坛分三层。
最下层是贡品和香茗容器,中间那层有五樽六灵造像放成一排,依次为:麒麟、鸷鸟、生蛇、玄冥、苍龙。伐虎神被单独供奉在最上层,比下一层的五樽造像做得大出三倍余。代表洪荒创世的六位神灵,寓意世间的万事万物,本为同级大小,不可单独供奉,只用大小来区分掌管寓意。像供奉卵壳时,则生蛇神像最大,自是因为生蛇神是掌管卵壳的神灵。
此时,神坛上是以伐虎为尊,是为:尊武。正适合武林大会的诸位尚武人士。
寒玉琼覆手站在神坛边,腰间没有佩“蛰玉”,身着繁复的长袍,头顶戴着别致的玉冠,腰带上有银线绣成六灵神图案,衣摆直垂到地上,宽袖同样席地……整体样式都是祭天、祭神专用的礼服。
寒玉琼模样本就生得出众,虽不及睚欣这般精致,却是一般人难以相较的程度。加上这身祭天华服,衣摆、衣袖及衣襟上错落排列着代表江雪门的雪花刺绣,更把他整个人烘托得十分华贵。
“说起来,江雪门已经存在了几百年之久,一直是剑法奇才的云集之地。”君迁子忽然出声感叹:“尤其寒家一门,更是出过许多任江雪门主,可谓是真正的武学剑术世家。”
寒玉琼此时也看到君迁子等人,却不转头,只是神情温和的站在神坛上,俊美得仿若是樽造像。
雪花徐徐飘落,偶有几片落在他发顶,仿若花瓣装点,颇为赏心悦目。
通往寒玉琼所在的神坛只有一条道路。
路由雪石铺成,像雪原一样洁白,却晶莹剔透得仿若是光影铸造的幻觉,恣意漂浮。
等诸位江湖人都进入庭院,便根据以往武林大会的习惯,依照江湖排名,顺序到神坛前,从寒玉琼手中接过点燃的香茗,执香拜过伐虎神并插好香茗后,方可走下神坛。
风陌排名第一——实际上只是第二,不过寒鸫江还没来,他自然是第一个上前,接着是各榜第一,轮到睚欣时他摇头表示不拜,不拜的并非只有他一人,所以他也不显得突兀。等其它名次的武林人士轮完一圈后,所有人都聚集到了雪原前安静等待。
少顷片刻,众人便感觉到空中来了一阵刻意压制的内武的气息。
与风陌生气时并无二致,是一种杀气与戾气混淆的气息,却比风陌更为天成,天生就更多几分狂气。这般绝对高手的内力,带着某种与生俱来地暴戾感,仿若避免显露出来吓到众人,才会压制。
等气息到了近处,一道人影出现在神坛之上。
无声无息,形同鬼魅,甚至连雪地上都留不下任何脚印。
此种轻功极为特殊——踏雪无痕,恰如其名。
人群开始喧哗,珞殷等人也抬头去看。
一个身穿月白布衣的人忽然出现在寒玉琼身前。
衣服不过是粗布材质,素白干净,与寒玉琼身上的祭天华服形成鲜明对比。洗练的勾勒出一个多年习武之人精干身形,手中也提着与身形相配的一柄长剑。剑柄上嵌着与寒玉琼那柄极其相似的硕大深碧色宝玉,剑鞘上也有同色宝玉点缀显得玉润华贵。
再往上看,发现他模样貌不及四十,正当盛年。
鹰眸瘦脸,鼻翼两侧有两道很浅的纹路,算是他整张脸最显眼的特色。
谈不上一派宗师的气度,却有着一股子难以磨灭的邪气,让人一眼看上去就会生出几分惧意。
除此之外,并没有其它特别显眼之处,在不会武功人眼中,或许只是个面带戾气的中年人。
然而,在场诸人却都能感觉到他周身溢出的压迫感,形似涓流,气似洪波……
“寒鸫江。”君迁子道。
“不知道是真还是假。”睚欣低声道。
“就内力而言,应该是真的。”风陌第三个开口。
“怎么办?”甘北七走上前来问。
“等。”睚欣只说了一个字,大家随即静下来等待。
“这老头真的年近花甲?”宁堪的嘴巴可闲不住:“看起来也就是个三十五、六的样子。”~
“内力醇厚可以延年益寿。”三伏嫌弃了宁堪一下。
寒鸫江一眼扫过众人,才带着一股子内劲开口。
“三年不见,诸位的功夫可真精进不少。”
他这一句宁堪就开始在下面咳嗽:“这人的口气,就好像大家是他的徒弟一样……咦,他瞪我,难道这么远都听见了?”
