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开始听袁艺卿说地址,并没意识到自己“光临”过这儿,直到面对面瞧见了,才回想起来那段悲催过往。
说来有那么一丁点儿的尴尬,之前在宿舍晕过去,梁正就是带自己来的这家医院。
当时住在哪个科室来着?那个主治医师叫什么来着?
可千万别撞枪口撞到那个科室!
瞅见贫贫气气的大夫还好,关键别让住院期间自己逗弄过的小护士们看见。更关键的是,妈的那次住院的原因是溺水导致的吸入性肺炎,这个病怎么听怎么没水准!
溺水!
溺个几把的水!
一大老爷们儿在海洋馆溺水了!
听起来就弱不禁风,废物的一逼!
要不是因为那条脑残黄金蟒,自己也不会点儿背到在动物园儿遭这种罪。要不是因为它,自己也不至于……跟梁义扯上瓜葛……w~
舒倾自嘲般笑笑,都分手那么长时间了,怎么还是会想到他……
看来武哥一走,真的得尽快找个人陪着了。
其实梁正也行,不过碍于他跟梁义之间的关系,实在没办法儿很好的利用他转移注意力,况且他现在似乎很爱闹,不太合适。
算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舒倾走进住院部的大楼,对着电梯壁拢了拢头发。
今天这个发型有点儿邋遢,什么玩意儿,半长不长的。
他在血液科出了电梯,拐进大厅后松了口气。
眼前的科室布局跟自己住院的病房是相反的,危机解除!
拐进走廊望向打听,便看到一把轮椅,轮椅上坐着个四五岁拿着手机的小男孩儿。袁艺卿穿着一身洁白的护士服冲他蹲着,手里拿了本画册,指着上面的猫,柔声说:“这是猫,猫咪,捕鼠小能手。”
舒倾走到她身后,半弯下腰,说道:“这是喵不是猫,喵喵喵,喵咪喵咪喵咪。”
袁艺卿忙回头去看,语气有暗藏的欢悦:“你来这么早!”
“要陪护士姐姐,我哪敢迟到?”
“油嘴滑舌!”
对面的小男孩儿从手机上挪开视线,抬起头来,样子看起来有些呆滞。
舒倾摸了摸他脑袋,说:“跟哥哥学——‘喵咪’。”
“去你的。”袁艺卿轻叹:“这个孩子有白血病,跟着爷爷奶奶住,老人去打工,他只能自己呆在医院,教育什么的,都没跟上。”
“哦,他脑子——”
“嗯……智商比别的孩子低,只会说几个简单的句子……”
小男孩儿望着舒倾眨眼,张了张嘴,慢吞吞说:“喵——咪——”
“这不挺聪明的吗!”舒倾从口袋儿掏出块儿巧克力,在他眼前晃悠,“瞧见没,刚在楼下买的,准备私藏。现在看你有眼缘儿——啧,这样,喊‘哥哥’,你喊‘哥哥’,这个就是你的了。”
舒倾偶尔爱吃甜食,但是碍于武哥跟梁正交代过自己最近牙疼了,所以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挨说”,便决定背着别人偷吃。
小男孩儿说话有点儿像卡带,说道:“呵——呵——”
“……不是呵呵,是哥——哥——”
袁艺卿仍是蹲着的,满面惊喜地看着两人。看那个终于能说出类似“猫咪”发音的小男孩儿,看张口闭口喊自己“姐姐”的大男孩儿。
“哥——呵——”
舒倾撕开巧克力的包装,“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错了,我就当你面儿给这个吃掉,渣儿不都给你。”
“……”袁艺卿笑笑,果然还是个大男孩儿。
“呵……哥——哥——”
“牛儿逼啊,不是,厉害啊小伙子,都是你的了,拿着!”
小男孩儿接过巧克力放进嘴里,露出满口沾着巧克力的牙冲舒倾笑。随后举起手机,指着上面的照片说:“看——”
“……闭嘴,别笑了,真丑。”
袁艺卿摇了摇头,“强强,姐姐要下班儿了,明天再来陪你好吗?”
