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意思？”我小心翼翼地吐气，不敢乱动，抬眼一点点扫描着来人——对方蒙住了脸，只能看到一双眼睛——这是一双有点熟悉的眼睛，还有，身高……
对方低低一声冷笑：“别装蒜。谁派你来的？”
我一头雾水——难道是我瞎编的身世被丁胖子看穿了？但是也不用这么武断地认定我不怀好意吧？我不过是想找个合理的借口借钱而已啊……
搁在脖子上的冰凉又靠近了点，我心里紧了紧，再度看向来人，危机之中忽然潜能爆发，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这是石兰！
声音，眼睛，身高，身材，全都符合。
那么，不是丁胖子发现了什么。
但是，石兰为什么会认定我会对她不利？
“说！”石兰眼中已经有了杀气。我觉得十分憋屈：“我真的不明白你在说什么。”“明明认出了我是谁，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说！是哪一路叛军的人？”
如果是白天，石兰会不会清晰看出我脸上掉下三条杠？
话说我是认出你是谁但你怎么会知道的啊？还有，叛军是什么鬼东西？
——等等……叛军？！
石兰是，蜀山公主——而蜀山不久前才被蒙恬血洗过。那叛军，应该是指蜀山叛军。石兰的意思，是说我已经知道了她蜀山公主的身份吗？但，我是怎么“知道”的？
“我……明白了。”我慢腾腾地说，眼珠子转了转，“但是，我能问问，你是怎么发现的吗？”脖子上来自石兰的剑的压迫感更重了点，石兰冷冷地回答：“白天，你在我出房间后说过的话，我听到了。”什么？？？石兰出房间后，我说过的话？？？
我绞尽脑汁回忆……
最后，我终于想起来了——
“冷美人就是冷美人……”
“……”
我忍不住感叹一句：“你耳力真好……”不过这也太出乎意料了——石兰居然警惕到了这个地步。我在她这年纪是什么状况？稀里糊涂的初中小女生？
“快说！”脖子上的剑又动了动。我几分无奈——这要怎么说？剧情里面关于石兰的过去交代得实在太少了，缺乏可靠资料让我怎么构造故事啊？而且明显石兰对我存了疑，她要是一个不放心直接灭了我的口把我丢到乱葬岗，我冤都没出说。
斟酌了一会儿，我下定决心：“好吧，我确实知道你是女子。但我对你没有敌意。我也不是谁派来对付你的。我之所以能看出来，只是因为……我天生异能！”“异能？”石兰皱眉，语气有点疑惑。我默默叹了一口气，暗自庆幸自己不是匹诺曹：“我天生能感应到一个人是男是女。”“是吗？”石兰犹不是很相信。我咬牙：“总之我对你没恶意。而且我一点武功也没有，不信你自己看看。”我把手抬起来，石兰顿了顿，剑仍然搁在我脖子上，另一只手手指搭上我的腕脉。没多久，石兰放开手，但剑依旧没放下来。
“确实没有武功。”石兰淡淡地说，我却忽然感觉不妙——好像有杀意……
我背脊一凉，急忙开口：“不要杀我灭口。”“为什么不？”果然……
“我明天就要离开这里了。今晚的事情，你的事情，我不会向任何人吐露半句。”我攥紧手下的被子，认认真真地注意着石兰的表情——如果有什么不对，只能靠喊了，“我发誓。如果我把事情透露给其他人知道，让我不得好死；死后若有鬼魂，入十八层地狱；即使能转生，世世为牲畜。”静了好一会儿，石兰略带疑惑的声音响起：“十八层地狱？”“呃……那是我们当地人的说法，人生前如果做了坏事，死后就要去那里接受各种折磨。”我抽了抽嘴角，心中无语——难得发这么恐怖的誓言，结果对方根本不晓得严重性……
又过了一会儿，那柄剑终于离开了我脖子，原本僵硬的躯体渐渐松懈下来。
