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内却仿佛静得只剩下呼吸声。
一浅一重，长久的沉默后。
叶帧合上打火机，索性扔掉了手里的烟盒，扭头，习惯了昏暗后，准确无误的凝住她眼，问道：“为什么你一定要知道这件事？对你很重要吗？”
许诺诺往他跟前又凑近几分，一双眼睛亮晶晶的，坚定异常的点头，“当然很重要。”
他伸手，捏着她下巴，左右晃了晃，想从这张脸上找出什么。
她不高兴的张嘴，咬上他手指，含糊不清的问：“到底是不是？”
“是我。”
许诺诺虽早就确定是他，但还是忍不住激动不已，伸手勾住他脖子，开心的笑起来，不停的在他耳边念叨，“我就知道是你。你还骗我说不是，哼，我就知道一定是你。”
微凉的手臂缠上来，让叶帧有种错觉，仿佛是被滑腻腻的蛇缠住了。
他怔了几秒，不由抬手扒她手臂，嫌恶口吻骂道：“没脸没皮的。”
许诺诺自认是个宽宏大量的女孩子，不和他计较这些小事，开心到差点儿哼出歌来。
不过，想到什么，她还是往车座上缩回去，牙齿颤了颤，她抬头看着他，憋着笑，问他：“你为什么突然跑过来？是担心我舅舅讲你坏话？”
浑身湿透，虽裹着毯子，她还是克制不住发抖。
一段话问的，颤巍巍的。
叶帧顿了顿，回头看了看外面没有要停的雨，无声叹了口气，踩着车座，从两座中间十分艰难的跨到了车后。
许诺诺仰头看着他，觉得有点儿，像看大熊穿过栅栏的，即视感。
笨拙又可爱。
叶帧坐在旁边，朝她伸出双臂，没什么情绪的说：“过来。”
许诺诺像只灵活的猴子，一下子就窜进了他怀里，双手极自然的搂住他脖子，把脸埋进他肩窝。
男女不同的构造挺奇怪，明明一样湿透了衣服，她冷得直哆嗦。
他身上连衣服似乎都带着暖气。
叶帧小声骂，“脸皮真厚。”
她不由失笑，说：“你让我过来的，我不过来你多没面子啊~”
“嗯，多谢你关照我面子。”
“不客气，小事嘛！”
叶帧抬手捏了捏她脸，扯了扯，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许诺诺觉得没那么冷了，又继续追问，“你是不是害怕？怕我听了舅舅的话，直接甩了你？”
叶帧手臂环着她腰，感觉摸到的地方全是骨头，特别违心的说：“我是会害怕的人吗？瘦得猴子一样，谁稀罕你？”
许诺诺仰起脸，磨了磨牙，想到什么，笑着说：“哦？秋爷爷的寿宴上，别人和你审美不一样哎！他们觉得我好……唔！”
她觉得，腰快被他勒断了，一阵天旋地转后。
他终于松了松手臂，唇凑近了她的耳旁，哑着嗓音问她：“喜欢吗？”(.
许诺诺大口大口喘着气，昏暗里，一双眼睛迷离，咬着唇笑了两声，坦白的说：“喜欢。”
叶帧抬着下巴，压了压了肩头，问她，“脸呢？”
“出门忘记带了。”
“呵。”
真是让人挫败又窝心的话。
叶帧重重的叹了口气，下巴收了收力道，声音难得透出一丝温柔来，“为什么你会记得那么清楚？那其他的事呢？”
车内空气仿佛凝滞了几秒。
许诺诺觉得身体又冷了几分，缩着身子直往他怀里钻，紧紧搂着他脖子，小声说：“那之后做了好久噩梦，也记不太清楚有多久。后来，我奶奶发现那样不好……”
那时候，奶奶也曾带她看过心理医生。
但她太小了，排斥外人很严重，不论年龄和性别，除了奶奶和舅舅。
谁都无法接近她。
连阿姨也不行。
奶奶抱着她睡，但还是不行，后来许安旭从学校里回来，不再住宿舍。
舅舅抱着她睡，噩梦里惊醒哭闹时，他给她当马骑，只要她提出来的要求，不管多无理，舅舅都可以做到。
那两年，许诺诺隐约记得，舅舅是几乎不怎么和朋友们一起玩的。
尤其到了晚上，几乎从不出门。
只是陪着她。
叶帧听她说这些，心莫名一抽，丝丝缕缕的撕扯着疼。
他手臂紧了紧，轻声问：“后来呢？什么时候开始不做噩梦的？”
许诺诺仰起脸，看着他线条柔和的下颌，声音轻飘飘的，“现在也还会做。但印象最深刻的，就是你抱住我，可我很奇怪……”她话音微顿，没有继续说下去。
叶帧抬起下巴，蹭了蹭她额头，沉默几秒后，说：“其实事情……”
并不是你以为的样子。
可是那句话，他却无法说出口。
许诺诺说他害怕，害怕许安旭几句话会让她离开他，像以前一样对他畏惧躲避。
可藏在他心底深处的秘密，太多了。
有时候，还是会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叶帧。”
“嗯？”
许诺诺身子动了动，坐直在他腿上，双手掰正他脸，凑近他脸。四目相对，她表情前所未有的严肃和坚定，“不管我舅舅，或者别人说什么，或者你有什么样的过去。”
她顿了顿，“我现在都很喜欢你。不会轻易抛弃你的，除非有一天，你做了让我无法原谅的事，伤害了我，或者我身边的亲人、朋友，那我就会毫不犹豫离开你的。”
车外，急骤的雨声，仿佛也静下来。
车内，似乎有阳光明媚照进来。
叶帧心脏倏地紧了又紧，眸色深沉，掀了掀眼皮，凝着她，问：“真的？”
不管他拥有怎样的过去？不管他是什么样的人？
“我像在骗你吗？”
“像。”
叶帧将她脸扣在胸口，心脏沉稳有力的鼓动着，“我自然，不会伤害你。”
或者，你身边对你好的人。
暴雨下了一整夜。
第二天上午十点，雨势才渐小下来。
阴云密布，却没有要放晴的意思。
整个城市都笼在雨幕里，朦胧不清，像海市蜃楼般不真实。
这样的下雨天，学校难得通知给他们放了个假。
许诺诺翻了个身，拥着被子还是不想睁眼，温暖干燥的被子，像某人温柔的怀抱，让她不自觉间笑出声。
房门外，阿姨再次来敲门。
“阿姨，让我再睡一会儿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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