叫强强的小男孩儿笑出个鼻涕泡,递回手机,“好,姐姐再见,呵——呵——再见。”
得,天下的小孩儿一个样儿。舒倾挑眉,迄今为止,自己遇到过最不烦人的就是鸡蛋了。
实打实了说,鸡蛋也烦人,不过比别的孩子稍微好一些。
袁艺卿今天还是穿着蓝色裙子,不同于昨天,这条裙子点缀了许多白色的花,裙摆在盛夏的浅风中摇曳,给酷热的天气降了些许温度。
“‘猫咪’那个词我教了好多次他都学不会,今天你一来,他竟然说得差不多了。”
“说明我俩投缘,我以后多来几次。现在像姐姐这种有耐心、有爱心的人不多了,强强这个小孩儿真有福气。”
袁艺卿红了脸,不敢看他。
舒倾咂声,这才哪儿到哪儿就脸红,太单纯了吧。
“对了,刚强强拿的手机,上面的照片是昨天那个游戏厅吧?”
“对……强强听其他病人说了游戏厅,觉得很新鲜。但他的身体状况不太好,不能走出医院,我就想去给他拍几张照片……”
“然后就遇到我了!你去换玩具,也是想给他吗?”
袁艺卿点了点头。
其实她在昨天之前对毛绒玩具熊并不是特别喜欢,可是遇到身边笑得好看的大男孩儿了,于是开始对那只毛绒玩具熊爱不释手,以至于有了私心,舍不得把它送给强强。
舒倾勾着唇角看她,“姐姐后来舍不得把熊送他了,我猜的对不对?”
刚好迎面走来几个穿护士服的姑娘,有说有笑地打着招呼:“小卿,你男朋友?挺帅的嘛,跟你正好般配!”
“你们别胡说!他是我朋友!普通朋友!”袁艺卿红着脸假愠。
舒倾见她面露窘态,便很贴心地换了话题:“我能跟她们一样叫你‘小卿’吗?”
“好……”
“你叫我‘小舒’,咱俩的名字加起来又等于‘舒倾’。你上了一宿夜班儿,现在困吗?要是困的话就先回去睡一觉,我可以自己到处走走。”
“没事,我不困!”袁艺卿连忙摇头,“晚上不忙,我睡了会儿。”
为了眼前这场“约会”,她着实认真准备了一番,怕早上气色不好,便趁夜深无事化了淡妆,连这条碎花蓝裙子都熨烫了两回。
上午的太阳很足,她看着两个人并排投在地上的影子,觉得人生真美好。
原来一见钟情这种事……真的存在……
他们简单吃了早饭,直奔电影院。
那是一部毫无激情的文艺片,看得舒倾昏昏欲睡。他强迫自己打起精神,甚至狠下心掐了大腿,可最终还是没能敌过倦意,歪在椅子上沉沉睡去。
昨天夜里四合院儿的两个人睡得都晚,不过梁正起得晚,他起得很早。
本来就爱睡觉,而且经常在跟人看电影的时候睡着,特别没品。
种种相加,犯困在所难免。
梁正睡到快中午才睁眼,他醒来的头一件事便是跑到隔壁去看舒小狗儿。
敲门儿没人应声,他直接进屋儿,发现空调关了,毯子叠的整齐。
屋里的冷气早就散光了,看来他出去好一阵子了。
是出去玩儿了吗?
梁正捏捏眉心,决定不主动联系舒倾,只管定下心思来实现他的“梦想”。
他来到后院儿,沿着墙根儿来回溜达好几趟,一块儿块儿数着脚下的方砖。数完方砖,又到厨房旁那间舒倾没进去过的杂物间找了卷尺,量着砖瓦的尺寸。
记事本上写了一大堆的数据,就连后院儿对角线的长度都测量了。
梁正一边计算数据,一边翻看手机做笔记,后来觉得只靠数据和文字资料过于片面,于是不知疲惫地跑到书房,浏览了大堆的直观视频。
他在本子上写写画画,生怕忽略了哪个细节。
这一研究,就研究到了废寝忘食的地步,午饭都没顾得上吃。
忙起来就顾不上吃饭这件事儿,早就不新鲜了。
要不是舒小狗儿每天三令五申叫自己按时吃饭,怕是早饭全都忽略掉不吃了。更何况他不在,自己懒得大张旗鼓去厨房。
再一抬眼,天都要黑了,梁正终于从电脑前起身。
大致流程已经了解的差不多了,接下来要上手去做了。
他手机收到了很多消息,却唯独没有舒倾的。
天空灰蒙蒙一片,大朵乌云堆积,估计到了晚上,就会有一场暴雨吧。
这个舒小狗儿真是玩儿野了,打算什么时候回来?
