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怕钱氏知道，只得死死的瞒住。
钱氏死之前，她还并未在意，认为只不过是有些控制不住罢了。
可昨晚突然听到钱氏死了，她瞬间就慌了，她连鞋都来不及穿就跑了过去。
到了钱氏屋外，她却又不敢进去，怕当真是因为那个毒誓，所以她只敢站在外面，等姐姐过来。
昨晚她表面沉静，内心却是慌乱恐惧，如若那毒誓成真，至亲皆亡，独留已身，她还不如早点死了算了。
所以她处理了事情后，就去找苗阳，问了那毒誓之事。
苗阳却告诉她：“天地阴阳皆通，告之巫神，只要起了，就算违背誓言之人死了，该死的人还是会死。”
她复又害怕，从苗阳那回来，回到院中将自己锁在房内。
她不知道怎么面对楼画语，怕楼画语恨她，没了娘亲，她就只有姐姐了。
可她又怕，如果这毒誓是真的，姐姐也会死，所以她想了一夜，在刚才看着姐姐对着街上往来的路人，露出羡慕的目光时，她决定说了。
楼画语拍着楼画诗的背，感觉有些荒唐。
或许是她造孽太多，上天认为她前世承受的痛苦不够，才让她重活一世，越发痛苦挣扎。
亦或是姬瑾取那心头血时，有些恨她，所以他虽然想自己一生无忧，却并不是这样。
待外间声音越发的大，楼画语沉声道：“别哭了，娘亲只是被逼死的，与你无关。巫术的事情，我们再想办法就是了，只会要换衣裳。”
外出游玩，每人皆带了两套衣服，以便更换。
楼画诗知道事情严重，此时不是哭的时候，起身擦了擦眼泪，看着楼画语衣襟都湿了，抿着嘴道：“对不起。”
“没事，哭出来就好了。”楼画语捏着帕子，帮她擦着泪水：“凡事有我在呢，不用怕，知道吗？”
“嗯。”楼画诗点了点头，闷着嗓音道：“我最后悔的，就是偷着学了巫术，如若我没学……”
“有些事总避不开的。”楼画语帮她将薄披风裹好，兜住她的脸：“待会先敷下眼睛，我换了衣服先出去应酬着。”
车子在溯水旁边的酒楼停了下来，两姐妹披着披风，到定好的房间中更了衣，楼画语就先下来。
钱越虽不属于土司，可钱氏商号贯通整个南疆，所以搭的棚子反倒在最好的位置。
楼画语随着人过去，那些土司都朝她打招呼，她都一一回应了。
待她到了棚子里，苗阳率先过来，朝她道：“待会我会上水台，以巫蛊之术显圣，以激人心，五娘不用怕。”
“多谢。”楼画语朝他点了点头，见外头人头涌动，沉声道：“你从幻生之术中而来，当初因蒹葭宫秘术，看到了我，是借了什么东西么？”
苗阳脸色微变，摇头道：“就是梦中看见的。”
“你想救我出京，是因为我身带巫圣血脉，可小诗儿明明不在宫中，你带她走更容易，为什么一定要是我？”楼画语盯着苗阳，叹了口气：“我娘已经死了，我按算也该知道了。”
“这涉及巫蛊秘术，不能相告。”苗阳憨厚的脸突然有些白，朝楼画语拱了拱手，直接就走了。
“要去追么？”关雎忙问道。
楼画语摇了摇头，看着河道上并排着的龙舟。
小诗儿的巫术似乎很强，强到她自己都控制不住，可她这么强，为什么苗阳不找她，而是要找自己？
还有那对玉勾……
明明与郑皇后那根玉簪是同一块玉，就算钱氏是前朝帝姬，这玉勾也该给钱氏，为什么外公要给自己？
有些事情，越发的思不透。
“郡主。”此时几位昨日宴席之上见过老封君过来，陪她聊了聊。
有些奇怪道：“二夫人呢？怎的不见她？”
“劳您记挂，昨日赶路急了些，受了些暑气，晚间就病了，我还特意回去看过她，今日就在家中歇息。”楼画语朝老封君笑了笑，又让关雎上了茶点。
这种局面，自然是要开赌局的，楼画语早就备了东西，又下了赏和彩头，待起了鼓，她们才回去。
楼画诗来的时候，苗阳已然在水台之上了。
那水台是搭在河道正中的浮台，高达三丈，两边皆是龙舟，待鼓声起，两边各三十六条龙舟就争相朝水台划来。
赛事毕后，会有成百只水鸭放入河道之中，其中有一只在颈上系了红带，南疆大好男儿就会在龙舟赛后争相扑入水中抓水鸭。
抓得红带鸭的可以直接求娶喜欢的姑娘，抓到其他鸭子也可以吃上一顿，也算是个与民同乐的彩头。
所以溯水边上，许多游泳健将光着膀子在河边等着，待放了水鸭，就直接下水，还有三五成群相邀的，估计是要帮哪位男儿求娶心爱的阿妹。
楼画语看了一眼，却发现姬瑾居然带着十一站在河边最外侧，两人虽并未光着膀子，却都只着夷民单褂，明显是为了方便下水的。
两人身后还跟着姬瑾的亲卫，也都光着膀子，估计是帮着赶鸭子的。
想到十一提及要抓水鸭，楼画语有些无奈，虽知道姬瑾有准备，却还是朝一路跟着她的颜铁明道：“让人看着点十一。”
颜铁明忙点头下去安排，并未说什么姬瑾在，就不会有事的话。
端容郡主刚失了母亲，在乎幼弟，情理之中。
鼓声过，众人皆寂静。
苗阳着巫袍立于水台最上的竹杆之上，只单脚而立，高声用夷语念喝着什么。
所有夷民皆低头垂目，脸带虔诚之色。
钱越和众土司更是直接跪在地上，五体投地。
苗阳越喝越高，猛的一挥手，却见水台竹子之中，无数蛇虫涌出，跟着竹叶生枝，众虫或缠，或伏。或立于绿意森然的竹枝之上，放声齐鸣。 m.a
夷民瞬间全部都跪了下来，用夷语随着苗阳放声说着祈祷的话话。
楼画语看着那如同住碧海竹林的水台，蛇嘶吐信，万虫齐鸣。
脑中好像有什么声音响，像是有人在说话，又好像是耳鸣。
然后苗阳突然喝了一声，所有的东西都朝竹中缩了回，好像从来都没有过。
而旁边的楼画诗却抽了一下，双眼一翻白，直接晕倒在了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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