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页   夜间
快看小说 > 正则堂传 > 第125章 椒浆三
    无论平鸷怎么解释,赵砌就是不信。非要掏银子帮平鸷赎人,他刚要把银票给平鸷,忽然又说:“这样就是贿赂了,孤要不直接把人送到你府上吧。”

    平鸷越推辞越解释,赵砌就越相信他的钟情。

    东宫主簿杜贞新无奈至极,他出口说了几句话,话里的意思是让太子爷消停消停,不要乱折腾。赵砌明明听出杜贞新话里的意思,但就是故意装听不懂。

    平鸷只好说:“太子爷,下官也就偶尔过去坐坐,十天半个月才见一次,所以觉得新鲜。如果把他接回家日日看着,反倒觉得没什么意思。”

    听他这样说,赵砌竟然被他说服。赵砌说:“徐楠来找孤说了你的事,让孤阻碍你去梦?楼。可孤觉得,既然你动了真心,那就撮合撮合。不过听你这么说,孤看你理智的很,不像是被一个小倌迷住心窍。”w~

    这件事就此打住,平鸷不明白徐楠为什么不想让自己去梦?楼,那就等出了东宫,去问问他。

    太子是一个好太子,心底善良是一方面,尽职尽责也是一回事。他问了问大理寺的情况,还对平鸷给予勉励。

    “之前有个案子,因为牵扯太多,所以一直被压着。”赵砌换了一副严肃脸,“这案子被告和徐侍郎有亲戚,孤虽然和安王不和,但牵扯到朝廷根本,孤不会落井下石,因此孤不会派聂同处理这个案子。”

    平鸷说:“下官之前有耳闻,是关于扬州刺史康无罄贪污案,不过现在只有一份诉状,没有证据。”

    “嗯,孤希望孙斤亲自去跑一趟,他又向孤推荐了你。”赵砌道,“你的能力有目共睹,就是资历尚浅,别人恐怕会拿官职压迫你。”

    平鸷笑了笑,说:“正是如此,下官也担心这个,就算刚升了官,我也只是从五品,不敢和刺史大人硬碰硬。”

    “嗯,此番孙斤也会与你同去。”赵砌道,“徐楠那边,为了避嫌,他以后不会再来东宫替孤治眼睛,但偶尔会派人送药过来。”

    平鸷听见徐楠的名字就皱眉,真不知道他又吃错了什么药。难道他是听到什么风声,想要避开?

    “徐楠医术精湛,但救治病人也麻烦。”赵砌向平鸷抱怨,“他不愿开了药方送来,非要送成品的药,说按照一般程序熬制下来,药性会减一半,他非亲手制药不可。”

    平鸷:“他就是毛病多了些,辛苦太子了。”

    “有人能治好孤的眼睛,孤已经很是幸运,哪里还会嫌弃医者。”赵砌笑着说。

    和赵砌相处就给人一种极为舒服的感觉,他不像皇帝赵砌恩威并重让人不敢直视,也不像徐梧如春风一般摸不着形状,他就像是曙光,让人忍不住想去追寻。

    出了东宫,平鸷没直接回府,他去了一趟徐府找徐楠。

    谨行拦下平鸷,愣是不让他进去:“二爷得了风寒,您还是别去见他,万一把病气过给您多不好。”

    平鸷皮笑肉不笑地说:“你别糊弄我,徐老二还去了趟东宫,他怎么不怕把病气过给太子。让他赶紧出来。”

    他站在院子里等了没多久,徐楠打折喷嚏出来了。

    “你还真病了。”平鸷大吃一惊,“赶紧回去躺着。”

    徐楠有气无力地说:“不亲眼看见你就不信是吧。”

    平鸷扶着他进屋躺下,连连告罪:“真是没想到你真的病了,我向你赔不是。我说你都这样子,还给赵砌耳边胡乱吹什么风。”

    徐楠鼻塞很严重,全靠嘴呼吸。谨行递给他一张纸,他就按着鼻子狠狠地擤鼻涕。

    “没办法,不想点什么办法你不会听劝。”徐楠咳了两声,道,“子都不是什么好招惹的人,你不要再去见他。看着你是我兄弟我才给你说,别的人我才懒得理。”

    平鸷没吭声,他摸了摸徐楠的额头,温度稍微有些高。谨行正好端着脸盆布巾来了,平鸷亲自替他擦脸。

    徐楠心安理得地受着他的照顾,眯着眼睛似乎在享受。等擦完了,就听平鸷问:“扬州刺史康无罄,是你什么人?”

    徐楠没仔细思考,脱口而出:“和我母亲娘家有些什么关系,家族那些破事儿,你嫁过来,我娶过去,谁知道关系辈分乱成什么样,反正我随便喊。”

    平鸷颔首道:“嗯,你还挺厉害,这样乱叫还不出错。”

    徐楠继续拖着鼻音说:“对了,这个康无罄,我以前给你提起过他,就是脖子上长了个瘤子的那个,还记得不?”他手还不安分地在脖子上比划了一下。

    “嗯,我想起来了,你还趁人家睡着,摸了摸他的瘤子。”平鸷点头说。

    徐楠脸红彤彤的,不知道是病的还是因往事害羞,他挥了挥手:“不想被我传染就赶紧走。”

    平鸷嘱咐他一句“好好吃药”,刚走到门口又被徐楠喊住:“等等,上回你派人送来你注解的棋谱,有份棋谱错了。”

