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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正则堂传 > 第145章 邈邈一
    平鸷回到府里,正好赶上饭点儿。昨天平鸷看见肖愈回来,心里高兴过了头,看到肖愈在书房摆饭也就没有阻止,于是两个人就这么在书房吃了一顿。当时吃得很开心,但事后却心烦地要命:书房里就这充盈着一股无法消散的饭味。没办法,只好让下人里里外外打扫了一遍。w~

    对此,平鸷只说了一句话:“肖愈,只要是对你,我的规矩和原则,都好像可以不用看的那么重要。”

    肖愈听到这句话,一时静静站在原地动也不动,半晌也没给平鸷任何答复,就连“嗯”和“唔”也没有。

    平鸷望着他的呆样,又抬头望了望院子里的那棵桃树,说:“我开玩笑的。”肖愈这才有了动作。

    今天肖愈没出门,就一直在府里等平鸷归来。看他这样在家等着自己,平鸷心里有种很踏实的感觉。

    “嗯,那个。”肖愈突然出声,打断了平鸷的思考。

    平鸷:“怎么了?今天又想出去了?”

    “不是。”肖愈的喉结动了动,“那个桃树枝——”

    “哦,你说那个。”平鸷道,“我叫人拿去插土里了,不过现在这季节不大对,也不知道能不能活,但愿府里能找到一个靠谱的花匠吧。”

    肖愈像是很开心,他还是“嗯”了一声,这回的“嗯”极为轻快,短促而有力。他说:“今年桃花开的时候,我不在建康。四月的时候我回来,只有山上还有桃花开着。”他这样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几句话,又戛然而止,像是找不到合适的字眼来表述他的心情。曾经读过书在这一刻一点作用都没有,几句最简单的表白他也说不出。“这根桃树枝……明年……我一定……”

    平鸷突然笑了,尽管肖愈几个字几个字往出蹦,他还是明白了他的意思:“好啊,等明年桃花开的时候,你可不能再到处乱跑了。”

    “嗯。”

    平鸷坐在石凳上望着肖愈,他眯了眼睛,欣赏着桃树与树下俊朗公子构成的风景:“还嗯,你数数你嗯了几次了。”

    肖愈坦然回答:“三次了。”

    平鸷笑得更厉害了:“你还真的数,傻透了。”

    肖愈一扭头,身子一转背对着平鸷:“嗯。”

    今天是接到密旨后的第二天,上面说给他三天的时间准备,也就是说明天就要启程。平府的下人们做事都干净利落,该准备的不该准备的都已安排好。

    肖愈说,他会陪平鸷一同去荆州,平鸷问他是否勉强,他没回答,只是说坚持要陪,平鸷乐得把肖愈拴在自己身边,高兴得不行。两人好好休息这么半天,就等着明天一早出门。

    平鸷闲着就在摆棋盘,还是那本初版的《棋痴》,他反反复复看了不知道多少遍。徐楠好像忘了这本书在他这儿,平鸷回来后,他是一个字都没提还书的事。

    “爷,王管家让小的把这箱书给您带过来。”陈研一手端着一个小木箱,另一手敲了敲门,“爷,要小的给您拿进来吗?”

    平鸷落下手中的一枚棋子,说:“进来吧。”

    陈研走到平鸷身旁,平鸷扫了一眼木箱,看到封条上徐楠的字迹,对陈研说:“打开。”

    封条被撕开,“咔嚓”一声响,平鸷就看到一本摆在最上面的《离经叛道》,他又翻了翻下面几本书,一本再版的《棋痴》,还有两本是《剖骨拆假录》。

    平鸷心想徐楠是痴迷在书里没救了,也不知他那一万两千字的《论语》有没有抄完。依照徐楠的个性,他愿意写的能写上一天不吃不喝,不愿意写的,就算刀架在脖子上榻也无动于衷。徐梧定是早就看透了自己的弟弟,正好想到这个办法把徐楠关在家里,让他不能去平府闲晃悠惹事。

    平鸷拿了最上面的那本《离经叛道》,让陈研将剩下的几本书拿出书房整理。等陈研出去后,肖愈忽然问平鸷:“他不是府里的管家么?”

    平鸷挑了挑眉毛:“你是从哪儿看出来陈研是管家?”

    “你喜欢用他。”肖愈说。

    平鸷赞叹一下肖愈观察入微,他说道:“我的确喜欢用陈研,但他不是平府的管家。管家是王学滕,就是话少但做事最仅仅有条的那个,听说他祖上是做船夫的,后来他的一位远方叔叔攒了一笔小钱,接了他去,还请人教他念了几天书。在叔叔死后他来京城讨生活,就在我府上当了管家。”

    肖愈迟疑了片刻,问他:“你为什么要讲王学滕的身世?”

