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活动开始还有一会，休息室里人来人往，跟菜市场似的，像林泽城这种交际能力强的，趁着这会功夫又串了好几个门。
姜唯从卫生间出来，在门口洗手的时候偶遇了高宇。高宇见是她，不动声色往她这里挪了半步，环顾一圈，确认周边没有人之后，忙不迭打起了小报告。
“越哥这两天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好，萎靡不振的，还上火，昨晚还胃痛去了医院。姜唯姐，你要不去看看他？”
高宇说的倒是实话，昨天最后一场活动赶完，周越又开始火烧火燎的胃痛，到了医院挂了急诊，拍了个片子，医生一看，眼睛一眯：“没啥毛病，回去好好吃饭好好睡觉就行，年轻人别老抽烟喝酒。”随后开了点舒缓的胃药，挥挥手就让人走了。
姜唯扯了张纸擦手，哦了一声，表情淡然：“整晚不睡觉，跑去喝酒，不胃痛才怪了。”
高宇一惊，问姐你是怎么知道的？ m.a
姜唯笑了笑：“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前一天姜唯在拍摄的时候，沈茗又发了几连串的语音过来，姜唯晚上收了工才抽出时间来细听。沈茗想到哪里说哪里，絮絮叨叨一大堆没太多逻辑，但归根结底还是在说周越的好话。就在两个人闹完矛盾的节骨眼上，听到旁人说他的好，姜唯不是铁石心肠，总会有些微的感慨。
说不明道不清的滋味，如云烟一般散开，慢慢膨胀，好似被人轻轻揪住心里的一根绳索，一松一紧，随着呼吸一道起起落落。
结果她和沈茗刚聊完，一刷朋友圈，看见高宇拍了张周越的报告单传上来，放大图片看，上面明明白白写着饮酒过度四个字。
跑去酗酒就算了，还喝进了医院，就真这么不爱惜自己的身体吗？
姜唯一个人兀自酝酿了半天的情绪，就这么一下子烟消云散。
罪魁祸首高宇还愣在原地，水龙头里哗哗出着水，片刻之后他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一拍脑袋。
仅对姜唯可见倒是设置好了，结果倒好，忘记打码了！同情半点没赚到，还坑了周越一把。
——
回去的路上，姜唯经过一个隐蔽的拐角处，远远地看见郑磊和李振东靠在窗边聊天，脚步一慢，下意识地停了下来，她要回自己的休息室，就势必要从他俩面前经过，姜唯压根连个照面都不想和他们打，犹豫了一会，听见隐约的谈话声传来。
李振东嘴里叼着根烟，说起话来含糊不清：“听说林雨的代言定了？”
“定了，这次得亏有王成烨。”
“小王？”李振东听起来有些诧异。
郑磊点头：“对啊，他上次走机场不是没戴婚戒然后被人拍了嘛，我找人去的。”
郑磊对自己做过的事情倒是供认不讳，李振东笑了，说：“老郑，你可真行。”
“林雨她经纪人想出来的法子，也不是我的功劳，她说要找点对方的黑料，刚好小王主动站出来，帮我们顺水推舟了一把。”
这个拐角已经靠近走廊尽头处，鲜有人来往，要不是姜唯的休息室被安排在了最边上，她也不会恰好经过就听见这一番对话，更不会由此得知王成烨在背后搅的这一趟浑水。
李振东道：“你为了捧她也算是用心了。”
“那可不，好不容易才拿下来的代言。”
李振东缓缓吐出一口烟，然后似乎是又想到了什么：“对了，今天钱总也会过来，孙楚薇那边通知了吗？”
“早就，等这边结束，她自己会过去的。”~
话题引到孙楚薇身上，李振东神情有些轻蔑：“你说这孙楚薇，这么多年了，也没点起色。”
“她起不来了的，想红啊，就得靠捧，咱就没捧过她。”话语间是藏不住的鄙夷和轻视。
“小孙这个人，还是不够聪明。”
郑磊笑得很贼：“不聪明才听话。”
……
姜唯躲在墙后，得知了这样一个秘密，很奇怪的，没有愤怒也没有震惊，只是突然觉得自己心凉如水。
那两个人倚着窗口，仍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烟头两点猩红在暗处明明灭灭。城市入了夜，藏着最见不得人的欲念，在暗无天日的浓稠黑幕下翻飞。
姜唯没什么表情地，往后退了两步，无声无息地调了个头，走开了。
——
活动快要开始，工作人员们整个后台来回跑，到处叫人。