“你可真会往自己脸上贴金,他瞪地是我家少爷。”三伏没好气道。
珞睚二人却相互看了一眼,心中都是一个念头:刚才寒鸫江是在看睚欣。
不等宁堪回三伏一句,就见寒鸫江又转开了脸,扬袖合拳,对下面诸人略拱道:“感谢莅临本届武林大会。近几年天下虽乱,但我江湖新秀辈出,一派新意盎然……”
接着,寒鸫江就说了一大堆类似大会开场白的东西,诸人听了个开头发现都是些场面话就纷纷开始走神。不过,唯独君迁子和睚欣到是听的颇为认真。
“第一句很耳熟啊……”
君迁子用扇子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耳朵,睚欣立即明白了他的意思。
宁堪听了几句就没兴趣,边逗三伏边抱怨:“这老头话还挺多的么。”不等他说完,就听四周貌似隐隐出现有些骚动的气氛。
“重头戏来了。”
君迁子对众人道,大家急忙竖起耳朵去听。
“最近三年,江湖中依旧平稳安泰,了无异动。寒某不才,承蒙诸位英雄抬爱,已经连任七届武林盟主。如今年逾花甲,实感力不从心,有意让出盟主之位。”
“平稳安泰,了无异动——他可真敢这么说,芙风楼几百条人命白给的?”
宁堪有些来气,几个随行芙风镖师脸色也很难看。
风陌早就拉长了脸,满脸都是戾气。
“他每届都这么说,到现在都没让出去过。”君迁子摇晃着扇子道。
“现在开始本届武林大会。江湖排名前十约战在西面场地。而有兴趣接掌武林的各路英雄,可以到东面场上同寒某过招。”
寒鸫江所说的场地,其实就是宁堪刚才看见的窄路两旁那丈余深的积雪坑。
轻功有平地借力、侧面借力乃至浮空借力等等之说,从过水到翻墙掠壁可说都讲求一个可以踩踏的面或点,哪怕短短一瞬,都需要可以作为支撑的地方。
可雪不同,它堆积起来看似是一个面,其实却是粉末易碎的形态,哪怕是冰都比雪容易踩踏。寒鸫江却如履平地般的落在那些积雪上,只在蓬松的积雪上也留下几分极浅的脚印,偶尔甚至没有脚印,好似那些雪不过只有半寸之厚。当人回头去看周围那些被雪掩埋的树枝顶,便不禁感叹踏雪无痕是怎样一种奇异的轻功。
踏雪无痕对修习的环境要求极高,只有在这大雪纷飞的嵩峻居住了十年以上的人,才可能习得其精髓,所以目前只见过寒鸫江和寒玉琼使出来过。
寒鸫江站定后,立刻有人提气上阵,其他人也忙着向后退开,各自找好位置观战。
江湖中在甘北七之上的名次以及第十名的君迁子,已经很久没人能打败他们,也就没有人找他们约战。那些想打败其它名次的人,直接去往西面场地,找第五至第九的人进行比试,毕竟自己的排名比在这边观望天下第一与武林盟主的争夺更为重要。 m.a
东面场地围观的风陌一行人,刚想看清楚首个挑战寒鸫江那人的模样时,那人却已经被寒鸫江个踹飞离场地,在雪原上划出去好大一截,才勉强停住。
整个过程根本不及眨眼,别说让寒鸫江拔剑,就连一个招数都算不上,而且他知道对方实力不济,只是初生之犊不畏虎,还尽可能的手下留情。
围观众人倒抽了一口凉气,有几位自不量力打算上前一探虚实的人都退了下去,随后上去了十几人个还算有些功夫,却都接不了寒鸫江的一招半式。直到上去一个头披头散发的邋遢老头,才与寒鸫江过了大约一百三十多招,不过最终还是败下阵来。与前面那些不知所谓的人相比,这个邋遢老头动作颇为机敏,眼见自己实力不敌,就急忙退出圈外,道了一句:
“江雪门主功力不减当年,老朽认输。”
“师父。”
就听甘北七立即喊了一声,人也凑上前去给那邋遢老头跪地请安。
“我还在琢磨那不修边幅的老头是谁,原来是甘北七的师父。”宁堪撑着额头直笑。从早上到现在都没与睚欣以外的众人搭过话的珞殷此时也是一笑,眼眸微微眯着,显得很是高兴。
“像。不愧是师徒两。”
“怎么回事?”三伏觉得大有文章,急忙不再注意那些上去白给寒鸫江揍江湖菜鸟,眼睛闪闪亮地盯着珞殷,一看就是在好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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