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江雪门主宅门口,才想起到这院子里只有中间一条窄路,两旁都是凹陷的积雪深坑,根本不够那么多人站立观战。他们一行肯定也没有兴致全程用轻功飘着看,更何况还带着风陌这个伤残外加两具尸首……
诸人环顾四周,发现攒动的武林群雄已经占满了主宅四周墙沿。~
里外三层,多一个人也挤不上去,甚至还有几个被挤下来,跌进雪坑里。
万径飞鸟局前,寒鸫江与珞殷各立一边。
睚欣则因为一会儿要教珞殷下棋,站在棋盘旁边,似笑非笑的端详着棋盘。
“这边。”w~
天谣看到君迁子一行来了,随即招手,指了指宅邸台阶上花虞堡属下们围出的一圈空地。
众人飞掠而至,月羲苑的属下也把白布所裹的两具尸体平放在台阶上。等他们给风陌安顿了一个视野开阔的好位置,便各自依次站定等待开局。
“没想到你会给我们留空位?”君迁子有些疑惑地问天谣。
天谣摇头,眼神示意睚欣所在的位置:“他说大家都是见证人,站在一起比较好说话。”
“见证?”君迁子无奈地摇摇扇子:“他笃定会赢?”
“寒鸫江如果这么容易赢,我花了这么多年怎会还没赢下来?”风陌不悦。
随着四周一阵喧哗,君迁子一行也不再多做言语,直接转头去看。
万径飞鸟局前,睚欣与珞殷一起站在左侧,寒鸫江则在右侧。
睚欣站得距离棋盘略远一些,位置选得极为巧妙,稍稍有些斜,可以纵览整个棋面。
珞殷站的位置相对端正,也不像寒鸫江那样浮在棋盘之上,只是站在围住棋盘的框子周围,不喜不怒的目光望着棋盘,许久才眨动一下眼睑,似乎又在发呆。
“请。”
“请。”
随着寒鸫江说了一声,珞殷也抱拳。
正方形雪石和热石相间组成横竖都是十九路大棋盘,开始被内力扯得微微颤动。因许久未曾有过棋局比试,棋盘的间隙里落了许多尘土,合上雪水,已经被冻成了整块。两端的二人一同用力,巨大的黑白棋盘立即整块飞起,露出下面大约两丈深的方坑。坑中竖着许多手腕粗细等距的石柱,每个石柱的顶端都有轻微裂痕。
众人正在感叹这棋子即为棋盘的飞鸟之局,就听两声龙吟与两声脆响同时传开,凌云无双与两柄七星宝剑朝着空中棋盘一阵乱舞,无形的厉风沿着黑白划出直线线,利落的将其切割开来。
寒鸫江和珞殷各自出了十七剑,刚好分开十九路被冰雪冻住的棋盘。
出剑完毕,珞殷立即归剑入鞘,动作十分流畅。
寒鸫江随手一甩,任由两柄七星剑没入旁边黑色石砖。
睚欣的声音在那些黑白方砖分开的瞬间传到诸人耳中,不知他用了什么方法,让每个人都听得如此清楚,仿若他站在咫尺前轻语。
“来者是客,让我们选白子先行。”
“好。”
寒鸫江即答,选子先后之于他似乎并无所谓。
“先行必有让子,我偏好六,姑且就让六子。”
“可以。”
“开始吧。”
睚欣话音一落,空中顿时黑白重影交错闪现。
等乱影闪罢,众人看黑白方砖已经分列两端。
黑色在右,悬在半空。寒鸫江站在其中一块黑色石板上,衣随气动,到有几分高手以对弈分胜负的狂放风姿。
白色在左,同样悬浮,石板上却无人影。
睚欣略过偏头,看见珞殷依旧是站在地上,几步开外是方形深坑,头顶上方寸余处则悬着雪石所做成的方块白子。面上到是不喜不怒,目光平和依旧。
“怎么下?”珞殷问。
“右上,星。”睚欣道。
“星?”
