时会深感权力和金钱的可靠,太子认为如果四公主日后真的成了平远侯府的长房长媳,肯定会对自己有很大的助力。至少,万一再出现像去年那样在市场上与三皇子较劲的事,凭借着平远侯府控制的众多生意,自己就能轻易取胜。

    太子点头说:“好吧,你明年及笄,我们不要动得太早,否则若是父皇以你没有及笄而拒绝提亲,这事一日不成,平远侯就能找了理由推脱掉。等明年你一及笄,我们就安排,出了事后,马上就要他负责,立即成婚,不然你就寻死觅活,我就不信父皇不许婚事。”

    四公主喜笑颜开,对太子说:“太子哥哥,你真的太好了!”想到能嫁给今日见到的那个春风一笑的青年,四公主的胸中立刻大爽,破相后的阴郁一扫而光!这么潇洒的郎君,那么大的家业!自己的未来充满阳光!气死五公主,去结交平远侯府的小姐有什么用?谁让她没有一个当太子的哥哥呢!

    四公主在面纱后止不住地笑着,回了自己的宫院。她情绪如此好,连那个满脸抓伤的柴??扒氪牵??济挥欣棺牛?蝗萌丝丝哿怂?朐滦匠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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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初李氏为了给张允锦请教习??埃?负跫?司┏撬?械慕滔??埃???耙菜闶怯肜钍嫌幸幻嬷?怠

    听说有教习柴??耙??约海?钍夏擅疲?约阂丫?氩黄鹄凑飧鋈肆耍?傻P恼飧??盎嵊惺裁垂赜谡旁式醯牧餮裕?β抵谐榱烁隹眨?萌私???按?私?础

    李氏见到柴??跋帕艘惶????傲成暇皇堑雷樱?行┗故谴友燮ど匣?碌模?旖强醋乓擦蚜耍???靶辛死瘢?钍厦θ盟??耍?厍械匚实溃骸安??罢馐窃趺戳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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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一惊,马上压着心头的不快,礼貌地问:“??按嘶霸踅玻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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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出了一身冷汗,勉强保持了面子上的平静,忙让人取来二十两银子,对柴??八担骸岸嘈徊??暗背趵醇?拔壹倚〗愕慕滔爸?唬?嗄瓴患??獾阋?铀闶浅晷唬???拔癖啬昧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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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打断道:“??翱烊タ纯蠢芍校?庵直皇髦ψ踊?纳丝冢?故且?缧┮街巍!币痪涠济挥刑傅剿墓?鞯氖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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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氏忙把平远侯请来,低声将柴??暗幕八盗艘槐椋?皆逗钔孀庞袂颍?成细∑鹄湫Α

    李氏问:“侯爷,她这是什么意思?”

    平远侯微笑:“不管她是什么意思,夫人都不必担心,万事有我。”

    李氏叹气道:“你没见柴??傲成媳蛔サ媚歉鲅?樱?袷怯黾?朔韫匪频摹!

    平远侯哈哈笑起来:“可不是遇见了疯狗了?”

    李氏嗔怪:“你可别不当回事,那样的人要是娶进来,咱们府可就家无宁日了。”

    平远侯哼一声:“怎么可能?他们把咱们府当什么了?”

    

    “她把你们府当成肥羊了!”沈汶说。

    这夜她又到了张允铭买的小院里,这次是张允铭给她开的门——张允铮正在抹墙。

    沈汶坐下,张允铭有些消沉,脸耷拉着,沈汶好奇地问道:“你怎么了?”

    张允铮幸灾乐祸地说:“还能怎么了?桃花运来了呗!听说那个四公主看见他了,疯了一样把教习??按蛄艘欢伲?幼湃ゼ??樱?缓罂墒歉吒咝诵说鼗乩吹模 

    沈汶恍然道:“哦!她肯定是去请求太子,太子答应她啦!”

    张允铮对着张允铭哈哈笑:“我可真不知道她去请求了什么呀!不会是想给你来当丫鬟吧?太子答应了?”

    张允铭生气:“你还敢笑话我?!就是你惹的!还不是因为你偏要去那里?!”

