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擦！”
叶帧已经毫无配合耐心，一把抢回手机。
许诺诺啃了一小口冰淇淋，脸凑过去，“看看，拍出来什么样。一会儿发给叶爷爷，他看到后，一定会很开心的。”
叶帧睨了她一眼，手里的巧克力开始融化，他一脸嫌弃，四下找垃圾桶。
许诺诺却看见，他的相册里，只有刚刚一张照片。
再无其他。
他的手机界面上，除了几个工作必备APP，没有任何社交APP和游戏。
许诺诺心里莫名有点儿难受，毫无由来的情绪，她很快将其过滤。
叶帧在看照片，盯着她脸上的笑容……久久没动。
“这两种口味都微苦，又很甜。”她伸出舌尖，轻轻舔了两下，仰起脸又对他微微一笑，“像不像人生？”
“虽然有时候会有不如意，但快乐和幸福的时候，更多一点。”
叶帧听出她意有所指，却没有戳破，她这点儿小聪明。
他沉思了几秒，同样一语双关，“小孩子，才有嗜甜的权利。”
许诺诺冲他翻个白眼，很是不客气的说：“每个人，都有追求幸福和快乐的权利。”
叶帧忽然伸手，将她帽衫一拽，她倒退一步，满脸不满瞪他，“你别拽我衣服啊！太幼稚了。”
许诺诺抬手，把他手指一根根扒掉。
叶帧转身，随手将已经融化的冰淇淋，扔进了垃圾桶里。
许诺诺看着他，却怎么也生不起气来。
“去哪儿？”
“没听叶爷爷说吗？他让你陪我逛街呀~”
叶帧深深地凝了她几秒，确定她是真心这么想，迈步随在她身后，进了一家饰品店。
……
夏夜的风，轻轻拂动窗帘，稀薄的月光洒落床前。
床上的许诺诺，满脸痛苦，挣扎着，试图从梦中醒来。
却一时无法，轻易摆脱梦境。
女人声音破碎，透着绝望，“诺诺，你长大以后，不要相信男人的甜言蜜语。都是骗人的，你不要像妈妈一样……”
有什么落下来，滴在她唇边，她小心翼翼伸出舌尖，舔一下。
满嘴的苦涩，像公园里鲜艳的小红果，难吃的要命。
黑暗转换，风声很大，雪花打在脸上，又冷又疼。
女人的眼睛，没有一丝鲜活气息，拽着她，嘶吼，“你陪我走啊！”
她死死抱住护栏，拼命摇头。~
却被强行抱起来，力不从心的挣扎，她张嘴，却灌了满嘴的寒风。
失重感让她感到恐慌，女人像断线风筝，跃进黑暗的深渊……
她想扑过去，阻止，未能如愿……一条手臂将她腰捞起，一只手扣着她脑袋，她的脸撞进冰冷的怀抱。
男人声音比寒冬暴雪更冷，“别看。”
“妈妈！妈妈！救救我妈妈……”
她手脚乱踢乱蹬，眼泪模糊了视线，抱着她的手臂更紧。
紧到似乎，能将她整个人生生勒断。
许诺诺提醒自己，是梦，这些是已经发生过的，永远无法挽回的过去。
然而，梦境又是一转。
高高的护栏前，男人背影落寞孤单，双手紧握成拳，又一次次松开，一次次攥紧。
他的痛苦，让她有种感同深受的难过。
她想过去，或许，可以给他一个安慰的拥抱。
光怪陆离的光幻化着，她真的抱住了他，肩上仿佛落下什么，温度灼人。
他声音冰冷阴郁，“别怕。”
那声音像道闪电，划破深沉暗夜，让她浑身颤栗，心里翻江倒海久久无法平静。
她试图扭头，想看清声音的主人……
梦境散去。
许诺诺翻过身，睁开眼睛，抬起手摸了一把脸，满脸的湿意。
她掀了被子坐起来，看了眼窗外。
外面月色正好，四周寂静无声。
整个别墅的人，都在安然沉睡。
许诺诺下了床，进了浴室冲了个澡。
镜子里的女孩子眼睛微红，脸上还有未消散的悲痛，她抬手捂住心口，感受到清晰的痛意。
还有梦中那种无力。
奶奶的话在耳边响起，“人活着，不能迷失在悲痛中。要学会继续往前走，去追求幸福。”
许诺诺深吸了口气，看着镜中女孩子再次绽放笑容，心中悲伤随之淡下来。
……
万籁俱寂，月色温柔。
许诺诺却怎么也睡不着了，她走到窗前，拉开窗帘。
她坐在飘窗上，曲起双膝，双手环住膝头，将脸搁在膝上。
忍不住的想：叶帧是什么样人呢？
他又有着怎样的童年，有着怎样的成长历程。
十五年前，救她的人，会不会是他。
很奇怪的一种感觉，马场时，他曾给她似曾相识的感觉，而那时，她心底极端排斥着这种可能。
一条条理由翻出来，逐条否决。
一心只想告诉自己，那个人不可能是他。
医院顶楼。
他的种种挣扎纠结，又让她觉得，他并不是一个冷血无情的冰山。
白天影院里。
她并不知道，在她睡着时，发生了什么，会让他有那些情绪波动。
许诺诺觉得，她好像，无意间触碰到了他不为人知的一面。
脆弱无助，在和什么东西，奋力厮杀想冲破囚笼的叶帧。
她伸出手，在明亮的玻璃上，划下一个又一个的问号。
“你有着怎样的过去呢？”
许诺诺并不知道，这幢房子里，不是所有人都在沉睡。
在四楼客房正下面，二楼，床头灯，光线柔和。
叶帧曲着右膝，靠着墙，伸手又点了一支烟，望着静默的半月。
在他的腿旁，水晶烟灰缸满满烟蒂。
提醒着他一个事实，经过白天那突如其来的情绪失控，他久违失眠了。
他想的是：十五年前，那个极力求生的小姑娘，她是怎么在惨痛的童年里，找回快乐的呢？
叶帧视线不自觉移到了床下，地毯上，随意扔着几本厚重的书。
《一日浮生》、《爱的艺术》、《梦的解析》、《亲密关系》。
十八岁开始，他读过许多这方面书籍。
曾经。
“爱是一门伟大的艺术。”
最令他嗤之以鼻，不屑一顾，如今呢？
“爱吗？我还有，爱一个人的能力吗？”
烟雾缭绕，男人声音极轻，弥散在静谧的月色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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