“……右四上四,对准那根立柱,确保摆放在中央,尽可能稳,不要让棋子掉下去,也不要放歪,不然以后可就不好下了,切忌不可太过用力,否则石柱会断……”
睚欣接连着吩咐了一连串,珞殷只是点头,并开始用内力去挪一块白砖。
方型白子稳落柱上,声音很轻,仿佛是人手亲自端着那样精细的放上去那般,在场众人皆是惊叹——这寒初珞看模样还是个少年,没想到会有这么深的内力。
寒鸫江紧接便出一块黑砖,下在左上小目。他棋子控得极稳,石板撞击石柱的声音却比珞殷大了许多。众人听那声音更是吃惊——单就内力,寒鸫江竟然比不过寒初珞。
看了寒鸫江的第一步,睚欣沉吟半舜,随即才让珞殷下在左下星……不,是左四下四。
彼此相互下了十子之后,众人更加惊愕。
因为按照落子方法,最后这盘棋要是下满子,四周正好会悬空一圈,加之每块方石其实都是放在一根细柱之上,即便落定的棋子也需要用内力继续稳住盘面,否则不止会倒,还有可能会被对方用内力把落好的子推翻。
所谓投子认输,其实并非只是拿棋子投于棋盘上,还有打乱正在进行的棋盘也会算作认输。
“不愧是万径飞鸟局。”
睚欣也明白了这棋盘的精妙之处。不止是复盘,整个落子过程都是要跟对方暗中较劲儿。不过,他却有些跃跃欲试,因为寒鸫江的棋艺并不弱。想罢,他开口问珞殷。
“可熟悉操控落子?”
“嗯,基本已经习惯。”
“那你稳好,我要开始布局……”
“好。”
……
君迁子等人站在台阶上聚精会神的看着,四周的天色也逐渐暗了下来。
有些江雪门的下人,拿着奇怪的扫雪长棍,将院子四周枯树上的雪都拍落下来,四周顿时红光乍现,众人才惊觉那些竟然不是树,也是赤水珊瑚。
赤水珊瑚正如传闻中那样,暗夜下发出了夺目的红光,与院中四壁的雪石形成反射,一时照得整个院子明亮如血。
君迁子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地上那两具白布所裹的尸体,却听见风陌问。
“你觉得他们是想用快法还是慢下?”
“有让子还选白,应该是慢下。”君迁子道。
“少爷,我听不懂。”三伏拽了拽风陌的衣袖。
“执白子为先手,不能放满全部棋盘。”天谣直接开口道。
“没错。”君迁子也颔首:“必须要让六格给对方,加上对方落子的变数,所以这棋局快不了。”
宁堪摸了摸下巴:“我只是稍微入门,知道星、小目、大飞一类的走法,真让我去下棋,我恐怕连自己是输是赢都不知道?”
风陌无奈摇头:“万径飞鸟局输赢分辨极其容易,毕竟是棋艺与武斗同时进行。一会儿数外面的子,看黑白悬浮的数量,少的就是赢家。”
杜宇点头:“没错。子都落在下面的立柱上,目数必然占优。”
三伏踮着脚,竖着耳朵:“刚才开始睚忻说话声音就很小,而且说的又很快,我都听不到他在说什么……”
天谣提起一点内力过耳,发现还是不能全听清楚,只道:“的确说得很快,只能听到许多数字。”
君迁子摇摇扇子,不疾不徐:“既然是比慢,大概是在解释怎么走法吧,我们也不用着急,一会儿看悬着的棋子,多少很容易分辨,胜负一分即可以复盘……”
“好奇怪……”三伏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颇为吃惊地张大了嘴,道:“我从刚才开始就看见白色的砖块一个劲儿的少,黑色的却没少几颗?”
他刚嘀咕完,就见一道月白身影洒脱的落到了他面前,还顺手拍了拍他的头,浅笑道:“他已经在复盘了。”
“什么!?”
宁堪、甘北七、杜宇三个人一齐大叫出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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