    张允铮撇嘴:“她在那里看不见你就不想嫁进来了?她怎么想咱们府的你难道不知道?”

    沈汶于是给出了那个“肥羊”的总结。

    张允铮坏笑着对张允铭挤眼:“咱们府是肥羊,你就是块大肥肉了!让他们得了手,肯定把他们养得肥肥的。”

    张允铭有些感慨道:“就因为我们有钱?他们以为有钱人都是大肥猪,该被宰?”

    张允铮横眼看沈汶:“你是不是也是这么想的?”

    沈汶忙用娇柔的声音说:“怎么会呀!我不是为了咱们两府吗?又不是为了我自己,我可没那么傻。”

    张允铮打了个寒战,绷着脸说:“你能不能不这么说话?!你怎么不傻了?!什么叫不为了你自己?”

    沈汶摆手:“谁不知道当初你爹只要钱,可江南首富的李家还是把最重要的嫡长女嫁过来了,外加了很多很多嫁妆。”

    张允铭问:“这能看出什么?”

    沈汶理所当然地说:“看出来你爹不仅能守得住这些钱,还能帮着李家保住富贵!李家那么有钱,肯定是成功的商人。商人的天性是不做亏本的买卖,把个好女儿和那么多钱投在了你爹身上,可不是为了打水漂的!这还不清楚?这快二十年了吧?你娘的钱财可少了半点?李家长年不倒,可见没投错钱啦。你爹肯定特厉害,我才不会傻到去惹他。”

    张允铮鼻子蔑视地出气,张允铭呵呵笑起来:“算你看得准。”

    沈汶问:“那你担什么心?”

    张允铭叹气:“也不是担心,就是心烦!”

    沈汶笑着说:“你不用心烦,到时候我来给你出主意,肯定没事。”

    张允铮冷哼道:“那当然,她是小骗子,肯定会比那些人精。”

    沈汶回眸瞪张允铮:“你就不会说好话吗?!小混球!一点都没长大!”

    张允铮说:“干吗要说好话?这难道不是真的吗?长大就不能说真话了?”

    沈汶见说不过张允铮,马上换了方式,轻拍手笑着说:“讨厌啦,你竟然长大了!真懂事了呀!”她从小就对周围的人耍赖撒娇来得到自己想要的,甜言蜜语,好话不断,语气总是带着个虚腔儿。现在说出来,语气轻扬,撩人心窝。

    张允铮立刻气得红脸,不理沈汶了,专心抹墙。沈汶惊讶张允铮竟然?辶耍?蠢椿故潜纫郧澳歉龌胪坊肽缘男『⒆映ご罅诵?

    张允铭笑着递过来一包衣料,说道:“这是赔你的夜行服衣料。”

    沈汶刚要推辞,张允铮扭头讥笑着说:“这种占便宜的事,你不会假惺惺地不要吧?”

    沈汶一把接过,对张允铮做鬼脸:“我要不要,你管得着吗?!”

    张允铭拍手哈哈笑起来,沈汶刚进来时见到他的沮丧一扫而空。

    沈汶看看几乎完成的白墙说:“太好了,我下回来就能用密室了。”

    张允铭说:“若不是有人钻牛角尖,你本来这次来就可以了。”见沈汶疑惑,他对着墙一努嘴。沈汶凑近仔细看,对张允铮大叫起来:“你来回抹个什么劲?!这不已经很平整了?!”

    张允铮鄙夷道:“你真没眼光!看看,这里,这里!这么多疙瘩!”

    沈汶跺脚:“这是密室的外墙!外面肯定是有家具挡着的,你要那么精细干吗呀!我得开始工作了!”

    张允铮冷哼:“你前几天也没来,肯定在家又吃又睡的!我这里多干了一天就耽误你了?小骗子!”

    沈汶哇哇叫:“混球!你抹得这么平,日后也没人看得到!”

    张允铮瞪眼:“我看得舒服就行了,管别人怎么想!你少管我!”

    沈汶拿起布料:“我不管你了,我下次来,你要是还在抹墙,我就给你都划花了!”

