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倾拿性命担保他这句话是无意说出口的,不过是神志不清的把梦境和现实做了对比,不过是神志不清的时候“英雄情结”炸裂,把面前的人当成了英雄——
专属于他的英雄。
当世无双的英雄。
梁义拿着信封的手顿了,周围姑娘们的啜泣声也停了。一切安静的不正常,极不正常。
什么情况?
没人知道这是什么情况。
梁义不像舒倾想的那样睚眦必报,梁义也从来没有亲过舒倾……非要是牵强的扯到一起,那也只能说是舒倾强行亲的梁义。
黄金蟒能听懂人话似的激动了,吐信子的“嘶嘶”声更大了。
舒倾回神,激灵着歪头去看,“我操蛇啊!妈个鸡的他咬我啊!”他瞪着梁义的眼神里全都是惊恐。
“没事,它不咬人。”梁义安抚他,话语间虽轻柔,卡住黄金蟒七寸部位的手却用了老大的力气。黄金蟒吃痛,灰溜溜的松开两人潜回水里了。
“……”
“能起来吗?”
“能、能……”舒倾面现尴尬,为自己刚才说的那句话尴尬,亲什么亲,亲个毛线!真他妈龌龊!他晃晃悠悠地勉强站起身子,“那什么,要是没什么事儿我就先走了……”
“等下!”主持人咽了口唾沫,小心翼翼说:“今天的事……”
“今天什么事儿?没事儿啊!大家吃好喝好玩儿好,我先走一步了啊!”
……这种话谁能相信,他可是个记者,脖子上吊牌信息表明他可是个市日报社的记者!很多报道的好与坏可都在记者的一念之差间!
梁义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紧着跟出门去追他。
舒倾拨弄着相机,万分心痛。~
相机坏了可以买新的,可是里面的照片都没了……这不是要了老命,有些照片电脑根本就还没有备份上。
……什么破动物园,什么垃圾海洋馆,这种拿着人钱不干人事的地方必须要给他曝光!写出来的每个字分分钟都是可歌可泣的血泪史!
“舒倾,舒倾!”
“梁小二……?”舒倾出了海洋馆的大门之后清醒了很多,听到有人喊他才分出神去认真琢磨一件事。
这个人是梁义?
怎么可能是梁义?怎么可能?
梁义不是应该在部队里铁着脸吗,怎么会跑到海洋馆去潜水?他再次为自己刚才的种种言语和行为感到无比羞愧,“那什么……我是不是认错人了?”
“你没认错,是我。”梁义看着他,手里拿着那封信。
“……所以梁老师,你是来做任务的,还是一时兴起想到海洋馆里玩儿潜水?再难不成……是抓蛇打怪升级?不打丧尸了,改打蛇了?”
什么乱七八糟的。
“……”沉默了半天梁义才开口,“我退役了,新工作。”
“退役,你退役?军人同志,请你别跟群众开玩笑好吗?”舒倾指了指脖子上挂着的胸牌,“我是记者,不是脑残者,说退役就退役,你演电视剧呢?”
梁义懒得跟他解释,舒倾也懒得跟他较真。
梁义心里装的全都是那封信,舒倾心里装的全都是对面光脚站着的这个人。
这个人又救了自己,不是第一次。他有点儿像圣光一样,渗入到了心脏某个不知名的位置上了。
那好像是一种……类似于“悸动”的情绪。
胸腔里的血液数次迸发喷涌,又数次奔流回纳。那道圣光引了魔似的、疯了似的越钻刺越陷深、越淌动越汹涌。
舒倾又猛地咳嗽开了,他被自己这种操蛋的情绪吓得够呛。
咳嗽之后总算放了心,原来是呛着没彻底好,原来是脑子里灌进水去了。
一时懵逼,没什么大不了的。
梁义换好了衣服,救护车呜哩哇啦的来了,舒倾特别不情愿的在监管之下上了车。为了以防万一,毕竟一条人命的责任,谁都担待不起。
到医院简单的查了查,也没什么事,医生看他精神头不错,就给开了点药,以防肺部感染。
这两个人穿的奇怪,一个身上湿哒哒……另一个短袖短裤还算正统……不过脚底下穿着的那一双不知道什么年代的拖鞋实在扎眼。
好一顿折腾又到了后半夜。
舒倾身上开始不舒服了,他觉得自己有点发烧。动物园离着学校不算近,他不想回去了。
“你去哪儿?”梁义问他。
“我?我回报社。”
“回报社?这么晚了你不回家?”
舒倾特别疲倦地看着他,“我没租房子,学校有点远,我上报社把东西放下,然后开个房去宾馆睡去。你回去吧,今天的事儿我绝对不说出去,赔偿的事儿往后再说。”
梁义皱眉,“不行,我不放心。”
“不放心?你不放心什么?不放心我?行了吧,我说了不曝光你们就是不曝光,我拿人格担保!”
“不是。”梁义打断他,“我不放心你。”
这不是一个意思吗?
