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的长桌前站着两个突兀的身影——安布罗修斯与卡洛尔·伊特诺。
“虽然也不是不欢迎,”又一根烟被龙敖按灭在了烟灰缸里,“但我现在还完全没有搞清楚状况啊。”
“初次见面龙组长,你好你好。”韩楸澍落落大方地应答,甚至让坐在一边的顾忘川觉得他有些熟络过头了,“我叫安布罗修斯,也叫韩楸澍,是白孤的朋友——”
听到这话,白孤赶紧回过头来打断他的话:“别,我不是你朋友。我的人事关系档案里可是隐去了咱们俩见过面的事情,你这么一说我可就是坐实了隐瞒信息的罪过,是兄弟就赶紧把那句话撤回。”
“哦,那我不是白孤的朋友,”安布罗修斯闻言笑着看向顾忘川,“那我就是顾忘川的朋友。”
斜了安布罗修斯一眼,木易颇有小媳妇怨气地问道:“那我呢,我还跟你一起吃过饭呢。”
安布罗修斯赶紧补充道:“啊对,木易也是我的好朋友。”
随后,他又抬手向身边的女人:“这位是我的管家亦双。”
龙敖看着这个漫不经心的年轻人,他的态度虽然轻佻而放浪,但他的神态却从容不迫;他的架势虽然破绽百出,但他身边那个不言不语的女人却似乎已经暗中做好了应对一切袭击的准备。
“今天的情况我也清楚了,”龙敖颇感为难地摸了摸脑后勺,“还得多谢你及时解围,不然恐怕真的就有全军覆没的危险了。”随后,龙敖长长出了口气又向安布罗修斯问道,“你待在PRDC,有什么目的?”
“我想要帮助你们,”开门见山,安布罗修斯毫不含糊地回答道,“安耶洛斯本人的威胁虽然不大,可那只是就‘对地球’而言。换言之,其威胁对象本身就没有放在这颗星球,而是针对了人类社会,尤其是架构虽趋近完善却已经高耸脆弱的现在——”
“少爷!”
卡洛尔的一声呵斥打断了安布罗修斯的话,被吓了一跳的众人都纷纷向她看去。那女人咬着牙,拿一双桃花眼狠狠瞪着安布罗修斯,虽不言语,嗔怨之意却早已从那双眼睛里流露了出来。
“瞧你,吓我一跳,”虽然被打断了言语又被卡洛尔的呵斥吓了一跳,但安布罗修斯却并没有生气,反而拿出了比先前更加和顺的模样对他的管家说道,“你不要生气,这次真的是非常时期,你应该也清楚——”
“我不清楚!”卡洛尔·伊特诺再一次打断了安布罗修斯的话,“我只清楚少爷的职业规范守则,我只清楚这事儿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我只清楚当初这些人,”说着她扭头环视着大厅里的特战组一行人,“这些人类是怎么对待少爷跟我的!”
安布罗修斯挨了骂,微微皱起眉头来十分委屈地看着眼前的少女,又悄悄地瞥向顾忘川寻求帮助。
顾忘川也有劝架之意,但觉得自己跟安布罗修斯也不过一面之缘而非沾亲带故,平白无故掺和人家家事恐怕不好。正踌躇间又被萦岚悄悄拽了拽袖子,看她一边笑一边微微摇头,于是便打定主意,抱歉地冲安布罗修斯耸了耸肩。
卡洛尔·伊特诺见安布罗修斯眼神闪烁不定,于是伸出手去一把扯住了他的衣领,那一攥一拽都不用力,却令安布罗修斯非常顺从地将眼神收了回来。
“少爷,亦双真的不懂你了,”卡洛尔根本不在乎周围还有人围观,就这么目不转睛、自顾自地对安布罗修斯说了起来,“亦双是个不生不灭的东西,所以根本不在乎——有世界生发,便有世界湮灭;有种族崛起,自然也有种族衰亡——因为见得太多了,麻木了。亦双以为少爷跟亦双一样,根本不在乎这个世界的事情。难道不应该是这样么?” m.a
安布罗修斯没说话,他的双手甚至依旧从容不迫地插在口袋里,根本没有做好去拍拍亦双的脑袋、或伸手去擦擦她眼泪的准备。
卡洛尔看着看安布罗修斯的脸,那张她觉得倍感熟悉的脸此刻显露出了前所未有的茫然。而后,她忽然闭上了眼睛,下眼睑上那两颗对称的泪痣不住地颤抖着开口了:“不知道少爷身体里人类的血液到底给您下了什么诅咒,竟然让您对这个微不足道的世界如此眷恋不舍,不惜担上被判罪的风险也要屡次强加干涉!”