    在张允铭的笑声中,张允铮对着沈汶的背影喊:“你敢!我往你脸上画个大王八!”

    张允铭笑得弯腰:“她是个女孩子,你画王八有什么意思?”

    张允铮对张允铭也瞪眼:“你少管!我想画什么就画什么!”

    张允铭指着他:“你怎么不告诉她料子是你给她买的?”

    张允铮撇嘴:“什么叫给她买的?那样她会要吗?你不是说了吗?只不过是赔给她的,她收下才成。”

    张允铭笑着举手:“好好,算是赔吧,能不能算是我给她买的?”

    张允铮挥着瓦刀:“想打架?!”

    张允铭忙说:“别打别打,把这墙弄坏一点,你还不再抹上十天半月的?”

    张允铮气呼呼地又抹了半天,在张允铭哈欠连天的催促下,才收了工。

    沈汶回到了自己屋里,将布料给了苏婉娘后就睡觉了。次日起来,苏婉娘对沈汶小声说:“那料子很好,你哪儿得的?”

    沈汶说:“是张大公子给的,因为那个混孩子把我的夜行衣弄脏了,我让他赔……”说到这里,沈汶一怔:那时是让张允铮赔,可是怎么是张允铭给自己的?这是谁赔的?按理该是张允铮呀……可不及她想清楚,苏婉娘就焦急地说:“你怎么能那么小气呀!怎么能让人家赔?你那夜行衣都是我在外面买的粗麻布做的,不值钱的。”

    沈汶笑着说:“可是你绣了花了呀,可贵重了!”

    苏婉娘叹气:“天哪!这可要让人家笑话了!你还是侯府的小姐吗?简直是卖蚕豆的娘子了!一粒粒地要钱。”

    沈汶咯咯笑起来,把方才的念头忘了。

    苏婉娘摸着精致的料子说:“这料子做夜行衣可就糟蹋了,活脱脱成了锦衣夜行。”

    沈汶不在乎地说:“不做也不能送给老夫人和娘,做了吧,平白放在那里还容易惹事。”小姑娘屋子里有黑色布料,这可是要惹嫌疑的。

    苏婉娘深觉暴殄天物,但还是动手裁了,给沈汶做了夜行衣。沈汶现在一年就长两寸多,至少裤子得一年三做,才不会成吊脚裤。

    她见沈汶上次拿回来了果干,这次又拿回来了料子,只道是张大公子看着沈汶小,平常给些吃的不说,听到沈汶说要赔衣服,就很有风度地给了料子,她怎么也没有想到是张允铮给买的。话说回来,若是私相授受,一般不都是给个玉佩簪子之类的?谁会给块黑衣料?她受四皇子的影响,眼界不够开阔,就没起什么疑心。

    

    杨氏现在每日的活动就是为沈坚打点行装。这是她要送走的第二个儿子,杨氏觉得自己的心快要疼死了。

    她开始真地后悔嫁了一个武将,与镇北侯这些年聚少离多不说,好容易养大的儿子们,就这么一个又一个送往遥远的边关。

    杨氏迅速地憔悴了,还不到四十岁,额际就出现了白发。她每日脾气急躁,说话动辄大声喊叫,老夫人都躲着她,平常不与她一起相处。柳氏因为要理府中大多事务还要照顾两个年幼的孩子,也不常守着杨氏。杨氏觉得愧对严氏,就也不让她来站规矩什么的。沈湘只在早晚请安时见拜见一下,然后一天就没了影儿。只有三岁的沈强不管不顾地照常来把杨氏惹得哇哇叫。

    前世沈汶这段时间天天藏在自己院子里,觉得离杨氏越远越好,此世她却每天都磨磨唧唧地去找杨氏,??碌匾?庖?牵?趾靡涣骄洹

    这天早上请完安后,见杨氏又皱着眉头,几个孩子除了沈汶,都是一副有事要走的样子。杨氏也不耐,示意他们都离开,严氏因为沈坚要走,杨氏让她也与沈坚一同离开。柳氏带着两个年幼的孩子也告退了。屋里就剩下杨氏老夫人,和行将三岁却跟五六岁的孩子差不多高的沈强,以及在一边拧着手绢的沈汶。

    杨氏皱眉看沈汶:“你又想要什么?”

