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竟嫡女单纯，不管他说什么，她定然不会反对。
自己是她的父亲，哪怕自己做不好的事情，她又能怎样？
便是到时候，他真的把明珠送上了淮南王世子的床上，她也不能对他有怨。
他是她的父亲，便是让她去死，她也说不出来半个不字？
这个世道，本就重孝，除非她不要名声了。
没有名声的人，便是他不退婚，萧家也不会要她。
他都已经想好了一切，到时候怎么说，怎么做，才能够把明珠哄着。
却怎么也没有想到，这个房间里，竟不仅仅只有明珠在场。
竟还有他的嫡妻。
如今看到自己的嫡妻在这，他心里打了鼓。
嫡妻可没那么好糊弄。
而且，她从来都好强，她是陪着他从最困难的时候挺过来的。
他对她一向就很犯憷。
不只是因为秦氏出自秦家大族，对玉家有震慑作用，也是因为她这个人。
在她的身上，他从来都没有大力喘过气。
他被她压得喘不过气来。
这也是他对她不满的地方。
这种不满到后来已经刻进了骨子里。
早就已经没有了爱。
“夫人，我……”
面对秦氏的时候，莫名的有些心虚，玉健成不知道该怎么解释。
秦氏道：“你想怎样？”
看到玉健成这个样子，她心里更觉得，他心里有鬼。
“没什么。”玉健成将心里的想法，全部吞回了肚子。
这事，他只想悄悄地干，而不是把一切都放在明面上。
毕竟这不是什么光彩的事情。
让人知道，他为了荣华富贵，把自己的女儿出卖了，任谁都会看不起他的。
特别是嫡妻，她更不会同意，甚至还可能为此跟他翻脸。
所以此事，他只能私下进行。
本来想着明珠单纯，他骗一骗，或许能让明珠心甘情愿地过去，但现在看来，这个方案得改变了。
玉健成站在那里，一句话也没有说，眼珠子不停地转动着，在心里想着对策。
但他这表情，却全部落入了秦氏的眼里。
秦氏和玉健成毕竟做了快二十年的夫妻，丈夫的性格脾气，她又怎么可能会不了解呢？
“没有，你心虚什么？”秦氏质问。
玉健成：“我哪里心虚了？你乱讲什么？”眼神更加闪烁，都不敢对上秦氏的眼睛。
“玉健成，你到底在耍什么阴谋？”
玉健成神情有些慌张，“没，没有。”
“说实话！”
玉健成真的慌了。
秦氏是一个说一不二的性子，一旦她产生了怀疑，肯定会去调查的。
虽然这事，他并没有告诉过任何人，但是秦氏聪明。
一旦让秦氏查出，他曾经去调查过淮南王世子，那么很可能就会联想到一些事情。
而他刚才过来的时候，因为太急，没有看到秦氏，想拉着明珠出去，这些事情经不起推敲。
“你要再不说，我就带着明珠回秦家，我俩合离，再无关系。”
玉健成不由道：“不行。”
“如何不行？玉健成，你还当我心里还爱着你呢？”
玉健成此时才真正慌乱了。
他设想过任何事情，唯独没有设想过，秦氏有可能会跟他合离。
一旦秦氏和他合离，秦家那边势必就会知道此事。到时候他承受不住秦家的雷霆大怒。
秦家会怎么处罚他，可想而知。
玉家能有今天，是他好不容易挣下的家产，可不能因为这些事情给毁掉。
当初他想要绑上淮南王世子，可不就是想利用那世子爷好色的性子，再进一步吗？
玉健成深吸一口气：“我……我听说萧大人辞官了，所以我认为，玉家和萧家的婚约，就没必要存在了，就想着……”
“你想退婚？”秦氏一双眼睛锐利地盯着他，“玉健成，谁给你的自信，让你可以做这件事情。”
玉健道：“萧家现在已经不是以前的萧家了，为什么还要把两家关系绑在一起？你可知道，只要新知县上任，前任知县的关系网都会被剪破。我们玉家跟萧家有姻亲，首当其冲会被新知县针对。”
秦氏道：“那又怎样？萧家有没有败落，这都跟我没有关系，我只知道，萧二郎是明珠的未婚夫，只要明珠没有主动提出要解除婚约，这婚约就不可能解除。”
玉健成道：“可是萧家已经没有用了，难道你要让明珠一辈子生活在乡下吗？过着苦日子？”
没等秦氏回答，明珠最先道：“父亲，不管过什么样的日子，那都是女儿心甘情愿的，我就想做萧珏的妻子，一辈子都是。”
玉健成用力地咬牙，脸上并不好看。
他看着秦氏，又看向明珠，眼里有说不清道明的情绪。
谁也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知道此时他的表情很狰狞。
他道：“你知道吗？萧家得罪了淮南王世子，别说出头了，玉家都有可能被连累。只有解除婚约，才能够保住现在的财产和地位。”
秦氏和明珠对视一眼。
两人的脸上并没有太多表情，就好像这事根本造不成什么影响似的。