梁正趁热打铁,到胡同儿里寻寻觅觅,想找个得闲的邻居请教请教。
王大爷特别热心,听说老梁家的大儿子要弄菜园儿,忙不迭跑回家中拿来了大堆工具,什么锤子、铲子、铁锹、榔头、锄头,用得到用不到的,通通都拿来了。
梁正雷厉风行,当即付诸行动,在王大爷的指导下,费尽九牛二虎之力,终于撬开了一块儿地砖。
地砖有了缝隙便松动一些,继续撬起来容易不少。
他撬几块儿便停下来,站到台阶上观察地形。
实践过程远比想象中的要复杂,不仅要考虑美观,还要留出浇水后不会泥泞的通道,最好还要挖出小的排水沟,以免暴雨天气会把菜园淹掉,水缸和井周围也得留出空地儿。
“小正,你这一个人干活儿,得干到猴年马月去!不对,猴年马月你都干不完。”王大爷想帮他分担,谁知提出几次被拒绝几次。
梁正铁了心思要亲力亲为,笑笑说道:“没事儿,我慢儿慢儿来,亲手弄出来才有意义。”
后来天色彻底暗了,冯静雪倚终于睡醒,她肚子饿得咕咕直叫,起身准备到厨房找点儿吃的。
前院儿漆黑一片,她以为家里没人,到了后院儿,瞅见角落里蹲着漆黑人影,立马儿精神了,抄起撂在墙根儿的笤帚壮声势,嚷到:“你谁啊?在我们家干什么?要是想偷东西可就走错地儿了!”
“……”
“我给你个机会,现在顺墙翻走,我不追究!”
梁正无聊一整天,眼下见冯副主任如临大敌,顿时生出玩乐的心思。他猛地起身,向传出声音的地方跑去。
冯静雪见势不好,把笤帚朝前一扔,大骂着狂往外跑:“别追老娘!梁正!家里进他妈贼了!梁主任你赶紧出来!”
“我在外面。”
“哪儿呢?家里进贼了啊,赶紧拦他!”
“我在……你——后面啊。”梁正刚站起来腿发麻,影响了奔跑速度,因此才把她追到。他没闲着,伸手就把土往冯静雪脸上抹。
“啊——”
“别嚷!冯大妈别嚷!耳朵聋了!”
情急之下冯静雪使劲儿仰头,重重向后撞去,顺带抬脚用力踩在身后人的脚上。
“哎哟——”
“梁正!”
前院儿灯亮了,梁正坐在地上,一手捂住胸口一手揉脚,“你跟我有仇啊,知道是我还下狠手,得亏咱俩不是面对面,不然我可能直接被你打死!”
“我哪知道是你!也不吭声儿!你疼吗?”
“疼!”
“……那就疼吧,忍忍就过去了。你刚在后院儿鬼鬼祟祟,吃土呢?”
“对,吃土。”
冯静雪一副大佬姿态,居高临下点了根儿烟,“不是我说你,黑灯瞎火的,你猫旮旯儿里到底作哪门子妖呢?”
梁正瞅她被自己抹的满脸是土,强忍着才不至于笑出来。他轻咳一声,说:“他说喜欢菜园子,我这不……”
“你就打算给他弄一个?”
“嗯……后院儿挺大的地方,空着也是空着,种点儿花花草草挺好看的。完工之前不太想让他知道,所以刚才就没开灯。”
“行啊爷们儿,真浪漫!”冯静雪往他旁边儿一坐,“你肯这么对我弟,我就放心了!”
“……”
“快弄完了吗?”
“……一溜儿砖都没撬完,早着呢。”
“我帮你?”
梁正把手伸出去给她看,“你帮我?你看看我手,光拿工具撬不行,有的还得用手抠。先不说脏不脏,就那疼劲儿你都受不了。”
“嘶——看着就疼。”冯静雪咧嘴:“我还是给你当拉拉队吧。”
他右手微微蜷着,虎口的血痂翘了边儿,手上脏兮兮的全是泥土,隐隐能看到藏在泥土下被磨起的水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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