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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君自风中缓缓归 > 第72章 第六十九章
    “你方才不是说要去寻些吃的,为何还不走?”段筝歌起身对唐缓道。

    这一次,却是唐缓笑道:“不急。”她右手轻摆,示意段筝歌坐下。

    虽是不解她有何事,段筝歌到底又坐回了原位,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既然你的事已经说完,我们不如继续来说一说方才的事情。”唐缓眉眼间有浅淡笑意漾开,直惹得对面人见之一愣。

    “方才的事?”段筝歌想了片刻后才了然笑道,“也好。”

    唐缓没想到他如此爽快,想起方才悔棋之事,到底有些不好意思,只是这一次未及她问,段筝歌已先开了口。

    “你可还记得我们当初在羽楼时,用来证明身份的那些刻字绣文的玉牌子?”段筝歌语气随意,开口问道。

    不知他为何突然提起这一茬,唐缓几乎瞬间想起了她手中那刻了木申二字的玉牌。

    她如何会不记得?这玉牌子当初在她落崖时,被林飞暖拿走,前些日子才重新回到她手中。

    将玉牌子摸出放在梨木吉祥纹的桌面上,唐缓点了点头,权当回应。

    段筝歌却是有些意外,修长的手指自桌上捡起那枚古朴玉牌,有些怅然道:“原来你竟还随身带着。”

    “嗯。”唐缓低低地应了一声。

    手指轻轻摩挲着上面的凸起花纹,段筝歌笑道:“那传国玉玺的地图,就刻在这些玉牌之上。”

    此言落下,唐缓惊讶抬头,“地图?”

    “没错,地图。”段筝歌边回忆边解释道:“最初带着玉玺入赤?律降娜耍??耒舨亓似鹄矗?⒔?啬涞氐憧淘诹擞癜逯?稀W晕戮鼋ㄓ鹇ィ?强橛癜灞环殖闪烁鞑幌嗤?牧??椋?『米隽宋逵?挠衽啤!

    唐缓嘴角轻抿,前有玉板刻地图,后有玉石雕莲池,世事,总是败家得相似。

    “你既然早知道此事,为何不把握机会,神不知鬼不觉地寻到它?”唐缓记得,除却她手中这一块木组申字,其余的玉牌子应当全部收缴在瞿如宫中了。

    “传言有道得其可得天下,但这天下,岂是靠两片嘴皮子或是那一方死物便可得到的?”段筝歌说至此处,言语间带上了些不客气的轻嘲。

    唐缓有些意外他对此物的态度,不由问道:“既无此意,你为何无端提起?”

    戏谑的笑意瞬间敛个干净,段筝歌瞳孔幽深,几乎是一字一顿:“以它为饵,换兰甜玉。”

    这一句不是询问也不是商量,而是犹如铁锥入石一般的铿锵。

    一抹苦笑瞬间蔓延唇边,唐缓无奈摇头:“即便此刻着手去寻,怕是也来不及了罢。”

    “事在人为,如何就知一定不行?”段筝歌攥着那一块玉牌,语气是前所未有的坚定。

    唐缓抿着有些干涩的嘴唇,只觉夏日透窗而过的风竟也肆意起来,险些迷了她的眼。

    一时间不知如何作答,唐缓看向不远处无言成列的书脊,心中竟在几日的颓然间生出些希望来。沉默半晌,她终于几不可见地点了点头。

    恰在此时,有宫人在外问道:“陛下,眼下时辰不早,可还要如约出城?”

    段筝歌看着唐缓的双眼,她那双总是未笑便弯去三分的眼睛,终于不再如前几日一般,沉寂似枯井一般,他隐在袖中的拳头攥了攥,对外高声应道:“备驾,出城。”

    “你要出城?”唐缓诧异道,“这个时候出城作甚?”

    “都道舍不着孩子套不着狼,继赵亦之后,其他人也该敲打敲打了,否则他们怕是会忘了,这江山到底姓段还是姓韩。”段筝歌扬眉一笑,“你且好生在宫中等着,我去去就回。”

    眼看段筝歌头也不回地朝外走去,唐缓突然伸手拽住他衣袖,长眉凤目的男子蓦然回头,不解地看着她。

    唐缓微微仰头,素净的脸上再无笑意,她眉心微蹙,顿了半晌,只道:“一切小心,若是没了命,敲打的再响也只是为别人做嫁衣。”

    明媚笑意自唇边漾开,段筝歌极欢喜道:“小木头,你这是在关心我吗?我当真是好感动,快来给我抱抱!”

    端肃的面容瞬间破了功,唐缓有些嫌恶地退开半步,伸手丝毫不客气地挡开段筝歌热情张开的双臂,嫌弃道:“快走快走!”

    段筝歌见此也不勉强,一路大笑地走出书房,笑声在九曲回廊中徘徊了许久才散去,直叫周围宫人十分摸不到头脑。

    段筝歌离开后,唐缓自书架上随手取了本书,然后随着引路宫人回了自己的寝殿。

    本意是靠看书打发些时间,却不知为何,这一次唐缓无论如何都看不进一个字,她索性放下书,走至书案边磨起了墨来。

    瞿如宫的人如今已被遣散得差不多,大部分人皆领了田产银钱去各地安居,再不用因瞿如宫人的身份而提心吊胆。而仅剩的那些不愿脱离瞿如宫的人,如今正在来这里的路上,他们之中大多是羽楼中人,在世上早已无亲无故。

    她不知酆?队攵误莞璧木咛寮苹??匆仓?约和蛲虿荒艹晌???思苹??锌杀荒媚蟮谋涫?