玉健成道：“你们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他是真急了。
秦氏道：“我说了，只要明珠喜欢，谁也动不了她的婚约。”
明珠曾经跟她说过，前世里萧家确实得罪了淮南王世子。当时她听了也有些着急，后来慢慢地也就冷静了下来。~
明珠告诉她，她死后，萧家败了，萧大人死了，萧家只剩下的萧珏和寡母。后来萧珏考上了状元，后来怎样她不知道。
至少二十年后，萧珏还在，还成功地把她从玉家接了出来。
就凭这一点，秦氏都不可能把婚退了。
这一世又跟前一世不一样。
至少，萧大人不是被罢官，而是自己辞官。
自己辞了官，那萧珏科举的事情更是十拿九稳。
她对萧珏一向就抱有希望，这孩子绝非等闲。当年她订下这婚事，也是费了很大的劲。
“你……我是一家之主，这事我决定了！”
秦氏：“你动一个试试？这婚约是我订下的，没有你什么事。既然你怕连累到你，那你我合离好了，我带着明珠回秦家，那跟萧家联姻，就影响不到你了。”
玉健成差点喊出来“只有明珠跟了淮南王世子，我才能抱上王府的大腿！”但是他不能说。
一旦他这么说了，必然会遭到秦氏的大力反对。
还真有可能她会带着明珠离开，那就真的没有希望了。
宝珠……
终究是在容貌上差了一点啊。
但凡宝珠长得艳丽些，他也不需要这么犯愁。
“你走吧，这里不欢迎你！”秦氏下了逐客令。
玉健成：“夫人，我们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啊，你不能……”
春氏板着脸，朝方嬷嬷喊道：“方嬷嬷，将玉健成给我打将出去！”
玉健成目瞪口呆，他没想到秦氏竟然会这般狠心。
将他打将出去？
“夫人，你……”
“打出去！”秦氏又道。
方嬷嬷只听命于秦氏，她吩咐：“将老爷架出去！”
没有真的把他打出去，已经是留了他玉家老爷的面子。
秦氏沉着脸，却不说话。
玉健成是被方嬷嬷拿粗使婆子丢出去的。
就如同前几日，把玉宝珠和水姨娘丢出去一样。
这父女俩，最后竟落得同样的下场。
“老爷！”他的随从过来搀扶。
玉老爷：“当时你们在干吗？任由老爷被人丢出去？”
随从却低下了头，当时他们也被丢了出去。
玉健成丢了这大脸，整张脸青紫交加，他愤道：“秦氏，好你个贱妇！”
记锦阁内。
明珠担忧道：“母亲，你把父亲丢出去了，会不会……”
“既然撕破脸了，那就没必要再留着面子了。”秦氏道，“明珠，娘跟你父亲合离，你怎样？”
明珠道：“母亲，你真的要跟父亲合离？”
秦氏点头：“以前我还没有下决心，今日我决定了。既然他不仁，那就休怪我不义。”
……
而此时，萧珏正坐在茶馆的二楼，一边品茗，一边望着街对面的玉氏银楼。 m.a
楼对面，一片乱。
此时，已经看不出来银楼原来的样子，很多的百姓拥在门口，正在骂着什么。
萧珏冷眼看着，目光森森，手指在无意识地轻轻敲打着杯口，似在想着什么。
“那可是你老丈人的银楼，你也能狠得下心。”旁边一个白衣少年道。
如果明珠在这里，定能认出他就是翟神医。
萧珏却只笑不语，手指摩擦着杯口，谁也猜不出他在想什么。
翟衍好奇，好友心里在打算着什么？明明和玉家姑娘订婚，哪怕这是长辈订下的婚约，那也是他未来的妻家，想下手就下手了。
“你就不怕玉姑娘生气？”翟衍又问。
“她和玉健成不一样。”
翟衍：“再不一样，她也是玉家的女儿，还能撇开玉家不成？”
刚说完，他就觉得厢房里的突然寂静得可怕。
萧珏没有说话，但是翟衍明显能够感觉到，在他说出那句话的时候，萧珏周围的温度突然就降了下去。
还有他周身的气场，让他感觉像面对自己父亲一样。
翟衍眨了眨眼睛，这是遇到什么事了，能让他气成这样？
他和萧珏已经有三年没见了，三年前萧珏十二岁，正考上了秀才，而他是童生。
如今，再过一年，萧珏就该下场乡试了，他还在院试上拼搏。
但翟家，就出了他一个读书人，十六岁的童生，那也是天才了。
如今再见萧珏，只觉得他比三年前见到时，更深沉了些。
这期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让他的性格又内敛了几分？
他的好友，以前虽也不爱说话，但是待人接物，向来温和如玉，可不像现在这般，猜不透。
“你不懂。”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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