姜唯没回休息室，径直走到走廊另一边的入口处，嘉宾们扎堆挤在这里，等候着陆续入场。庄言从她后面跑过来追上她，问你去哪了，找你半天。
姜唯正要答，一扭头，远远地看见了周越，西装革履地朝这边走来。
像是心有灵犀，在人头攒动之间第一眼就能看见彼此，两个人视线隔空相撞，彼此脸上都没什么表情，就这么对视一眼，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开了目光。
庄言见她出了会神，顺着她看的方向望去，周越早已走开，姜唯拉了拉庄严的胳膊，说我们走吧。
活动结束之后，按照惯例全场要拍一张大合照，这个慈善晚宴已有十余年的历史，每年都是星光熠熠，被人戏称为娱乐圈一年一度的团建活动，所以这最后的大合照，向来是“兵家”必争之地，女明星之间扯头花嘛，谁不爱看。
不过姜唯素来对这没兴趣，有一年往中间站了点，结果她和她旁边的几位小花，被单独截了出来好一番评比，从衣着到身材，从首饰到姿态，恰好那一次快门按下的时候她动了动，被抓拍到一个不太好看的瞬间，之后被艳压的通稿前前后后发了几十版，直至今日偶尔还会被人提起来比较几句。
所以这次大合照的时候，姜唯识趣地自动往旁边靠，随着不断有人往中间挤，姜唯不知不觉间也被推到越来越靠边的位置。赵允珂也挤在边上，她刚出道，咖位小，这站位也是理所应当，但姜唯镶边，这就说不过去了，小赵在下面手一伸，悄悄地推了姜唯一把：“你应该去中间。”
这一丁点的动静被人察觉到，很快有人来拉姜唯，把她往中间推，姜唯一边推辞，一边还是被簇拥着过去，踉踉跄跄到了接近中心的位置，姜唯说什么也不肯再过去了，不然明天起床怕是要头条见，她便在这停下来。
第二排站着的都是男艺人，姜唯在人群里穿行时低着头怕踩到人，男明星的着装比不上女明星那样花里胡哨，姜唯余光里只看见清一色的皮鞋西装，等找好了自己的位置，抬头，命运一般，手边这双皮鞋的主人，竟然是周越。
猝不及防两个人四目相对，姜唯愣了一会，被推到了这里来，再回去也不是，往前走也不是，最后只好就此站定，站在了周越的前面。
左手边站了个姜唯认识的女艺人，这会儿瞧瞧姜唯，又瞧瞧周越，这两天热搜上的事情几乎是人尽皆知，于是她往姜唯这边靠了靠，压着声音贴心问了句：“要不跟你换个位置？”她本意是想帮忙救场，毕竟姜唯站在周越正前方，到时候照片传出去了难免又是一番争议，但这一举动却让姜唯更加骑虎难下了，不换吧，怕被人嘴，换吧，说明她心里有鬼，须臾的功夫，她心里来来回回衡量了几遍，最后还是朝旁边人笑了笑，然后婉拒了。
摄影师在下面准备就绪，姜唯理了理头发裙子，再抬头时已然是堂堂的女明星模样。
熟练的姿态和笑容背后，谁也注意不到她背后一道灼热的目光，带着几分情深几分厚意，深深地存在过。
拍完，人群开始四散，姜唯提起碍事的裙摆，准备跟着身边人一起离开。林泽城不知从哪冒了踹，勾住周越的肩膀就是几句插科打诨的话，见到姜唯又爽朗打了个招呼，姜唯扭头，应了一声，视线不经意从周越身上滑过。
他恰好站在顶灯下，满场光源似乎就为了他一个人落下，好看得不像话。
“姜唯姐，晚宴去不去啊？”林泽城问。
姜唯点头，说我们一起过去吧。
我们，指的当然就是姜唯，林泽城，和周越。
说这话的时候姜唯目不转睛地看着周越，心里的想法是：台阶我给了，下不下就看你的了。
“好啊，那走吧！”林泽城大大咧咧拖着周越就往台侧走。
谁料到那周越松松甩开了林泽城的手，淡淡道：“我就不去了。”
压根没管身后尴尬的林泽城和尴尬的姜唯，他自己迈开步子便走。
林泽城干笑两声：“他可能还有什么事儿吧，不去拉倒。”
结果到了酒店饭厅，一进门，大老远就看见周越坐在席边，桌上有他的名牌，再仔细一看，旁边还坐着个姑娘，依稀可认是林雨，两个人坐得近，有说有笑的。
林泽城：……
姜唯眼神极淡，随意扫过，随后找到了自己位置，安安静静坐下，那一桌上的动静，她看见了也当没看见。
林泽城吓得腿更软了，明明这姜唯姐一动不动的，怎么空气中隐约有股风雨欲来的气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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