    狼毫笔尖挥落,唐缓一字一字写的极慢,香炉的袅袅青烟中,她时而拧眉思考着如何措辞,待泛黄的贡纸被写满时,她只觉后背已有微微汗意。

    将信以火漆封好,唐缓又在案上铺开一张纸,以白玉龙纹镇纸压住。这一次,她却并未如何费力,一封信几乎一气呵成。

    将两封信分别差人送走,唐缓心下轻吁口气,唤了门外的宫人进门,问道:“你们陛下可有说何时回宫?”

    那宫人垂首,恭敬答道:“回姑娘,屹山统领说,陛下今晚会宿在城外别苑,明日午时之后回宫。”

    唐缓了然应下,挥退宫人后传了晚饭,此餐虽然饭食极简,她却依旧剩下许多。

    饭后有太医前来把脉,温凌此行随了段筝歌出城,这太医是段筝歌一早安排的人,此人据闻是太医院的首席医正,医术虽不及温凌,却也是极出色的,最要紧的是,被他付之忠心的,是段氏。

    满头鹤发的老者探过脉后,嘱咐她道:“姑娘身子着实弱了些,应当好生休息,莫要费神费力。况且姑娘一早失血过多,此番气血两亏,老夫开些补气补血的药,还望姑娘按时服下。”

    殿中随侍的宫人恭敬地送走了太医,然后忙着给唐缓抓药熬药去。唐缓望着宫人匆忙的脚步,无声叹了口气。

    夜间服过药,唐缓脱了外衫准备就寝,不远处的皇帝寝宫外却突然起了喧哗声。

    她唤来外间值夜宫人,吩咐道:“你去看看,到底出了何事。”

    那宫人矮身应下,匆忙出了殿去,未过多久便面色惊慌地跑回来,紧张道:“姑娘,奴婢听陛下宫中的人道,陛下在城外遇刺,此刻回宫了。”

    唐缓闻言脑袋一僵,片刻后手忙脚乱地开始穿外衣,然后径直朝段筝歌的寝宫跑去。

    她到时,段筝歌正被人搀扶着下了步撵,见她披头散发地立在不远处,咧嘴笑道:“小木头,可是为我忧心了?”

    唐缓见他虽然面上带笑,精致的脸孔却十分苍白,胸口衣襟出有一大片暗色血迹,即便隐在夜色之中,依旧叫见者忧心。

    她上前两步,声音有些不稳:“你怎么样?”

    未及段筝歌出言,温凌便自步撵之后走近,肃声指挥着宫人将段筝歌扶进寝殿中,接着看了唐缓一眼,冷声道:“若是不放心,便进来等。”

    唐缓随着温凌进了门,却并未跟入内殿中。等在外间时,眼看着一盆一盆的血水被端出,本就不好的面色更加白了三分。

    唐缓有些怔怔地靠坐在梨木软椅中,只觉短短的半个时辰,有如半年一般漫长,直至温凌出声唤她名字,她才终于回过神来。

    段筝歌躺在宽大的龙纹床帐之上,看到唐缓的身影时,眯着眼睛笑了笑,语声轻快道:“小木头,你来了。”

    唐缓在床边椅子上坐下,问道:“伤哪了?严不严重?为何会受伤?究竟发生了何事?”

    不知是不是因为失血过多,段筝歌唇色苍白到几近透明,虽然中气不足,却依旧笑着答道:“你为何连珠炮一般问的这样多?”见唐缓眉心紧蹙,忙又接着道:“无碍无碍。”

    唐缓闻言稍稍放下心来,却听温凌不高不低地冷哼一声,见那二人皆看过来,不由挑眉道:“无碍?”

    段筝歌赶忙摆手,示意她不要继续,温凌却并未卖他这个面子,冷声道:“他以自己做饵,带着后宫嫔妃大摇大摆出了城,出城没多久便中了摄政王党羽的埋伏,不光他自己受了伤,带去的妃嫔也一死六伤,当真是好生威风。”

    段筝歌有些讪讪道:“我若是不受伤,朝堂之上如何向他们发难,况且我怕出事,不是带了小姨你去吗?”

    见唐缓看过来,温凌继续冷着脸道:“流血受伤便也算了,跌下马背时为何不仔细看看,为何让伤口恰好摔在了长在那里的绝香草上?” m.a

    段筝歌本想再解释一番,却听唐缓反问道:“绝香草?”

    温凌再次冷哼一声,恨铁不成钢道:“绝香草平日对人无碍,但是遇到伤口便会将毒素溶进血中,自伤口进入人的身体。”

    “中毒?”唐缓抿着嘴唇看向躺在床上的人,话却是对温凌说的,“可对身体有大碍?这毒……又要如何能解?”

    这一次,却是段筝歌抢先开了口道:“无碍无碍,只需一年,便能彻底清了它去。”

    唐缓闻言复又看向温凌,不确定地问道:“他说的,可是真的?”

    见温凌不情愿地点了头,唐缓紧绷的弦终于松上一松,却不防温凌突然补充道:“话虽这样,但如今你的救命解药,却成了他的致命毒.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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