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郡生问：“除了他住在峰顶可疑之外，你应该还发现了别的跟他有关的事情吧？你今去帮他妾接生了，是不是从他的仆婢那里看出了些什么？”
合合摇摇头，嘴角流露出一抹冷冷的笑意：“他的仆婢都很好，都很像仆婢。他也表现得像一位富有又仁厚的财主。他的妾就更不容易了，辛辛苦苦地生产了一回，算是把戏演到了极致。”
“演戏？”苏郡生眼中透出了恍然大悟。
“没错，统统都是演戏。我们在这观里看见的，是在演戏。而我在雪林峰上看见的，也是在演戏。换言之，那位大掌柜已经预先知道我们要来，为了不使我们这趟旅途寂寞无聊，就安排了一出又一出的戏。至于你爹那出，完全就是个插曲，并没有影响到大掌柜的布局。”
苏郡生望着窗外沉吟了半晌，道：“如此来，这雪林峰早就在那位大掌柜的掌控之中了。上至峰顶的宝莲寺，下至这破观……”
“不，”合合打断了苏郡生的话，把手指往地上指了指道，“在最下面的不是这破观，而是山脚下的那间酒馆。”
“对。”苏郡生赞同地点零头。
“厉害啊，是不是？”合合搓着手手笑道，“控制了整个雪林峰，这大掌柜绝对不是一般人呐！现如今我们就是他袋里的蛐蛐，他若想捏死我们是易如反掌的事情。那你猜猜他为什么不捏死我们呢？”
“我们若死在这儿，雪林峰还会继续被查。我们若安然无恙地回去，又没查到什么实实在在的东西，就可以雪林峰是清白的了。他当然要先让自己清白着才校无论如何，他都会耐着性子等我们离开。那你想去宝莲寺探什么？那帮子人既然都是演戏的好手，你未必能看出什么来。”
“他们总不能从早到晚地演吧？到了晚上梦话的时候，难保不会一两句实话出来。你把苏言借我，我们今晚就去。”
苏郡生有所犹豫：“会不会太危险了？不如……”
“等你伤好了再去？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去了？另外，你必须得留在这儿给我和苏言打掩护，顺便……”
“监视这观内的人？”
合合眯眼一笑，打了个响指道：“果然聪明！”
苏郡生低头想了想，点头道：“好，就这么办。但你们要早去早回，一旦有危险，立刻撤回来了。切忌不要为了找证据而把自己的性命耽搁在那儿了。”
“知道。”
是夜，合合和苏言悄悄溜出了观，直奔宝莲寺。到了寺外，两人翻墙进去了。此时，寺内一片静寂，就像没人似的。苏言问先去哪里，合合指了指北边，声道：“后厨。”
这寺的后厨很大，越大，此刻越显得冷清。一溜排灶孔过去，仅有两个灶在燃着余火。火前坐着一个和尚，正半打瞌睡半看火。忽然，他起身拔腿就往外跑，像是上茅房去了。
合合趁机溜了进去，跑到那两个煨着东西的灶上看了看，又立刻撤了回来。苏言问她看见了什么，她道：“左边砂罐里煨着鱼汤，右边砂锅里炖着鸡爪子，鱼汤应该是给那位姨娘的，鸡爪子就不知道是给谁的了。”
这时，一大和尚走进了后厨，唤了声和尚：“去睡吧，火我来看着！”喊完才发现和尚不在，就径直走到砂锅前，揭开了炖着鸡爪子的那只砂锅，一脸馋样儿地往里头瞅了一眼，直接伸手捻起一只塞进了嘴里。偏这时，和尚回来了，看见大和尚吃鸡爪就叫了起来：“师兄你偷吃鸡爪！”
大和尚吓了一跳，手里的鸡爪掉了下去。他弯腰捡起来丢进了灶里，舔了两下手指嘿嘿笑道：“我不过是帮蔡居士尝个味儿罢了！师弟，你睡去吧，这里有我看着就行了。”
“师傅过，出家人不用荤腥，师兄你犯戒了！”这和尚气愤道。
“干嘛那么认真呢？你没听过一句话吗？佛祖心中在，酒肉穿肠过。外面吃酒喝肉的和尚多了去了，师兄我只是沾个锅边荤而已。好师弟，好师弟，睡觉去吧，别管那么多闲事知道吗？去吧去吧！”
大和尚把和尚哄了出去，然后回到灶边，继续啃起了鸡爪。忽然又进来一人，是那蔡居士。大和尚见了他倒一点也不害怕，就像见了熟人似的话：“等不及啦？亲自跑来端鱼汤了？”
蔡居士白了大和尚一眼，走到灶前看了看那熬着的鱼汤道：“等你们动手只怕要饿死人！啃鸡爪也不背点人，当心叫人给看见了！”
大和尚斜靠在灶台边沿上，一脸笑道：“这个时辰寺里上下全是自己人，一个外人都没有，怕什么呢？”
“主持新收的几个和尚不是人呐？”
“那几个和尚算得了什么？三言两语就打发过去了！”
“吃吃吃，你就不能歇歇你那嘴？”
“我可不比你啊，你在外头装的是居士，多少大鱼大肉吃不着啊？可怜为难我了，在这山上当和尚，一顿好的都没吃过！按每年冬是香客最少的时候，山一封，想吃多少荤腥就吃多少荤腥，偏偏今年跑来了两个开封府的，真是晦气！”w~
蔡居士把鱼汤砂罐端了下来，放下灶台子上道：“今年有好几件事情都不顺，确实也够晦气的。正是因为不顺，所以才要特别心。那两个开封府来的还没走，我们必须警惕着。我你，就不能端回房去再吃？”
“给你女人送鱼汤去吧！”大和尚冲蔡居士翻了个白眼，“好好地伺候人家，人家今才是最辛苦的。一个胎本来要过几才生的，生生地叫人家喝了催产的药汤，把胎硬逼着给催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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