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时,在珞殷这一边。寒鸫江并不与他过招,一心只为追杀睚欣,珞殷剑锋随至,专心阻挡住寒鸫江的去路,反复几次之后,寒鸫江便愈加疯狂,直接一转剑锋,把剑刺向珞殷。
珞殷意识到手中的凌云无双不断被力道大得几乎与天谣的断醉刀相当的剑招袭来,感觉所接到的招式根本不像是一种剑法,让他无暇拔剑出鞘。
神坛与雪原,四人分成两方,各自战在一起。~
在场诸人难免面面相觑,一派不明所以,完全不能理解这般情况。
四名六大高手杵在当中,两位长老根本没有拔剑去保护他们的少门主。方有缘虽然拔剑了,却不知道先帮哪方。杜宇更是事不关己,一派淡定地站在原地。
珞殷与寒鸫江没打几招,睚欣已经身形一闪,退回到君迁子等人的旁边。他抬眼看了一眼那端神坛上与寒玉琼打得难分难解的黑影,不禁怔了一阵,才喃喃了一声谁都听不清的话语:“竟是最糟的一种可能……”
“怎么了?”君迁子看他神色似乎不对。
睚欣摇头,恢复如常,第三次说那四个字,却是提高声音道。
“就是现在。”
方才在人前昏死过去的风陌竟然陡然睁开了双眼,神情凌厉如初,满脸戾气,单腿一点离地,身上甚至还散落着未及系好的白布条。他先是到了珞殷与寒鸫江面前,隔空离着七丈有余,朝着寒鸫江的颜面甩了四个无相拳……掌?他竟然没有握拳,而是出掌!随即,他再度闪身,转眼到了神坛前,朝着两人各甩出十六记“无相掌”。
寒鸫江本来见到卵壳碎片后就已经癫狂起来,这会又跟珞殷战得双眼血红,感觉到有异急忙躲开时,勉强闪掉了三个掌,却没能躲开最后一个。神坛上的两人则因为势均力敌,一过就是几百招,意识到突然来的掌风知道闪避不及,就先本能的将其接下。
几声“无相掌”撞击兵器所特有的声音响罢,紧接三声锦絮撕裂的声音。
四周恢复死寂。
片刻之后,才响起三道诡异的声音。
一道是怒嚎,一道是冷笑,最后一道是听不懂的奇怪喉音。
几乎同时,几乎同步,却是三种完全不同的声音。
此时,珞殷发现寒鸫江已经停下动作,他便也停下下来莫名地看着对方。
珞殷面前的寒鸫江竟然已经不是寒鸫江,虽然还是穿着那件白色粗布衣裳,却是眉目生得俊逸如玉、举手投足都仿若世家公子的寒玉琼。
风陌此时已经重新落回君迁子身畔,由两个属下左右搀住。
“好一个武林大会!”
他大喝一声,手里拿着三枚精巧的人/皮/面/具,扬手展示给众人看。
所有人都是一凛。
这才发现风陌脸上没有半丝战败的颓丧,只有属于胜者的志得意满。
“你们扮成这样都还有本事认得出对方,该说是情谊深厚,还是可笑至极?”
风陌质问一声,让那三个用了面具的人都转过脸盯着他。
既然寒鸫江是寒玉琼,神坛上的寒玉琼又是谁?
众人揣着疑惑,忙把视线投注于神坛方向。
神坛上多出一位深色文士长袍的老大夫,他手中提着两柄七星剑,长着一副大家都熟悉的面孔——鹰眸瘦脸、鼻翼两侧有两道很浅的纹路,貌似不超过四十岁,可他花白的头发却暴露了他的实际年纪,加上浑身漫溢着戾气与杀气混合而成诡异邪气,的确是称雄武林二十余载武林至尊。这位让人一眼看上去就会害怕的人,正是寒鸫江本人。
那位穿着祭天华服的“寒玉琼”,则一只眼皮半开,一只眼睛凸出,整张脸上都仿若被火灼烧过般布满了可怕的伤疤。要不是身上还穿着方才“寒玉琼”所着的祭天用华服,恐怕根本没有人会觉得这个丑陋的人与那面色如玉的寒玉琼是同一个人——此人正是朱砂豆蔻。
所有人视线都一分为三,交替来回看着三人,面上一派震惊,都不知道这三人扮来扮去又打得能难分难解究竟是出于什么理由,一时更是不知该如何是好。
三个被揭穿的易容者最先回过神来,紧接着便是三声宝剑出鞘的声音。
甘北七背上剑鞘中仅存的三柄七星真剑一起离开剑鞘。一柄由甘北七的内力所控,他把剑浮空抛向神坛。他忙着送剑的时候,背上另外两柄剑则被朱砂豆蔻与寒玉琼控制,隔空夺取。
寒鸫江纵身离开神坛朝着珞睚二人而来,朱砂豆蔻与寒玉琼同时跃起,各自在空中接下一柄七星剑,紧跟在寒鸫江身后离开神坛,三人一起来到珞睚二人面前站定。珞睚二人杵在那三人对峙圈内,形成其中四人皆各手持着一柄剑共计八柄剑古怪五人四方对峙之势。
“‘磷’在你手中?”寒鸫江最先开口问睚欣。
他一扬左手里的卵壳碎片,无甚所谓的反问:“那又如何?”