    沈汶哼唧着:“我想让母亲收我的婉娘姐姐为义女……”她特意挑了杨氏看着心烦的时候来说。

    果然,杨氏的眉头皱得更紧,有些为难:“这个……”

    老夫人也看杨氏,杨氏迟疑着:苏婉娘对沈汶这些年的确很好,真的像是姊妹一样,就是收了她做义女又怎么了?顶多陪上个百十来两嫁妆,还给了女儿一个真心的朋友……她点了下头,刚要同意,老夫人抢着说:“汶儿就要满十二了吧?等两三年吧,等汶儿到及笄,那时再认,还可以给两个孩子一起办个及笄礼什么的。”

    杨氏现在懒得多事,况且婆婆开了口,就说道:“这样也好。”

    沈汶稍微撅了下嘴,有点儿失望的样子,可也没有再开口请求:老夫人都同意了,还有可什么闹腾的?只不过这日子说得远了些,夜长梦多,不知道那时会是什么样了。

    沈强啊啊叫着,手里拿了个布老虎,往杨氏膝盖上爬,老夫人笑着说:“强儿说说话?叫娘?”

    杨氏奋力把沉重的沈强抱到自己的膝上坐了,说道:“不说也没什么,最好一辈子都不说话!这样好陪着娘!”她说到最后,有了哭腔。

    老夫人不满:多大的人了?还说气话!刚想让沈汶扶着她回去,有人来报说严家三房夫妇前来探望严氏,先来向老夫人和杨氏问好。

    杨氏就怕严家来兴师问罪:人家的女儿嫁过来才一年,孩子也没有,夫君就要去边关,这也太对不住人了。忙让人去请,把膝盖上的沈强放地上,自己起身整理衣服头饰,迎了出去。

    沈汶带着苏婉娘拉着沈强到了一边偏厅,沈强扒着苏婉娘啊啊叫,他实在太沉了,苏婉娘已经抱不动他了,只好坐下,沈强也爬上苏婉娘的膝盖坐了,又叫了两声,然后竟然老实了,靠着苏婉娘的胳膊玩他的布老虎。

    屋外传来了杨氏的声音,沈汶走到门帘边,悄悄向外看。

    杨氏让着两个人进来,那个女子该是三十四五岁,描着长长的弯眉,双眼皮的大眼睛,画了唇红。一身穿得花花绿绿,红紫相间的交领窄袖薄衫,下边的长裙却是深浅绿色,手里还拿着一条多彩的巾帕。

    她一进来,满屋就如飞入了一大朵杂色的花。她身边的男子,瘦瘦的,相貌平常,服装异常简单,只是夏日的浅灰,镶了条黑边。

    杨氏向老夫人介绍:“这是严氏的三叔和三叔母,严三官人和严三夫人。”

    两个人都向老夫人行了礼,老夫人笑着还礼,忙让座道:“快请坐吧!”

    几个人坐了,老夫人说道:“现在正是夏天,两位远来,定是辛苦了。”

    严三夫人爽声说:“不辛苦不辛苦,我与夫君常年都在外面走,这季节还算好,是不是?”她转头问严三官人。

    严三官人笑着点头:“嘿嘿。”

    严三夫人又说:“老夫人,夫人,你们可不知道,最难走的可不是现在,是数九寒冬的时候!下雪刮风的,不管你穿了多少衣服,可就是冷风往里灌,怎么也躲不过。是不是?”

    严三官人又点头:“嘿嘿。”

    杨氏以为她在说边关的天气,脸上就很尴尬,勉强笑着:“两位既然来了,就在京城多住住?”

    严三夫人挥了下手里的多彩手帕,空中一道小彩虹,说道:“我们来就是看看我那侄女,她成婚的时候我们在远处,赶不过来。那时就说我们来回走着,会常来看看她,错过了婚礼也别难过,是不是?”她看严三官人。

    严三官人点头:“嘿嘿。”

    这要是见了面,严氏哭诉起来,这位言语利落的严三夫人会不会来与自己分辨分辨?杨氏心中提前虚了,赔笑着:“那我就带你们去看看我那二媳妇?”

