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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正则堂传 > 第143章 仁风一
    徐楠在平鸷升迁后就再没出现,他派谨行送了礼物给平鸷,是个精致的棋盘,虽不是价值连城,但贵在新奇。

    听谨行说,徐楠和小侄子徐阿相怄气,起因小侄子弄坏了徐楠种的一片兰花,徐楠为此怒火中烧,他虽没公开指责徐阿相,而是偷偷往徐阿相写的功课浇了水,上面墨迹散开,完全没法儿看成了一坨废纸,徐阿相只能一边哇哇大哭一边补写。

    后来东窗事发,徐楠供认不讳,徐梧看这一大一小两个活宝只能叹气,便罚徐阿相去种花,罚徐楠去抄《论语》,于是徐楠又没时间写文了,《剖骨拆假录》再次停刊。三天两头断更,榜?ぴ饺苏饣厥樟瞬簧俸诜邸6悦婺潜摺独刖?训馈芬膊辉趺春霉??么酢镀省坊怪屑涓?录刚拢?独搿肥峭耆?患?岸??脑肥榫值恼乒癯畹猛贩⒍及琢思嘎啤

    平鸷忍着笑,肩膀都在发抖:“那你家二爷是不把一部《论语》抄完,是不会被徐侍郎放出来了吧。”

    谨行苦笑道:“不然呢,您说这是什么事,虽然侄小少爷有错在先,二爷也不该这么和一个孩子计较。”

    平鸷笑了一会缓了一口气,说:“他还说什么了吗?”

    谨行想了想回答:“二爷说,送了您棋盘,就让您好好研究棋,勿要辜负他的心意。”

    平鸷回了句“我知道了”,又说:“听说郡主的奶娘仙逝,徐楠在这个节骨眼上折腾,不是自己讨罚吗。”

    “这倒没什么影响。”谨行说,“大爷嘱咐了府里一切照旧,也没有因为这件事迁怒二爷。不过郡主至今闭门不见任何人,大爷很是担心。“

    说了几句客套话后,平鸷就打发谨行回去。

    一大早肖愈不见人影,平鸷即便心里不怎么高兴,也没说什么。这人时常来去无踪,还是一句话也不留说走就走。平鸷觉得,自己永远也无法习惯肖愈这样,即便自己不会责怪他。

    这个节骨眼上,明眼人都知道平鸷的升迁绝没有表面那么简单,虽然礼节上送了贺礼,但完全没有要庆祝的意思。毕竟孙斤案虽然有说法,但还是悬着,要拍马屁也不能选这个节骨眼上去拍。

    平鸷也什么都没说,老老实实收拾了行李,等圣旨一下,就起身前往荆州。也不知肖愈这回愿不愿意再陪着他,荆州,肖愈的故乡,听肖愈说,他好久都没回去过了。故乡无故人,也就没有再归去的必要。

    “爷,门房收来一份请帖。”陈研手里捧着帖子说,“您看。”

    平鸷漫不经心地接过帖子,打开扫了一眼,是聂同写的。这不是一封请帖,而且内容没头没尾,只是说让平鸷速速去一趟刑部。

    自从南昌回来,聂同就对平鸷很冷淡。毕竟平鸷算是间接坑了太子——在聂同看来,这也不算是间接,而是平鸷明明把案子查得清清楚楚,就是故意冷眼旁观,等着太子被拉下水。

    什么都不做,其实也就是一种变相地表明立场。很多时候,在两派相争之时,非友即敌是保护自身的有效方式。正是因为这个,聂同已经不再看好平鸷,但太子……

    平鸷在路上,一路思考着聂同为什么来找他,是因为赵砌么?赵砌在孙斤出事后,就生了一场病,随后在东宫休养,闭门不出。即便他不生病,目前这个状况他无法在台面上有所作为。面对这样的困局,赵砌又会怎么做?继续拉拢自己么,还是先想办法和罪人撇清关系,嘱托自己尽早查办吴自扰?

