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旧是二管家亲自在门口迎她，似乎那个带着护卫围她院子的，不是他一般。
“老侯爷给您备了宵夜，郡主快用些，早早歇息吧。”二管家将马车送到二门口，这才道：“府中的人都交待过了，今日之事不会让外人知晓的。”
“多谢。”楼画语福了一礼，披着披风就朝里走。
今日她一路带着鸟雀朝外而去，那般喧闹嘈杂的朝外冲，路过坊间，还出了内城，什么叫不外人知晓？
楼造这话的意思很明显，府中有他压下，外头怕也有会压下。
大华开朝，第一条禁令就是杜绝巫蛊之术，但这只是明面上的。
楼贵妃所中的毒，就是蛊毒；永顺帝也让苗广这位巫圣帮他解毒，证明至少宫中是有人会用巫蛊之术的。
可今日鸟雀之事，怕会以巫蛊之术为由，让外面的人闭了口。
宋金只不过送她到院门口，就转身朝着楼敬辕院子里而去。
楼画语看着他的背影，目光沉了沉，却并未再多说什么。
院中，楼画诗依旧在慢慢的折着那些金山银塔，见她回来，朝她指了指旁边摆着的小几上的吃食：“祖父送来的。”
楼画语看了一眼，皆是些普通吃食，并无不妥。
唯一的异处就是，那托盘里放着一罐鸟食。
楼造喜欢养鸟，连带着府中人，各处都豢养名鸟，楼画语曾几次得楼造假鸟提醒，却没想这次依旧这般。
她将鸟食递给关雎：“人为财死，鸟为食亡，他是这个意思吧？你送去鸟房吧。”
关雎见她摆手，忙和桃夭将院中的下人，全部清了出去，只留两姐妹坐在那里。
楼画语眼神沉沉的看着对面依旧折着金山的楼画诗：“你不该出手的。”
控制不住是没办法，她这次用了，这般大的威力，往后怕是尝得到甜头了，会乱用巫术办事。
“你放火，就会有人来救火，虽能趁机出府，却也会知道是你。”楼画诗将金山折好，放在一块：“这样才能更玄乎不是么？”
“小诗。”楼画语沉了沉眼，轻声道：“陛下也好，太后也罢，就连郑皇后都不会让我这么快死的。”
“你在外面露了踪迹，他们会替你遮掩，可在府里露了踪迹，直指你而来，就不大好办了。”楼画诗起身。
伸了伸手指着刚才放鸟食的地方：“二管家离开的时候，在院中洒了一通鸟食了，那些鸟雀吃过才离开，这事他是这般遮掩的。明日大概会传，承恩侯府老夫人仙逝，得百鸟哀鸣，仙鹤引路，为其送行。”~
楼画语看着眼前的妹妹，心中莫名有些发沉，却不知道说什么。
“这种东西用过后，你怕会上瘾的。”楼画语哽了半晌，只是说出了这一句话。
“不会。”楼画诗看着楼画语，然后轻声道：“不会上瘾，因为……”
她说着，转眼看了看院子四周，确定再无人后，猛的张嘴吐出一口浓血。
那淤血之中，成团的血块，好像有着什么在蠕动，可一落地就化成了血水。
楼画语眼睛一跳，忙将楼画诗搂住，死死咬着嘴唇，不敢让自己发出半点声音。
楼画诗已然瘫软在她怀中，原本稳稳折着金山银塔的手抖得好像在筛米一般。
楼画语将她抱住，轻拍着她的后背：“先吐出来，吐出来……”
淤血藏于胸口，最是伤本。
小诗撑到现在才吐出来，不过是因为自己没回来，她就得撑住。
如若她撑不住，二管家知她气弱，定然不会这般和颜悦色。
楼画诗趴在她臂弯，张着嘴，吐出一团团的血污。
楼画语紧咬着嘴，不敢发出半点声音，抽出帕子将给她擦嘴，可一抬手，却见她额头也有着淡色的血水滴落。
心中突然有什么一跳，她忙将楼画诗搂起来，却见她双眼垂着血泪，也不知是不是刚才吐血太猛，连额头和发间都是血水。
楼画语刚外看了看，颜铁明不在，暗卫这会该是守在外头，免得楼造的人窥探内里的情况。
忙用力将楼画诗扶起，半抱半拖拉到内室。
就着凉水给她喂了两口漱口，楼画诗却并未将漱口的水吐出来，而是直接吞了下去。
楼画诗复又拧了帕子给她擦了把脸，伸手朝她发间探了探，触手之处皆是湿濡。
待抽出手来的时候，满手皆是淡淡的血色，指间还夹着几根乌发。
“我没事，只是有些耗神太过。”楼画诗又喝了口凉水，将心头血气压下去。
拿过帕子擦了擦额头：“我大概知道娘亲为什么不让我们学了。”
“别说话。”楼画语朝她横了一眼，扶着她在榻下躺下。
楼画诗知道她有些生气，朝她笑了笑，躺在床上，闭着眼，好好养神。
见她也知道严重，楼画语确定她老实了后，这才拉开门，唤关雎桃夭打水进来。
想了想，复又朝桃夭道：“你带着十一去找舅舅，让他……”
楼画语咬了咬唇，沉声道：“让舅舅找一个可靠的巫医，他该知道什么我是什么意思的，你让十一偷偷带入府中。”
桃夭听见要巫医，以为是楼画语受伤了，可见她并未有伤，瞬间知道是谁，忙急急走了。
关雎让暗卫将院中的污血处理了，这才让粗使婢女提水进浴室。
楼画语将内室的帐子全部拉起，和楼画诗一块躺在软榻之上，以免被人发现什么。
待婢女们都退了出去后，方才和关雎一块扶着楼画诗入浴桶。
她身上每一个毛孔似乎都渗出了血，白色的里衣皆染成了微粉之色。
连手都抬不起来，楼画语给她脱衣服的时候，手跟刚才楼画诗突然吐血之时，一般抖得厉害。
“没事的，毕竟万物皆有定数吗。”楼画诗趴在浴桶边上，抬眼看着楼画语：“姐姐还没给我洗过澡呢，难得我们这么亲近。”
楼画语双眼涩得厉害，却哽着嗓子没说话，瞪了楼画诗一眼。
她立马不敢说话了，闭目养神。
楼画语将她头上发饰取下后，为她洗头，不过是淋了一瓢水，却见一条条的发丝顺着红色的血水，慢慢朝下脱落。
待一瓢水淋完，水槽之上密密麻麻的皆是落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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