    平鸷回答:“想起来了,就和你随便聊聊。”说着,他翻开了那本《离经叛道》,尽管不到二十章,也够他品味很久。

    徐楠说的没错,《离》这本书另辟蹊径,故事情节异常精彩,主角一路坑朋友坑亲戚坑同伙,但又不得不说主角所作所为有理有据。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坐着,平鸷在翻《离经叛道》,肖愈在看那本《棋痴》,虽然不懂棋谱,话本还是能读。

    平鸷时不时抬起头瞄他一眼,在享受故事的同时,也在享受着肖愈的美貌,尤其是那双眼睛。

    就在肖愈将那本书翻到一半的时候,平鸷忽然用一种十分低沉的声音说:“虽然现在你不……但是,我有把握……让你……反正我会护着你,拼了命去护。”

    尽管他的声音如蚊呐,肖愈还是听清了他说的话,翻页的手登时停住,哗啦啦一声响,那本《棋痴》已经合上。

    “唔。”肖愈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平鸷,有些灼人。

    平鸷猛然低下头去,继续漫不经心地翻书,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自己是有些心急,吓到他了么?

    “爷。”陈研又在门口敲门说,“文公公来了,穿的便服来的。王管家接待他去会客厅,让小的赶紧来通报。”

    房里面没有人回应。

    陈研急了,文箕是宫里的人,他来平府绝对是有什么极为重要的事,他敲着门喊道:“爷,您在里面吗?文箕公公来了,他要见您。”

    平鸷一直低着头,像是没有听到陈研迫切的呼唤,肖愈轻轻拍了拍他的手背,他才如梦初醒。

    肖愈:“你怎么了?”

    平鸷身子一怔:“嗯?怎么了?”

    肖愈微微皱了皱眉:“你有客人,你刚才在想什么?”

    “什么都没想。”平鸷迅速起身走到门口,“我去会客,你要是累了就去睡一觉。”

    肖愈目送着他离开,透过窗户可以看到他急速前行的背影,一直穿过走廊。陈研在一旁俯身对平鸷说着什么,两个人越靠越近,肖愈忍不住伸手抓着窗棂,手背上青筋暴起,关节泛白。

    “爷,刚才小的没说实话。”陈研说,“文公公不在会客厅,王管家带着他去了书房等您。”

    平鸷瞥了陈研一眼,说:“我知道了。”

    他赶过去的时候,文箕正在优哉游哉地喝着茶,他抬头瞥了一眼平鸷,说:“平大人真是大忙人啊,我在这儿干坐了这么久也不见主人。还好这茶不错,正好能清心败火。”

    平鸷一挥手,遣走了在场的所有下人,他问文箕:“文公公,陛下让您给我送什么旨意来了?要我跪接么?”

    文箕从袖子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平鸷,说:“算了吧,正则堂高徒,陛下说了给你密旨时,一律免跪。”这一年来,赵钦偶尔有密旨传达,都是由文箕送给平鸷。文箕在和荣王生了嫌隙后回了宫里,在皇帝身边任职,赵钦好像不管他是谁的人,照用不误。这一年来,文箕是越来越红得发紫。

    平鸷一打开,首先看到的便是末尾的玉玺印章,从头到尾仔仔细细看了一遍,上面讲了荆州的军情。看完后,他问文箕:“要当着你的面烧了么?”

    “自然。”文箕面无表情地回答。

    看着这封密信燃成灰烬,文箕任务达成就要离开,却被平鸷突然拦住:“文公公,你脸色不大好,是不是哪里不爽利,在我府上休息片刻再回宫吧。”打从文箕一进门,平鸷就发觉他不大对,虽然还是和往常一样话少,但神情偶有呆滞,脸色也有些泛青。

    “不了,我没事,你不用大惊小怪。”文箕挣扎着走了出去,他在走出门的那一刹那,回头对平鸷说,“多谢。”

    平鸷派管家王学滕去搀扶文箕,却被他轻轻一把推开,等文箕安然离去后,王学滕又回来了,他一句话不说,开始默默清理平鸷焚信的痕迹。

    “文公公怎么样了?”平鸷问他。

    王学滕:“文公公没事,休息片刻就好。”

    平鸷自言自语地说:“也不知道他怎么了,是遇上什么事了么?”

    王学滕以为平鸷是在问他,闷声说道:“文公公刚才去了一趟荣王府。”

    平鸷一直看着别处,他轻轻地说:“你倒是知道的真清楚。”

    王学滕手底下登时一滞,又一声不吭地继续清理。

    平鸷也不理他,提了笔想写几个字,王学滕立即迅速办完了手里的活儿来帮他磨墨,平鸷看着他低眉顺眼地样子,叹了口气。

    “烧的东西都弄干净了,您不用担心。”王学滕说,“我这就走,我去喊陈研进来伺候您吧。”

    平鸷摇摇头:“不用了,你留着,你比他会磨墨。”

    平鸷临走前还做了一件事,就是在见聂同时求他放了成风,他只是一个小棋子,于本案案情没什么大牵连,顶多就是一个人证,聂同答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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