    “错什么错,我注解的棋谱怎么可能有错。”平鸷说,“徐老二你病昏头了吧。”

    徐楠让谨行将《棋痴》和注解一并拿过来:“不信你自己看,倒数第二那个,注解没毛病,是棋谱一开始就错了。你不会是忙着去梦?楼,随便写了写来蒙我吧。”

    平鸷倒回去开始翻两本书,左边瞅一眼,再扫一眼右边,徐楠说的没错,倒数第二个注解不对。

    “奇了怪了,你送给我的那本,上面的棋谱怎么和这本不一样?”平鸷眉毛拧成了一团。

    徐楠知道,平鸷绝不会说谎,他想了想,说:“该不会是书局重印的时候改了吧。我这本是初版,给你的那本是再版。书局那边为了搞噱头,初版印的少,现在市面上根本没有。”

    平鸷又多扫了几眼棋谱,谨行见他看完了,悄悄把棋谱拿走,迅速抄录了一份,在平鸷走之前交给了他。

    原版的棋谱比再版精妙许多,平鸷回去就在棋盘上摆了一遍,越看越喜欢,晚饭也没好好吃。他让下人都去休息,不要来打扰,一个人坐到了半夜。

    等到了天快破晓时,桌上的蜡烛只剩一小截儿,点着跟没点似的。他伸了个懒腰,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成果,这时,庭院中忽然传来一阵动静。

    平鸷走到窗前,害怕被人发现,只把窗户轻轻推开一条缝。

    院子里的人怀里抱了一束桃花,轻轻放在石桌上,转身跳上房顶不见人影。

    平鸷急忙冲出屋子,想揪住他的领子问个清楚,但还是晚了一步,只剩他和那棵桃树。

    平鸷想喊住他,又不敢喊他的真名,只好对天怒吼一声:“林桓,你这个混蛋!”

    这一声没把肖愈喊回来,反倒把睡着的几只红血蓝吵醒,叽叽喳喳绕着平鸷飞了几圈,又在他脖子上啄了几口。

    平鸷捧了一只红血蓝揉了揉脑袋,叹了口气。三月末,桃花都快开败了,他是上哪儿摘了这么一大束,还带着花苞。

    康无罄的事在第二天正式提上议程。揭发他贪污的人早就被保护起来,消息也被压下,直到现在,康无罄还不知道自己被人告了。

    皇帝赵钦下旨,让太子赵砌派人处理,于是赵砌命大理寺卿孙斤查办此案。他没派刑部的人,让百官都没有料到。

    孙斤领命后,让平鸷同行,立即前往寿春查案。

    平鸷得了消息就收拾了一番,等着上路。收拾到一半,他拿起笛子端详,忽然发现上面镶嵌着的白玉似乎有些松动。平鸷登时觉得心痛的难以自已,这笛子他一直以来都保管的很好,时不时就拿在手里看看,怎么就突然出了问题。

    马上就要启程,必须在今日内处理好。平鸷衡量一番,还是决定去一趟那个他一直不愿去的地方——青竹居。

    说起来,平鸷之前还在希声坊瞧见过贾飞弦,两个人没有正式见面,只是远远地瞧见她在为笛娘试笛子。他不知道贾飞弦为什么来了建康,当年鄱阳县的事还在他心口膈应,所以就没见。

    不过今日,是非见不可了。

    到了青竹居,平鸷见到贾飞弦后说明来意,她还是和几年前一样话少,两人根本没寒暄几句。

    她拿着笛子看了好久,说:“这笛子是五年前的八月初八,本居售给一林姓客人。”她清楚地记着自己制作的每一支,以及卖给了谁。

    平鸷心里一沉,他知道,贾飞弦是见过肖愈,知道他的化名林桓。她没有说“林桓”这个名字,说明肖愈早在那个时候就已经恢复本来容貌,肖愈顶着她没见过的面容买笛子,肯定认不出。

    贾飞弦捣鼓了半天,说:“你是把这笛子一直拿在手上没放下过吧。”

    平鸷:“……也没有一直拿着,只是偶尔,偶尔。”

    贾飞弦好像没在意他的辩白,自顾自地说:“笛子本来是愉悦身心的工具,镶上一块美玉,反倒因为害怕损坏宝物,不敢用得太多。”

    平鸷被她这句感慨说的有些懵:“既然如此,贾姑娘为什么要在这支笛子上镶一块羊脂玉?”

    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贾飞弦的脸色当即冷了三分,虽然之前也是一张冷脸。她说:“没什么,我看那块玉心烦,顺手就镶上,想着赶紧卖掉,没想到这支笛子到了平公子的手里。”

    平鸷:“……”

    她手法娴熟迅速,动作幅度很小,三两下将笛子修好交给了平鸷:“这下就算你再怎么把玩这支笛子,也不会再出问题。”

    “多谢贾姑娘了。”平鸷付了银子,向她道谢。

    贾飞弦又说:“记得平公子还有一支笛子,做工说不上精良,但大巧若拙,很是有趣,那支笛子还在么?”

    “还在的,不过它现在在我朋友的手里,不在我身上。”平鸷答道。

    贾飞弦点点头,平鸷向她告辞后出了青竹居,马上回了平府。

    翌日一早,他没来及向徐楠道别,就派人将新注解的棋谱送了过去。他和孙斤等人一同出发,就此前往寿春。
章节错误,点此报送(免注册), 报送后维护人员会在两分钟内校正章节内容,请耐心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