    严三夫人“哎呦”了一声又挥手帕:“夫人还有事呢!该忙着!让人带我们去就是了,是不是?”

    严三官人点头:“嘿嘿。” m.a

    杨氏对身边的钱氏说:“你带着客人们……”

    老夫人说:“让二公子和夫人来见吧,长辈们这么远来了,让他们亲自来接。”

    严三夫人笑着说:“哎呦!老夫人,用不着这么客气。那孩子是我看着长起来的呢!是不是?”

    严三官人:“嘿嘿。”

    老夫人笑着说:“本该是这个理。”

    杨氏示意钱氏,不多时,沈坚和严氏双双来了,对严三官人和严三夫人行礼拜见,沈坚请严三官人到前面去,严三夫人要跟着严氏回院子。

    等着沈坚他们出门了,老夫人说道:“让二小姐也出来,和亲戚见见吧。”

    杨氏叫沈汶出来,沈汶对着严三夫人行礼,严三夫人伸手一扶道:“哎呦!这么有福相的孩子呀!快让我好好看看!走,咱们一起到你二嫂那儿去,我给你好好说说要怎么才能……”

    严氏忙打断:“三叔母,咱们回院子说去!”

    老夫人笑着说:“去吧去吧,二小姐去替我们尽份儿心。”

    严三夫人也笑:“您真太客气了,她这么小,去一起笑笑就行了。”

    苏婉娘被沈强抱着大腿艰难地走出来,要与沈汶一起走,严三夫人见了苏婉娘大睁了眼睛,惊声说:“哎呦!这么美的妹子呀,这不比画儿上还好看呀!”又看沈强:“哎呦!这么壮实的孩子,有六七岁了吧?!”

    老夫人高兴她这么说:“虚岁才四岁。”

    严三夫人大惊:“怎么可能?!您这是开我的玩笑!”

    老夫人呵呵笑:“真的!”

    严三夫人挥手帕:“哎呦!将门虎子就是厉害呀。”

    杨氏现在就怕听这话,过来使劲拉沈强,沈强啊啊叫,可杨氏还是把他拉走了。苏婉娘这才对着严三夫人行了礼。

    严氏带着严三夫人,沈汶和苏婉娘一起往严氏的院子里去,一路上严三夫人叽叽喳喳地说:“我来之前,你爹娘还让我对你说,如果有什么要帮忙的,你可不用客气,直接就告诉我……”

    严氏笑着听着,显得腼腆又乖顺,可进了自己的院子,到了屋中,门一关,严氏的眼泪就出来,对着严三夫人说:“三叔母,你幸亏来了!”

    严三夫人夸张地乱挥手帕:“哎呦!可不敢哭呀!哭出个大肿眼泡可多难看!日后眼睛下面会有皱纹的!咱们女子可不能显老……”

    严氏跺脚:“您就别说皱纹了,我都快活不下去了!”

    严三夫人看了眼沈汶,严氏哭着说:“她是知道我的。”

    严三夫人放低了声音说:“不就是姑爷要去边关了吗?哎呦!那小伙子长得真帅!我可真没白教导你!我家那两个榆木脑袋,哪有你这种眼光?我让她们见了几家,我挑中的,她们都不喜……”

    严氏又跺脚:“三叔母!”

    严三夫人忙说:“哦哦!我是说,就是姑爷去了,你也跟着去呗!”

    沈汶傻了,她现在算是知道严氏从哪里得的胆子了。

    严氏哭:“我也想呀,可他说这两年不行,得等到小姑十四岁的时候。”

    严三夫人疑惑:“这跟你小姑有什么关系?”

    严氏流着泪抬头:“三叔母,您一定要帮我啊!不然我就会死了!真的,我会死的!”

    严三夫人吓坏了:“呀呸!你胡说什么呀!只要活着,什么事都能干成,怎么能说死不死的?!你说说,你要我怎么帮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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