“好，我暂时不杀你。”丢下这句话，石兰像来时一样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在我房间里，连开关门的声音都没有。
我瘫软在床上，惊觉一身冷汗——这地方，真危险……
－
翌日，我顶着黑眼圈起了床。
“哟，姑……咳，先生昨晚没睡好？”丁胖子看着我脸色不好，关心道。我已经换上一身男装，长发一半用发带绑在脑后，闻言，对着丁胖子勉强笑了笑：“还好还好。”我能说昨晚被你家伙计吓得一晚上没睡好么？
此时石兰正在几步外，听到这边动静，眼神淡淡地飘了过来。
我打了个寒战。
－
不过，除去昨晚的小插曲，一切还是按照预定的计划在进行——此刻，我正和石兰一起站在小圣贤庄后门处，开门的是个穿着短褂的中年男人，想来应该就是小圣贤庄的下人了。他对着石兰点了点头，显然很熟悉，然后目光落到了我身上，几分疑惑：“这位哥儿是……”“在下凌氏。”我上前一步，大大方方地学古人作了个揖，“前来贵庄求学。”
中年人上上下下打量了我一阵，转头对着旁边喊了一声：“子尧！”“哎～”我听到了一个阳光饱满的声音，接着，有些出乎意料的是，我看到了一个儒生打扮的少年出现在我们面前，带着明亮的笑意看了看中年人，又看了看我，声音很清澈：“什么事？”“这位小哥是来求学的，辛苦你带他去找掌门了。”中年人指了指我，对着那个叫子尧的少年，笑得温和。少年闻言转过头看着我，眼神清亮，虽然是打量，但倒不会让人觉得不自在。
“看来我们很有可能是同学。”少年弯了弯唇，笑道，“请随我来吧。”我也笑了笑：“有劳。”
石兰自己去送饭了，我沿途跟着少年往小圣贤庄深处走去，看着周围的气派，暗自乍舌——不愧是儒家一流学府，这气魄，这建筑，这规模，这设计……且不说别的，刚才走进门时，我才发现后门几丈外就是一排整齐的建筑，那便是小圣贤庄下人住的地方。而虽然是下人居住的地方，看起来也是干净齐整得很。
我忽然有点担心——小圣贤庄，也不是什么简单的地方，且不说能不能顺利留下来，即使留下来，要做的事情也是很有难度。
不过，既来之，则安之。
一路上与少年攀谈，我了解到，少年姓慕，名风，字子尧，是两年前来到小圣贤庄就读的，今年十七。慕风祖上世代经商，但他的父亲对他却寄予别种期待。
“令尊很有远见。”我笑了笑，毕竟读书在这个时代可不是什么前途光明的选择。慕风笑笑，转而问我：“凌兄呢？怎么会想来这里读书？”“我很仰慕儒家。”我拿出之前想好的理由，“家父家母虽然都是平头百姓，但以前曾将我送到私学，读过一点书。”“原来如此。”慕风笑道，转过头，忽然停步，眼睛一亮。我心里一跳，有种预感，目光随之看向了前方，紧接着呼吸一滞。 m.a
一个天青色的身影不知何时已经到了几步外，双手负于身后，缓缓行来，面上挂着淡淡的笑意，眉眼如画，容颜精致，若不染尘世烟火，长发微扬，衣带随风，行走间如流云飘过，从容静好。
我一瞬不眨地盯着他看——真人，果然比屏幕上的还要好看啊……
“三师公。”慕风已经行礼作揖，我犹自呆呆地看着美色不知回神——这是我偶像啊……终于见到了啊……是活、的、啊！
慕风的三师公——也就是将来的汉初三杰之一的张良，已经走到了我们跟前。他对着慕风微笑着点了点头，慕风站好，而后张良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三分客气三分好奇，也依旧笑得得体：“这位小兄弟是……”我回过神来，有点慌乱地双手抬起在身前交叠，埋头道：“在下，凌颂，凌云的凌，礼颂的颂。嗯……前来求学。”“不错的名字。”张良淡淡说，话里隐约笑意。我正心跳如鼓，忽然听到细微的衣料摩擦声音，且仿佛就在耳边，下一刻，手腕忽然被人抓住了……