    想着想着,平鸷转眼到了刑部大门口。看门人看见平鸷,只说了几句客套话,就领着他进去,一路走到聂同办公的地方。

    聂同表现得很平静,他好像已经把这件事情放下,也丝毫不生平鸷的气。他和平鸷谈了谈案情,还说到了一些平鸷也不知道的细节,大多是关于吴自扰。

    “平大人不日就要启程,我先把这些事告诉你,好让你有个准备。”聂同说,“你要隐瞒身份,一个人进入荆州,查清吴自扰的罪证,与外部里应外合,一举拿下,绝不可有失误。”

    平鸷沉吟不语,他轻轻“嗯”了一声,表示听到了。

    两个人除了公事之外,再没有什么好说的,说完了事,就坐着一起喝茶,茶水续了三遍,再续下去,两人估计都要跑茅房。

    聂同打破了沉默:“你就不问问我,今天为什么喊你过来。”

    “……尚书大人心系家国,喊我过来叮嘱一些事。”平鸷回答。

    聂同的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他望着平鸷说道:“你不是最伶牙俐齿,最会说话了么,怎么这个时候嘴拙了?”

    平鸷硬着头皮说:“在尚书大人面前不敢抖机灵。”

    “你倒是识趣。”聂同说,“如今你连升两级,三品大理寺卿,是朝中重臣,这案子你绝对说得上话,没必要这么小心。”

    平鸷好奇地瞅了聂同一眼,见他这话说的十分真诚,倒有些拿不准聂同是什么意思。他难道不怕再折腾下去,彻底把赵砌拉下水么?

    “我知道你心里在想什么,今天喊你过来,是有两件事。”聂同肃然说,“第一,我是要让你看清楚,太子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太子为人如何,平鸷早就从数个人口中听过不同的评价,有好有坏,有高有低——当然批评也是经过修饰后的中肯评价,没有人故意摸黑。

    和平鸷最熟的朋友徐楠说,太子最能听的进别人的劝谏,具体表现在绝对听大夫的话,让他喝什么药就喝什么药,让他忌口就忌口,绝对管得住自己不胡吃乱喝。

    在孙斤看来,太子是天下第一仁者,未来一定会是一名仁君。孟子说仁者无敌,身为仁君,自然会有人前赴后继地为他卖命,为他生为他死。孙斤不止这样,还愿意为这个仁君冒险犯事。

    再者还有徐梧,徐梧从来不说别人的不是,他对赵砌也只有夸赞,也是夸他的仁心。但平鸷可以感觉出,在徐梧眼中,太子之仁是优柔寡断,太过于软弱。

    还有文箕,平鸷一直想问问他,为什么公开站在太子那边,但始终没有机会。自半年前,文箕越来越孤僻,和谁都不怎么来往。

    其余百官,均对太子十分满意,即便是安王党也挑不出太子的毛病,因为太子真的没什么大错。

    那他自己呢,平鸷眼中的太子又是怎样一个人?初见面时的精明,后来还有些犯傻,仁君吗,还是这只是他收买人心的手段?

    人心难测,平鸷深切体会到这四个字的分量有多重。人心,比最难的案子还要难算计,险恶之处,只有想象不到的肮脏。而有些时候,自己明明费尽心思地算计,却发现别人却是拿了一颗真心和你换,其中滋味,真是苦涩无比。徐楠写的《剖骨拆假录》可以剖析世间怪异事情虚实,但剖不完真真假假的人心。

    聂同说道:“太子真的病了,不方便见你。他让我转告,这件事关系到大吴根本,让你专心办案,不要受到其他事情的影响。如果到最后你真的没选择太子,也没关系,那只能说明太子没有本事让正则堂另眼相看,他甘愿拱手相让,只愿平大人能为大吴盛世尽心尽责即可。”

    平鸷听完他的话,许久都没有吭声。

    聂同见他没有发表意见,又说:“你如果怀疑太子是在卖惨,那我也没办法。”他停顿一下,深吸一口气继续说:“孙斤在牢里吵着要见你,他说要告诉你,不要因为他而误解太子,但太子没有同意。”

    “我有我自己的判断,毕竟这一年我看得很清楚。”平鸷说,“吴自扰的案子,我不会掉以轻心,查出什么就是什么,不会掩盖事实。”

    他还是没有直接表明立场,聂同表现得有些失望。

    平鸷问他:“还有第二件事呢?”

    聂同的喉结动了一动,他缓缓说道:“关于第二件事,你万万不要让其他人知道。”

    平鸷认真说道:“我绝不会外传,你信我。”

    聂同说:“不管我信不信你,太子是信你的。第二件事是,宣城长公主半月前就暗中进京了,陛下有召见,但两个人说了什么没打听出来,随后她被偷偷安置在建福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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