适才林泽城说完这句话，周越猛地转头，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倒把林泽城看得心里发毛，他嘀咕：“你这么看我干嘛？我就随口一说，人家名花有主，你难不成还真想撬墙角不成？”w~
周越哑然失笑，又抬头看了看天。
林子入口处突然一阵骚动，两人一齐望过去，那里聚了很多人，黑压压一片，快到黄昏时分，林子里日光微遮，再加上薄雾掩盖，看得并不真切。
只看见几个扛着摄像机的大哥进来，镜头对着入口那里，而后慢慢地，一辆餐车开了进来。
一片仙雾缭绕的枯叶林子，停了辆圆鼓鼓面包似的餐车，这场面还真是说不出来的奇怪。
林泽城和周越看傻了都。
一个人影从餐车里下来，几位摄像师傅忙不迭赶过去拍，镜头都差点怼人身上去了。
这架势周越一看便明白。
得，又是那王成烨。
姜唯刚拍完一条打戏，额头沁了层薄盈盈的汗，化妆师围在旁边补妆，姜唯低头认真看着剧本。这时又过去了一个工作人员，凑到她耳边悄悄说了句什么，姜唯抬头往入口那里看了眼，又淡淡挪开了眼神，继续看着手上的剧本，一句话没说，也看不清脸上是什么神色。
补完妆姜唯走回镜头前，手里拿着柄剑，这剑制得极沉，稍微提一会就开始肩酸，拍一会就得放下休息一会，姜唯举着剑，好一会没听导演说开始，又放下剑柄往人多的地方望了望，剧组的工作人员倒是去了一半，沸反盈天地挤在那儿。
导演也无奈，挥了挥手说休息15分钟，大家去吃点东西。
王成烨站在餐车面前招待大家，来个人就分一杯咖啡，还有一些小零食，满满当当一车的东西，也已经分了个七七八八。
姜唯走过去，一个摄像大哥提前将炮筒对准她，姜唯敛了敛眼神靠近，王成烨见她来，从保温箱里拿出一杯特意准备的热牛奶给她。
姜唯摆摆手，说先不喝了，不然等会还得补妆。王成烨讪讪收回去。
吃东西林泽城倒是积极得很，嘴里嚼着，手里还抓了一把小饼干走回去，手一摊让周越也吃点，周越嫌弃地撇撇嘴：“不要”，然后把头转了过去。
两个人本来坐着的长凳被剧组工作人员要走了，现下两个人就在这边蹲着，周越垂头看着地面，手上有一搭没一搭地捡着落叶玩。
“干嘛不吃啊？心形的哦。”林泽城语举着一块小饼干放在自己左胸的位置，模仿着心跳的样子。
周越扭头看他，脸色沉了下来。
林泽城语气贱兮兮：“怎么？吃醋了？”
周越猛地抓起一把枯叶，往林泽城脸上一丢，一瞬间漫天飘扬的金黄。
林泽城躲都来不及，慌乱间只听见周越说了句——
“滚。”
今天戏份吃紧，又是全片最重头的一场戏，于是这样断断续续地，一直录到了深夜。
浓稠的夜色像块黑色幕布一样垂在天上，四周都是黑的，晚上雾渐浓，絮状弥散开来，无声无息挂在树梢上，有风的时候在林间穿行，无风的时候就静静笼着，像被掺了胶水一般。
片场几盏大灯一一亮起，地面上亮如白昼，很是晃眼，但没有暖意，本就是深秋时节，晚上天又冷，林子里的光就像水一样凉。
工作人员们都穿起了外套，只有几位演员，仍是一袭单薄纱衣。
拍到最后一条，往日里热热闹闹的剧组像是被静了音，一整天的拍摄工作，大家都乏了，就算嘴上不说，心里也都在暗暗期待着早点收工。
王成烨搬了个小凳子也在旁边坐着看，时不时看眼手机时间，右腿蹬在地上轻轻抖着。
一条拍完，姜唯走到旁导演旁边看了遍重放，手托着下巴凝神思考，而后摇了摇头。
不满意，重来。
灯光摄影师傅再次就位。
周越手臂夹了块毯子，在人群外静静站着。
风在林间穿梭，从周围黑黢黢的未知地方，一路流连到中间亮如明镜的片场，片场中心姜唯浑身轻纱被吹得鼓起，风从袖口从裙底下从领口灌进来，整个人都是凉的。
就这样重来了一遍又一遍，终于导演一声“过！收工！”组里又热闹起来。
周越拿着毛毯迎上去，这毯子是他问剧组的化妆姐姐借来的，本意是怕姜唯着凉，想拿给她保暖用。正要走过去呢，突然半路杀出来个王成烨，他手伸过去，自然而然地就扶在姜唯的后背，微低着头和姜唯说着悄悄话。
周越脚步一滞，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尴尬地愣在了原地。
