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冷天的，你自己去不就好了？”
反正杨小姐肯定舍不得为难你，韩?两手揣在衣袖里，冻得牙齿咯咯直响，说话都不太清楚。
晏怀明却像是没听见，只顾朝前走。
韩?看着他深沉的背影，颇有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觉。
楼州的冬日格外阴寒，日光惨白，天色灰蒙，映着这人间黄土毫无新鲜色彩。去雪暗津渡的路上还算热闹，有几个阿嬷冲着晏怀明笑笑，问他要不要买点枣糕蜜饯。
韩?本就走不动路，看着那渍着白糖蜂蜜的果脯就更是迈不动腿，索性蹲在路边和几个大爷大娘讨价还价。
晏怀明没注意到他，正继续走着人，前边院墙上突然翻出来一个人，穿着浅灰色的麻布袄子，黑色新靴，转身刹那，两人视线对了个正着。
“李倦秋？”
晏怀明一愣，眼神再一瞥，那高墙大院正好通着雪暗津渡的方向。
李倦秋压根没想到他会在这个地方碰到某个猪头殿下，也僵在了原地。
就在他飞快地思考着应对策略，并主动向前走了半步，以示友好的时候，晏怀明突然拔腿朝他扑来，速度之快，脚下生风，李倦秋本能地想往后撤，但作为刺客的职业素养还是阻止了他妄想移动的脚后跟。
犹豫的一瞬间，晏怀明便揪住了他的衣领。
李倦秋眼一闭，再睁开时，就是哆哆嗦嗦地两腿打颤：“大······大人，您······您需要点什么吗？”
“你为什么在这里？”
晏怀明露出一个自认为非常犀利的眼神，然而李倦秋已经在心里竖起了中指，只不过，他还是得硬着头皮演下去：“就，那个，来买点，蜜·······蜜饯。”
“我记得你只是个手艺人吧？”晏怀明眉头一挑，“怎么，买个蜜饯也要抄近路？从这九尺高墙上跳下来？而且——”
他低头一看，李倦秋脚上那鞋子干干净净的。
“你到底什么人？”
对方眼看瞒不过，便不再笑了，他稍稍扬了扬下巴：“韩先生哪去了？我要跟他讲一声。”
“他不就在我身后？”~
晏怀明刚说完，突然就意识到了不对劲，身后怎么没动静？他这一晃神的工夫，李倦秋猛地握住他的腕骨，狠狠一拧，剧痛顺着胳膊直冲巅顶，晏怀明顿时松了手。李倦秋逮着机会，两步并作一步，踩上那高墙，双手一攀，正准备逃之夭夭，却被回过神来的晏怀明拽住脚踝，天旋地转间，只听“砰”的一声，李倦秋整个后背砸在了地上，尘土飞扬。(.
少年低声咒骂了一句，一个鲤鱼打挺凌空跃起，手肘砸向晏怀明的肩膀，被对方挡下。两人赤手空拳地过招，几乎都下了狠劲，打得那叫个，不是你残就是我废。
韩?刚好凭借着自己力退三军的口才，胜利从大爷大娘那儿赚到了甜滋滋的蜜饯，正含着一颗美美地朝这儿走呢，就瞧见两个人打得不可开交，吓得他把蜜饯连皮带核给吞了进去。
我这个时候要不要大喊一声别打了，自己人？还是立刻逃之夭夭，去雪暗津渡搬救兵？不过杨小姐要是知道了，会不会把他大卸八块？要不，就找个地方藏着，静观其变？
正当韩?原地发愣的时候，李倦秋犀利的目光便投了过来，接着他就以猛虎下山猎食般的速度冲了过来——
“韩?，让开！”
晏怀明大喊，韩?满脸都写着“什么，你说什么？”
“别动！”李倦秋一把掐住韩?的脖子，低声道，“我日你祖宗，姓晏的这头猪是野猪吧，下手这么狠？”
“嗯？猪？哪来的猪？”
韩?被吓懵了，没听清前面的指代，他手里还紧紧攥着几包蜜饯，默默吞了口口水，晏怀明大吼：“你放开他！”
“让我走！不然我就掐断他的脖子！”
李倦秋虽然只有十六，但自小在北边长大，身量已经比韩?高出小半个头，加上常年练武，那手上的力气真不是盖的，韩?有理由相信他会当场拧断自己脆弱的脖子，只好哑着嗓子道：“那我讲两句成吗？”
李倦秋没有立刻答应。
晏怀明脸色极为难看，一会儿怒目横眉紧盯着那“绑匪”，一会儿满含歉意地看着“被绑架”的自家幕僚，韩?生怕他把眼珠子转出来，只好把“你他娘的当街和人打架问过我意见了吗？”“你脑子被猪啃了和你媳妇儿家里人动？”等等严厉教导之辞咽了下去，道：“殿下，您不用管我，尽快去做要做的事情，我等下去那边和你会合。”
“我会救你的！”
“救个屁！你他娘的快滚，不要碍着老子救自己！”
如果不是离得远，韩?的唾沫星子都能直接喷到晏怀明脸上。对方咬紧牙关，怏怏不动了。
李倦秋作势掐紧了韩?的脖子，带着他往后退了好几步，见人没上前，便果断抄起韩大人的腰，扛着他狂奔离去。
晏怀明顿了顿，想起李倦秋是从雪暗津渡那个方向来的。
“死马当活马医了！”
他不敢马虎，也攀过高墙，脚下抹油似的抄起了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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