“你们与那孽障为伍?”寒鸫江视线来回扫过朱砂豆蔻与睚欣。
珞殷不知道寒鸫江口中的“孽障”是何人,睚欣却已经开口道:“一面之缘,没有牵连。”
朱砂豆蔻没有说话。
“你……”
寒玉琼刚要开口,朱砂豆蔻则扬手对着自己挥就一剑,就着衣服上的裂口,利落地扯掉了身上那套繁琐的华服,露出贴身穿着的月白色短卦裙衫。
祭天礼服十分厚重,当她扯掉那身麻烦的衣服后整个身形都小了一圈,等她卸去增加身长之用的简单缩骨功,便已完全恢复成原本那少女般纤细的身姿。
朱砂豆蔻来回扫过四人,没有用口型让人分辨自己的话语,只是静静而立,算是间接默认了寒鸫江的质问。
寒玉琼趁机扬剑,同时,寒鸫江也准备出手。
二人的目标却不是对方,视线都落在睚欣左手中的卵壳碎片上面,明显是想对他出剑。朱砂豆蔻见二人准备出手,也急忙翻转手腕,向着侧面让出半步,宛如鸷鸟展翼的扬起手臂。
珞殷余光扫到她的动作,发现竟与自己的起式有几分相似。
这些对话与神情交替不过只是瞬息之事,不等他们对峙多久,由甘北七抛出的那柄七星剑已经到了神坛石栏前。
杜宇陡然跃起,接到那柄七星剑,趁着五人……确切的说是三人无暇他顾之时,朝着朱砂豆蔻以及寒玉琼手中嵌着硕大宝玉的“惊蛰”宝剑柄,大力挥下。
珠玉装饰应声而碎,露出光裸的剑柄,已经柄上各有三与五颗辰星的浮雕铸形轮廓。
此时。
寒玉琼、朱砂豆蔻、寒鸫江各手各执的六柄剑加上杜宇手中的剑,不多不少,正好七柄。
珞殷视线游移在寒家父子、朱砂豆蔻以及杜宇三人手中的宝剑上,发现剑锋长宽几乎一摸一样,加上剑柄上藏着的星型,正好佐证了他们是盗走七星剑的人。
“杜宇!”
寒鸫江喝了一声,杜宇则早已退开到几丈开外。
寒鸫江身上的杀气如岚扩散,一时平地起风,扬起不少已经沉淀多时的落雪。
珞殷手中的凌云无双则开始发出微微鸣响,仿佛是在与那七柄剑终于聚集到一起的七星剑进行低语对话。他回过头,发现甘北七已经取出那两柄假的七星剑,背上只剩一组扇面形态的剑鞘。鞘身上那幅精巧细致的暗刻北斗七星图谱,也不知道用过怎样一种奇怪的铸造技艺,当所有的剑归鞘时,它看起来仿若银丝勾勒出的画卷,而当所有的剑离鞘后,那副图画就黯淡了下去。
唯独七颗星辰所在的位置,借着周围的光线,徐徐亮起。
仿若夜幕下指引归途的光芒,与珞睚手中凌云无双共同低唱。
可是,两组剑的声音却明显不同。
凌云无双是武神之剑,它在武神手中,它欢欣雀跃。
七星剑离甘北七而去,它在盗走自己的贼人手中,它叹惋哀鸣。
珞殷看着七星剑,竟然感觉到兵器上传递过来的寥落与孤寂。
它在恳求,它想让人帮忙,帮它回到本应归属剑鞘,本应归属的执剑者手里。
七星非北斗,及第未状元。
不为何,珞殷脑中突然出现了这句话。
这一瞬,他终于明白了这句话的本意。
只有当七柄剑聚集在一起的时候,它才是七星剑。
若是只有其中一柄,它便不是七星剑。
北斗虽耀目锋利,持剑者却孤身一人。
犹如暗夜行路,永远得不到他们真正所求的目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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