姜唯仍然是那身青色的单薄戏服，被王成烨揽着慢慢走远了。
最后是一个女孩子把毛毯拿给了姜唯，此时的姜唯已经快要走出这片树林，她顺从披上，没有回头，朝着光亮的出口走去了。
周越还在原地站着，确认那个女孩把毯子送到位之后，再目送她的背影离去。
吹了一夜冷风，但愿这一点小小的温暖，能庇佑你不生病、不着凉。
——
姜唯沉着张脸回到酒店，手里东西往沙发上一甩，走到桌前坐下开始卸妆。王成烨在后面跟进来，关上了门。
“姜唯，你那天的气还没消吗？”
姜唯就当看他不见，自顾自捏了几片化妆棉往脸上敷。
“你要是真的生我的气，你跟我说，我们可以商量一下解决办法，你今天这样又算是怎么回事？”
姜唯从镜子里冷眼看他：“我今天怎么了？”
“刚才明明可以收工了，整个组的人等着你，你非说不行，一遍遍重来，不就是想摆脸色给我看然后晾着我吗？”王成烨语气愤愤不平，像是姜唯犯了多大的错一般，摊开了双手数罪状。
姜唯面色平静，淡淡收回眼神，继续着手上的动作，也不理会他。
王成烨：“你不想我来的话你早说啊，何必这样呢？”
姜唯把用脏的化妆棉往桌上的小垃圾桶一掷，转过身直直看着他。
“第一，那场戏我不满意，所以我重来，跟你没关系，你别把自己太当回事了。第二，今天这场是重头戏，很重要，本来今天就很赶了，你跑过来，耽误了整个剧组的进度，导演制片没把你赶走已经很客气了。”
姜唯眼神里跟掺着冰水似的，冷冷看不出一丝情绪，“第三，我跟你讲过了，来录节目先通知我，这很难做到吗？”
“今天是节目组临时说要录制，我打你电话，你电话放包里又听不见，合着我来看你还是我的错了？”他总是有理由的。
听到这话，姜唯倒笑了：“你真的是来看我的吗？你不是来录节目的吗？”
一点就着。
“姜唯，你实话实说，你是不是不想录了？”
姜唯觉得自己愤怒已经冲破了阈值，一股火气窝在胸口抒发不出去，人站起来毫不畏惧跟他对视：“是！”一字一句地，“我不想录了。”
声音也响了几个度：“接这个活从头到尾都是你在做决定，你从来没有哪怕一次替我考虑一下。”
王成烨看着姜唯，就这么直愣愣看着，然后脸上竟然慢慢流露出厌弃的神色：“姜唯，你这么说话可就没意思了啊。”
姜唯低头嗤笑一声，又抬头撞上他的眼神。
“那你想听什么话？我爱你，我想你，我对你感激涕零吗？”
王成烨握紧拳头，怒气在慢慢累积。
姜唯也不怕，还向他走近了一步，近到两个人眼睛里都可以看见彼此，姜唯又一个轻佻的笑，语气中透着些嘲讽：“还是说，你想要我夸你，是个好丈夫？”
突然“啪”一声。
姜唯只感觉天旋地转，整个人往右边飞出去，直直在桌角磕了一下，又被撞得往后退了半步，一瞬间失了平衡，摔倒在地。
王成烨高高举起的巴掌还没收回。他又气又恼，眼睛都被怒意烧红，胸口起起伏伏喘着粗气，又瞪了姜唯一会，才摔门而出。
姜唯被打懵了，伏在地上，脸上火辣辣的疼，一时间竟半天没起来，缓了一会才慢慢支起半个身子，刚想试着站起来，头转动的瞬间，眼前突然一黑，翻天的眩晕从后脑勺蔓延上来，耳边开始鸣叫，姜唯腿一软，又坐了下去。
呆坐一会，头晕感消失，视野重回清晰，轻轻松了一口气，再次准备站起，又一阵头晕目眩故伎重演，耳里嗡嗡的叫声愈发清晰，姜唯使劲晃了晃脑袋，一瞬间又是劈天盖地的晕。
有一种不好的预感在滋生，姜唯脸色一白，不敢再做大幅度的动作，拖着身子往桌子边挪了挪，努力伸长手臂，够到桌上的手机，打开通讯录。
打给谁呢？脑子里一瞬间转了千百遍，又是一阵迷茫，闻慧和丁明朗都远在东城，爸妈在老家，就连庄言也不在身边。
姜唯靠着沙发的扶手，一只手勉强撑住地板，脑袋转动间，抵不住一阵又一阵的头晕，潮水一般涌来，汗珠密密麻麻冒出来，脸也变得惨白。
一万个念头在脑海里打转，像针线纵横织成一张细密的网，兜头罩下来，让人喘不过气。
绝望间一个名字进入脑海。
姜唯拨通了周越的语音通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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