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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申氏画师 > 第15章 第十五章
    房内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陌生人烫热的气息迎面袭来,背抵着又冷又硬的墙板,已无路可退。

    申小枝边挣扎边道:“公……公子误会,误……会了!妾身……并非青……青楼女……子!”

    黑暗中那人不言不语,一味靠近。

    申小枝张目四顾,一道炽热的目光袭来,便是隔着死寂的黑暗仍可感到那股令人窒息的火热。

    她脸儿一热,惊呼:“……公——”

    那人俯首堵住她微张的唇瓣,顺势缠住她的舌……柔软,火热,濡湿……像平静的海面忽地刮起风暴,又像扁舟冲进了大海中央在浪涛中浮浮沉沉……

    申小枝怔忡几下,本能挣扎,挥动双手却被那人扣于身后无法动弹。那人的亲吻肆无忌惮,狂热得仿佛要将她吞入腹中……

    她虽为人妇,为人娘亲。

    却不曾与人唇舌相交,火热缠绵。

    前夫元以常是个迂腐的文人书生。

    两人年亲时尚年幼,懵懵懂懂,行夫妻之礼不过是为了延续子息。

    她一直以为旁人的夫妻生活大抵如此,相敬如宾,虽偶有亲昵,日常疏离有礼,仿如陌路人。

    偶尔在妇人的聚会中,曾闻某女子大胆地提起辛爷,她说被辛爷一亲,双腿发软,人都站不住了。

    当时她只觉得夸大其词,让人羞得抬不起脸。

    现下她终于亲自体会到什么是双腿发软,人都站不住。

    申小枝仿佛被大浪泼打过,发髻散乱,衣衫半湿。为了活命,她只能紧紧地抱住桅杆,方不至于被掩没。

    眼前的激烈令她头昏脑胀。

    衣物湿重,仿佛被洒下一瓢热水。

    她迷乱中手一扯,扯到一个物品。一摸竟然是一只香囊,香囊下端系着流苏和一枝未开锋的小毛笔,笔身刻着一个字……

    申小枝指尖一触,瞬间清醒。

    这……

    怎么可能?!

    这香囊是她亲手所制。

    她最爱用铃铃香制作香囊,偏檀香嫌放弃味道太浓,不愿配戴,儿子阿秀不爱些香气,总把它扯下,后来也就没有再给它配戴了。

    在金都城腰缠铃铃香香囊的除了自己,就只有一人。是她亲手所制作,亲手送给她,为了鼓劲她,她还添了一枝小毛笔,刻上她的名。

    “……孙……孙……苓!孙苓!”

    那人一住,红肿的唇仍咬着那片嫩唇不放,粗重的喘息不断,抵着申画师的额面。熟悉的气味,熟悉的触感,连抵在她眼前的额头也是再熟悉不过。

    这……分明……

    分明就是她!!

    她别过脸。

    那人的唇落在腮边,湿热触感令她一颤。

    她躲。

    那人追缠……

    此时,走廊上有人提着灯笼匆忙行过,那火光一闪而逝。

    虽只得一瞬间。

    申小枝清清楚楚地瞧见那将自己压在墙上任意妄为的人。

    那张过分俊俏的脸颊爬满了朝红,泪珠湿了两鬓,一双又圆又亮的眼眸染上了红潮,红肿的唇微歪,那模样邪魅诱人。

    她脸儿一烫,顿感腹下……羞愤得她无颜面对。

    这……

    那人不知她已瞧清自己的模样,一顿窒息的缠绵后,更是舍不得放开她,低首继续寻她的唇……

    泪珠在眼眶内翻滚,申小枝斥道:“住手!”

    申画师甜美的嗓音掺着哭腔尤为致命。那人像放闸的猛兽,相思之情以及妒意早将理性淹没。

    唇与唇又再度纠缠……

    申小枝拼命躲开,骂道:“孙苓,你敢!”

    这一声喝骂如铁棒打落。

    那人即是孙苓。

    她尚有另一个被人熟悉的名字:孙七子。孙家幺女,名:苓。

    孙苓微怔,随即低首堵住申画师娇艳的红唇。

    如果只有一次。

    只有一次。

    那么——

    让她第一次亦是最后一次亲吻她。

    还有什么可顾忌?!