我差点没形象地尖叫出声……
“既然来求学，诸事当自己小心。”张良浅笑着，拉着我的手腕将我的右手由内侧移到了外侧，而后从容松开，对着旁边淡淡地说了一句：“咱们走吧。”跟在张良身边一直被我忽视的一个儒生才低低地应声：“是。”接着便听到了人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同时还有马蹄落在地面上的踢踏声。
我一直低着头，不敢抬头看张良，一直到人都走远了，还是保持着刚才的姿势僵硬着没动。
“凌兄，你怎么了？”慕风关心地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慢慢复活过来，缓缓地把手臂放下，扯了扯嘴角：“没什么，紧张，紧张……”垂下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右手的手腕仿佛着了火一般，烧着。慕风笑了：“紧张什么？三师公平时为人最是平易近人了。”
“是吗？”我再次扯了扯嘴角。
呵呵……呵呵……平易近人吗……子尧你一定不知道你们家三师公有个绰号叫“三狐狸”……
－
和张良的偶遇证实了我猜测——墨家诸位还在机关城，张良应该就是要赶去和他们汇合，而接下来，天明就会被张良带进小圣贤庄了。
“子尧，张良先生，这是要去哪里？”
“我也不清楚。师尊或许知道。”
——唔，子尧你想太多了，这件事或许你们二师公知道，掌门师尊九成九是被蒙在鼓里的。
－
我站在偏厅中，一脸正直地看着坐在上首的掌门师尊伏念和二当家颜路——这两位简直太好认了，不仅是衣服，单就神情而言，前者冰山脸外带放冷气，后者淡笑着如三月春风——我心里想着：儒家的弟子们整日面对这两种截然不同的气场就不觉得难受么……~
“足下，要入本庄学习？”伏念听慕风解释了一番之后，皱眉打量着我。我站得笔直，迎着伏念的目光，尽量保持从容淡定宠辱不惊的微笑——对面是冰箱是冰箱就是个冰箱……
“正是。”
“理由？”
“凌颂虽然家道贫寒，但父母也曾教以诗书。百家之中，凌颂对儒家之道最为仰慕，因此特地来贵庄求学，恳请掌门同意。”我一字一句地把话说出来，面部肌肉稍稍有点僵硬。
伏念沉默片刻，道：“户籍呢？”
我心里一沉——糟了……把这个给忘了……
眨了眨眼，藏起惊讶，我笑了笑：“不幸遗失。”伏念的眉头皱得更紧，看样子很想立刻把我扫地出门。我垂眸，不急不慢地说：“路途遥远，实在不巧。但凌颂确实身家清白。”——很清白，非常清白，简直就一片空白……
“你且说说，你家住何方？父母家人都在何处？”一直沉默的颜路开口问道，语气温润和雅。我调整了一下呼吸，笑了笑，说：“我家本在闽越之地。父母亲人，都死于一场瘟疫。我与乡人一路结伴辗转到了桑海，但却又和他们失散了。”
——老爸老妈七大姑八大姨……翎儿真心不是故意诅咒你们的！纯属情势所逼情非得已……
伏念的眉头稍微松了点，接着扫了我一眼，淡淡开口：“依你所言，倒不是不可留你。但……你可知道，进入小圣贤庄学习，是需要交费用的？”
果然——我牵了牵嘴角——就知道，小圣贤庄这种地方相当于现代的大学，进这里怎么可能不交钱？我点头：“自然知道。也自然……有所准备。”“哦？”伏念挑了挑眉，“那么，在这里一个月的费用是……”“伏念先生。”我微笑着打断他，“在下所说的准备，不是指这个。”“嗯？”难得被人打断说话的掌门似乎有点不快。我淡定地取下肩上的包袱，打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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