舒倾摇摇头,“大路朝天各走一边,往后……”他又摇摇头,“往后你走你的沥青阳关道,我走我的独木小烂桥。可别再见了……真的,你太他妈克我了,你会克死我……”
他说完这句话彻底软了身子,脚底下跟踩着云彩似的。
梁义大步上前扶住他,“舒倾!舒倾!”
“梁义……梁小二……”
舒倾发烧了,而且烧的挺厉害。
最要命的是梁义走得急,没带着身份证,他扶着舒倾从一家宾馆走到另一家宾馆。
这种情况有哪个胆大不怕死的敢给他们开房,一个面色冰冷,一个神志模糊……怎么看都像是有问题的,并且是有很大的问题。
舒倾被放在大街的长椅上,梁义没带手机,他去街边电话亭给陈洛明打了个电话,“我今儿回不去了,麻烦你给老大说一声儿,受累……今天在海洋馆……”
“行了。”陈洛明在电话那头面无表情地看着监控,“海洋馆的事情我知道了,救人要紧,注意安全,有事及时联系,切勿暴露身份。”
“嗯,知道了,谢谢。”
电话撂了。
陈洛明把手机扔到桌子上,发出“砰”的一声。他双手十指交叉也搭在桌子上,眼神老直,连焦距都没有了。
“他有软肋。”陈洛明缓缓开口,“那是他的软肋,对吧老大?”
黑狼捧着搪瓷杯子看他,“也不一定,说不定就是普通朋友而已,考察的时候不是这俩人才认识吗?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而已,构不成什么威胁,你放心。”
“是吗?”
是吗?
他们这个行当,执行任务的时候一旦被牵制住了软肋,那可就是毁灭性的打击。这么长时间的考察,怎么就没发现梁义他……会有软肋?
他是会有软肋的人吗?
还是刚认识没几天的人……
陈洛明跟着考察了他一段时间,都在暗地里,却从没见过他今天在监控上露出来的那种表情。
那是一种焦急的、焦急的不能再焦急的表情。
他从没见过。
他们从没见过。
真的是因为所谓的“性命攸关的紧要关头”吗?
舒倾的衣服差不多快干透了,他发着烧,躺在大街的长椅上瑟瑟发抖,恨不得把自己整个人都蜷缩起来。
没办法了,梁义一狠心一跺脚一咬牙,拦了辆车朝着家里的方向去了。
总不能叫他死在大街上,总不能叫他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出了什么意外。
他掏出钱递给出租车司机,司机师傅左看右看老半天,不仅是钱,还有人。直到俩人走进小区有一会工夫了,才重新发动汽车往别处开。
小区保安昏昏欲睡,不然见着这种情况,肯定得把他们拦下盘问很长时间,弄不好还得报个警,叫正义的一方来惩处恶人。
毕竟梁义表情太难看了,毕竟面色苍白且身子软成泥的舒倾显得太无辜了。
好在后半夜夜深人静,一直到家门口,也没再碰见过对他们身份起了疑心的人。
梁义站在门前听了半天,在确认屋里一点动静都没有之后,才上电表箱子里摸出了备用钥匙,缓缓插进锁眼里。
门“咔哒”一声开了。
他脱下鞋,蹑手蹑脚地扶着舒倾走。
舒倾烧的意识极度混沌,走路拖拖拉拉的,弄出不小声响。
梁义没办法,只能打横把他抱起来。把人抱起的同时,模模糊糊又听到了那三个字——
“梁小二”
从在海洋馆开始,他断断续续喊了这三个字很多次。
这个人是谁?听起来似乎很熟的样子,熟到不能再熟,甚至恍惚间以为那是他生命里不可剥离的一部分。
算了,管他是谁,跟自己又没什么关系。
现在每一间屋子都黑着灯,只要不碰见大哥,就什么都好说。
巧了,今天梁正忙得焦头烂额,根本就没时间回家睡觉,连在办公桌上趴一会的时间也没有。
“舒倾,舒倾?”
“……嗯?”卧室里只亮着一盏黯淡的台灯,灯光昏黄,周围的一小片地方照的都不算明亮。舒倾歪在卧室的椅子上,迷迷糊糊应了一声。
“去洗澡,然后吃药睡觉。”
“不……”
“今天床让给你。”
“嗯……”
梁义垂了眼,“那你得听话……”他这辈子还没对谁说过这种软绵绵的、还带着很多商议与宠溺错觉意味的话。
“嗯……”舒倾把头缓缓抬起又重重落下,腾出手一粒粒去解衬衫的扣子。
“等会儿!”梁义眼垂得更低了,他记得他的腰挺窄的,而且腰线好看,特别好看,腰窝很深。“……你还是先吃药吧。”
“啊——”舒倾乖乖地张了嘴,任由无奈的人把从医院拿的药放到他嘴里,又听话的乖乖灌下去一大杯水。
喉结伴着“咕咚咕咚”的水流声上下滑动。
“好了,洗澡去吧。”
“嗯……”舒倾张开双臂乱抓,眯着眼睛拽住梁义的衣领往下拉扯,“你抱我过去。”然后凑到耳边轻声说:“梁小二,你抱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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