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冲了个澡的薄乐从浴室出来，韩靖正在打电话，听到动静，连忙跟电话那头说：“我要睡觉了明天比赛完再给你电话，晚安。”
薄乐擦着头发说：“你这样搞得我像是分开你们小俩口的坏人一样。”薄乐擦头发的速度，让人很担心下一秒会擦出火花来，
韩靖憨笑着，用一口浓重的乡音说道：“太晚睡对身体不好，她还要喂奶哩。”
“我见你们这几天天天打电话，退役的事你没跟她说？”
以薄乐对杨莉的了解，如果她知道明天是韩靖的最后一场比赛，再想念也不会如此频繁地打扰他训练。
“还没。”韩靖说，“我想给她一个惊喜。”
韩靖靠着床头坐着，灯光照得皮肤黝黑发亮，眼睛闪着一点点即将熄灭的微光。
低头是个再简单不过的动作，他却做得好像被什么压了许久，抵抗不过终于松了劲，垂着的头毫无灵魂地颠了颠。
随即，眼里重新燃起亮光，眼神聚焦在漆黑的手机屏幕上，柔慈地笑了笑。
薄乐莫名联想到了薄强的背影。
或许爸爸也曾因他而放弃过理想吧。
薄乐看着这样的他，说不出任何安慰的话，只说了一句：“早点休息吧。”
滴滴滴——
十二点一到，手机闹钟响了，薄乐看了一眼提示语，想都没想就摁黑手机丢床上。
嗡——
屏幕重新亮起，微信有新信息进来，“小青峰：@全体成员祝@Ace十九岁生日快乐！”
然后，手机就没停过了，一直嗡嗡嗡，像是扑腾扑腾的小蜜蜂。
韩靖受到了同样的微信轰炸，抬头瞅了一眼薄乐，他正低头吹头发，冰着一张俊脸，嘴唇抿成一条直线，浑身上下每个毛孔都散发着不满。
跟薄乐不熟的人都以为他喜怒不形于色，实际上有的时候他生起气来很上脸，比如现在，想看不出来都难。
韩靖壮着胆子说了一句什么。
薄乐关了吹风机，歪头问：“什么？”
韩靖重复道：“你不给许今扬说生日快乐么？”
“我为什么要这样做？”
韩靖被薄乐的反问噎住了，“你们每次开会吃饭都坐一起，我以为你们关系很好。”
“一般。”
吹风机重新工作，呼呼呼吹了几秒钟，薄乐再次关掉，加强补充道：“他粘着我，我不好拒绝。”
“哦。”
半晌，等薄乐吹干了头发，韩靖说：“你喜欢他对吧？”
薄乐瞳孔地震，一脸“你怎么知道”。
因着韩靖性格傻憨傻憨，薄乐担心他被好事之人套话说漏嘴，拿此大做文章，薄乐并没有把自己的性向告诉他。
韩靖得到薄乐这样的回应，就明白自己终于聪明了一次，“你看他的时候，眼神很不一样。”
“明显吗……”
“哎也有可能别人看着一样，但我没见过你对谁这么……软？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韩靖说：“你跟他坐一起的时候我明显感觉到你很开心，笑的时候比较多，就算不笑，也不会板着一张脸。还有啊，许今扬会上睡着了你帮他打掩护、做记录；你这么严苛的一个人，要是我开赛前战术会打盹，指定要被你打醒，肯定是要不是心疼他睡眠不足咯；完事了散了会，你们还端着饭碗去会议室一边吃饭一边补课。”~
他方言浓重，说话又漏风，话多起来，像是机器人在念挤成一堆的乱码。幸亏薄乐听惯了，不然怕是还得请杨莉来翻译。
“……明明不是同一层的，每次都要一起走，有的时候一起来。除了睡觉那几个小时，我就没见过你们分开过，更别提他经常给你带吃的，你经常帮他泡咖啡。他又不是我们战队的，你要不喜欢，为什么跟他走这么近，帮他补课呢？”
“那、那是因为现在是洲际赛，”薄乐强调，“特殊时期。”
“那也不见你给别人补啊。”韩靖说，“你就是喜欢他，你对他，就像我媳妇对我一样，什么都能想到，什么都帮着他做。”
薄乐摆摆手，“得了吧，我可不是老妈子。”
“好了，”他朝韩靖丢一靠枕，“睡你的吧。”
“他知道吗？”韩靖突然问道。
“不知道，我没说。”
“为什么不说？”
“没必要。”
“我觉得他知道。”
“为什么？”薄乐向他一指，警告似的，“别又是眼神。”
“好吧除了眼神，他很在乎你对他的看法，很多次会上发言完毕后，第一个看的就是你，一副求表扬又臭屁的小表情。别人没办法动摇的事，你三言两语就说动了；跟别人打闹，一看到你就停手屁颠颠跟过去，跟你打闹又很有分寸，一般都是他在闹你在笑……”
“慢着，”薄乐察觉到重点，“你开会光看我俩，余沛文的话你是半个字都没听进去是吧？”
被抓到小辫子，韩靖嘴张了半天才道：“你就坐我旁边，这些事我要是想不看，除非做到闭眼听。”
韩靖试探性问道：“你还不说生日快乐吗？”
薄乐看着还在不断蹦信息的手机，半晌，最终还是拿起来，转放到床头柜上，顺手关了灯，“我困了睡觉。”
“他喜欢你，真的。”
黑暗中，薄乐听到这句话睁开了眼，透过窗帘缝看到了外面璀璨的星星。
它们在属于自己的轨道上运行着，闪着独有的光。
假如偏离原有轨道，那会黯然失色。
是真的喜欢吗？
先前祁宣提起这件事，薄乐都不放在心上。
祁宣本来就是gay，看到俩男的互动亲密些就浮想联翩，会怀疑许今扬喜欢他并不奇怪，听听也就罢了。w~
现在连傻憨傻憨的韩靖都看出来了，难不成是真的？
薄乐心底酿出的甜蜜，甜到最后开始却泛起苦味。
许今扬自小衣食无忧，家庭观念虽开放，但从他交了女朋友来看，就说明他并非只喜欢男的，且骨子里还是认为男生就应该和女生在一起。
何况，先前在官方青训营看到两个男室友接吻，给他造成的冲击不是一时半会能消解掉的。
就算事实真如韩靖祁宣猜测，许今扬喜欢他而不自知，薄乐也不会主动踏出这一步。
这条路并不好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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