说罢了,卡洛尔松开拽住安布罗修斯的那只手,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去。
看着管家离去的背影,安布罗修斯不敢说话,只悄悄合十冲龙敖比了个“抱歉”的手势,而后便向卡洛尔追了过去。
听见了少爷背后赶过来的脚步声,卡洛尔反而加快了脚步。这时安布罗修斯终于把手从口袋里伸了出来,企图人未到而手先到去扒住她的肩膀,但卡洛尔步子飞快,哪里赶得上呢。两人便一追一赶地走出了特战组的会议厅。
龙敖一言不发地看着两人离开视线,摇了摇头,一边往身后的椅背倚靠一边抽出一支烟来叼在了嘴里:“白兰地呢?”
安德烈随即答道:“在训练场。”
“刚打完仗,又练上了?”
顾忘川没说话,但他心里有数:白兰地肯定因为今天被救而觉得自己成了拖累,所以靠训练排解。
“唉……”龙敖点了点头,他回想起今天剃须刀忘记充电,下意识摸了摸下巴觉得胡子扎手得很,“累死了,多少年没这么累过了。”
虽然话语里满是疲倦,龙敖手上却十分麻利地接过了安德烈递上来的文件:“今天的作战各位都辛苦了,虽然现在找不见星辰,但希望各位能坚守岗位,不要想着翘班了。”
听到这话,白孤跟萦岚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起来。
“你也是啊,”龙敖指了指顾忘川,“疼老婆是没错,也别总被女人牵着鼻子走,你哪次出岔子不是因为萦岚。”
顾忘川翻翻白眼迅速地过了一下回忆,觉得龙敖说的话看似胡言乱语实则大有道理,便深感敬佩地冲龙敖点了点头。萦岚不置可否,只伸手去在顾忘川的腮上揪了一把。
“我也不知道是哪辈子造的孽,竟然在最不希望的时候进了七人会议,”龙敖打了个哈欠继续说道,“明天还有个重要的会议要开,虽然现在说这话动摇军心,但我严重怀疑邢老头有让权的意思。”
众人闻言,都纷纷把心不在焉的脑袋扭向龙敖。
“韩舍或郭仁杰么?”萦岚点破道。
龙敖笑了一下:“你为什么把郭仁杰也算在里面了?”
萦岚耸了耸肩,满不在乎地伸手撩了下自己的长发:“邢国谭最信赖的无非韩舍跟李明哲,李明哲无意掌权,就算接班也得是韩舍。可是韩舍到底还是年轻,将心比心,您敢把特战组直接交到安德烈手里么?至于郭仁杰,他虽然背地里做了好大事,但高篱一死,郭仁杰密谋造反的证据链条实则是断裂的,邢国谭将他限权本来也只是心照不宣、小惩大诫。”
说着,萦岚撇了撇嘴,略带同情地看向龙敖:“虽然老大您的能力跟他们比有过之而无不及,但您手握重兵,邢国谭虽然用你,心里却也忌惮。”
顾忘川坐在一边端详着萦岚的侧脸,不自觉地笑起来。他喜欢萦岚平日里“巧笑倩兮”的乖巧,也喜欢她此刻“维其有章”的通明,甚至于二人初遇的雨夜,萦岚那副慑人的冷艳,顾忘川也一并喜欢上了。
“所以啊,”萦岚最后总结了一下,然后伸了个懒腰直挺挺歪在了顾忘川肩膀上,“横竖看,都还是郭仁杰最得邢国谭心意——杀伐果决、心狠手辣,这不就是乱世用重典、非常时期用非常人物么。”(.
说到这儿,木易忽然激灵一下从刚刚的瘫死状态猛地坐直起来:“坏了坏了!”
白孤挑挑眉毛,对于木易大惊小怪他已经见怪不怪:“坏了什么?”
“那个郭仁杰能跟高篱串通一气,可能脑子也未必正常,”木易说着扭头向龙敖求救,“万一到时他把咱们给卖了怎么办?”
龙敖闻言把手一挥:“不会的,你多心了,他到底不会跟宋诚一样干那些离谱事情,走一步算一步。散了吧散了吧。”
于是顾忘川、萦岚、白孤和木易都离了会议室,龙敖则拿起手里的文件与安德烈讨论起来。
出了会议室,四人却向着三个不同的方向迈出了步伐。
“诶?”四人面面相觑,异口同声地发出疑问,“你们要去哪?”
“我要回去睡觉啊,这么晚了不睡觉干嘛?”木易指了指自己房间的方向。
“我要去看看白兰地,我看那姑娘挺执拗的,别想不开钻了牛角尖。”白孤指了指训练场的方向。
“我要去看看寒酥,”萦岚指了指电梯,“忘川跟我一起。”
真是各有各的忙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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