    她抵命纠缠,将她的咒骂都掩没在喉咙中,只剩唇舌相交……孙苓将埋藏在心底十二年的爱慕倾泄而出。

    申画师吓傻了,落下两行清泪。

    自己新收的弟子。

    那总是挂着灿融笑意的邻家小妹,温厚老实兼可爱的小七竟然不顾一切地亲吻着自己。问题是她是女子,而她亦然。

    两名女子在河西最有名的青楼,金乌楼的厢房内激吻,恐怕连言情小志也不敢这样编写。此事却真实发生……

    申小枝开始拼命挣扎,手脚并用……仍挡不住这一场风暴。

    第一回的亲吻若如恋风,点到即止,意犹未尽。那么这一回便是飓风,横冲直撞,不可阻挡,破坏力十足。

    申画师梨花带泪。

    青楼之地大多爱薰催/情/香,闻久便让人神智不清,情/欲蠢动。

    “啊……”

    申画师痛叫,眼中的泪珠又坠落……她舔了舔那腥咸的泪水,无比温柔地吻着她哭肿的双眼,再落在湿透的额间,脸颊……w~

    此时,门外的走廊多了许多杂声。隐隐有人唤道:申公子……申公子……

    这些人中夹杂着徐有墨清冷的音调,十分好认。

    孙苓暗恼,却不得不打住。

    她亦不是想趁人之危。她拢了扰她散乱的衣襟,再扯下自己的斗篷给申画师披上,将早已瘫软的她抱入怀内。

    娇小的身躯因一时承受不了过多的激情,而颤抖不止。

    孙苓抱起申画师,推开门,快步走出回廊,从二楼跃下花园,再绕到后门。一路上除了莹白的月色,无人惊扰她们。

    她搂住身前的申画师,往空中一唤:“孙现!”

    黑暗中一条人影闪落。

    “属下在。”

    孙苓吩咐:“去找一顶小轿。快!”

    孙现应声,闪身而去。

    夜已深,寒风刺骨。

    阴冷的小巷,与屋内的温度相差甚远,怀内人颤抖着,往她怀内缩了缩。孙苓抚了抚她的后背道:“莫怕,再等一会!”

    怀内人几乎是攀扶着她。

    十四的月光,总是特别圆,特别亮。

    除了元日那夜,她俩几乎没有在夜里独处过,更何况是紧紧拥抱在一块。孙苓知自己强行偷来的时光不多。

    在月下静静地相拥,或许会成为她下半辈子最珍贵的回忆!

    阴差阳错。

    在她还没来得及表明心意,提前发生此事。兴许是天意安排,让她早些作个了断。孙苓扶了扶那枝快要坠落的金步摇。~

    这人也是够狠了!

    赤狗日听闻她的花椒簪被盗,见她一脸不舍。

    于是她走遍各家珠宝店,仍未合心意,最后捡了一枝金步摇,镶最上等的翡翠玉石,裁成她最爱的竹叶状。

    这枝玉竹金步摇送到申画师手中,她爱不惜手,着她簪上。不过几个昼夜,她却戴着它前来青楼作乐。

    话说,夕阳刚落,天际陷入一片灰沉沉之中。

    城南大街上有一道灰影直奔孙府,几个跃身已来到了牵夷居。他轻叩了叩门,待门内人应声,他才踏入门。

    孙现上前几步。“姑娘,申画师去河西。”

    河西?!

    是那个河西?

    孙苓控制不住音调:“你确定是河西?”

    “属下亲眼所见。”

    “她一个人。”

    “是。”

    孙苓片刻不停,策马直奔河西,刚好赶上了辛爷亲昵地搂着她唱曲的一幕。她在台下,痛得无法睁眼,她却在台上与他人你浓我浓。

    她明明答应过她的。

    就在人胜日,她生辰那日。

    她答应她:近一年之内不提婚嫁之事,作为她的生辰礼。

    她满心欢喜。

    而当自己所爱之人被搂入他人怀内……

    孙苓以为自己早已释怀,却不知自己被妒火烧了心,烧了眼。见她逃出偏厅直往后院,一路紧随于她身后。

    不一会,孙现领着小轿出现。

    申画师无力地靠着轿板,孙苓以指抹去她的泪痕。她似乎受了惊吓,缩了缩。她挑起她的下巴,逼视着她。

    清亮的月色下,隐隐可见她闪亮的泪珠。那指滑落于又红又肿的唇上,轻轻地,轻轻地滑过……

    她扯过斗篷将她密密地包裹,果断退出了轿。

    头也不回地吩咐:“孙现,护送她回去。”

    那头有人应声。

    她翻身上马,在黑夜中漫无目的狂奔。此时的她需要寒风吹散自己心口那一团火热,那一团几乎烧毁申画师,同时烧毁自己的大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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