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陌斜眼瞄到君迁子又用那种果农看到满树丰收果实地眼神直盯着前面二人的背影，当即有些不解地问：“你怎么知道他们会跑到开天找我？”
“谦谦君子机关算尽。”
“这个月的情报钱减半。”
“……”
君迁子沉默地摇摇扇子，心底只道：风陌还真是什么时候都不好糊弄。
“这两个少年人，一个特别有心机，一个特别没心机。我当然就只好从后者身上做文章。”
“你这么明目张胆的使坏，不怕人发现？”
“其中一个怕是早就发现了，不过他那么聪明，可能比我还想得还远，搞不好反而是在利用我。另外一个则是顺其自然，反正他只怕一件事、一个人，而那件事和那个人却偏偏不会害他。”
“什么乱七八糟的……说重点！”
君迁子摇摇头，这风陌真是，已经告诉他重点了偏偏不听，算了，这就怪不得他了。
“我明示暗示，告诉珞殷菱寒六式是江雪门的独门绝学，如果被人认出他用的剑法就是菱寒六式，他早晚会惹祸上身。”
“这不是事实吗？”风陌反问完，径自一愣，忙摇头：“江雪门四万弟子都学过这套剑法，只是有些未必精妙，有些悟不出第六式，所以其实菱寒六式用与不用并无甚区别，只要别用第六式。而那知道第六式是什么模样的恐怕只有悟出六式的人，或者像我这样跟寒鸫江打过上百场的人……这种人在这江湖不是屈指可数的吗？”
“正是如此。”
君迁子摇扇叹气，风陌愈加不解地看着他。
“他不知道惹上麻烦的可能性的大小，即便知道，他肯定也不希望招惹到这个麻烦，哪怕是再不起眼的小麻烦，他都怕会连累了别人。” m.a
风陌看着月白与墨青的两个背影，忽然明了。
“所以你就欺负人单纯，骗人来江雪门？那么大个门派自然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进出的，他们想要来就需要来找我，顺便就可以帮忙带钱庄的消息过来？”他说完，虽然觉得没什么错漏，却总觉得哪不对劲儿。
“为何如此大费周章？”风陌问。
“因为天都府。”
“怎讲？”
“月羲苑的消息到了天都府就过不去了，更不用说到南开天了，翻越天山岭横渡洛水是唯一的方法。”
“天都府……”风陌疑惑了。
这开天宁家镇守的地方，应当是尽可能保证通行和通信无阻，怎么可能会有这种怪事？
“你用什么东西送消息？”他问。
“信鸽，从湘西到南开天，怎么样都必须飞过天都府吧？”
“这倒是。”
“在下觉得奇怪，派人探也探不到，想也想不明白。”
“说起怪，我手里的两只雉鹰都飞不过赤水，这恐怕更奇怪吧？”
“雉鹰飞不过赤水？”
君迁子刚问了一声，就见前面寒玉琼顿步转身，道：“主宅到了。”
四人闻声抬头，这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半山腰。
他们感觉并未走多久，俯瞰山下又觉得那条道路蜿蜒曲，怎么看都并不算短，仿若有一股如梦似幻的气息，把山路变得更短，也更容易行走。
“这路上有阵法？”睚欣问。
寒玉琼稍吃惊，却也不隐瞒：“听说这阵已存在了很久，也不需要破阵之法。”
“双眼双合阵。”睚欣笃定道。
君迁子一听便笑了，风陌对机关阵法虽然没兴趣，但是看君迁子笑便有几分好奇的问：“什么阵？”
“双眼双合不是阵法名字，是布阵的方法，把一个阵布在山腰，一个布在山脚，从山脚往上无论怎么走都会进阵眼，然后直接从另外一个阵的阵眼出来，就到了目的地。”
风陌皱眉：“这阵的用意只是让人少走一些路？”
君迁子颔首：“俗称：懒人阵。”
待他解释完，诸人便往上看。
山道尽头有一闪巍峨的门扉，全由雪石所砌。宽度与芙风总楼府邸前门几乎同等，却高出数倍之多。
光线一来，熠熠折射，晶莹剔透。
门前分开站了四列江雪门弟子，身穿月白束袖道袍，手持长剑。
他们面上一派警惕地打量过众人，只对寒玉琼行礼后继续分散巡视，显然是专门守卫主宅周围的弟子。
雪石大门后，是一条硕长笔直的道路，通到尽头一座遥遥可见轮廓的大宅。四周有院墙圈围，同样是雪石所砌，没有任何盆景与装饰，更没有栽种任何花草，到是沿着围墙边缘有几棵被白雪掩成了白色的枯树。
再来是道路左右两侧，间隔等距放着六块矮小的石碑，露出积雪面大概一尺多高，上面素白干净，寻不到任何雕刻，跟珞殷记忆里的完全不一样。
珞睚等人都好奇地四处张望。
中间条道路，修得只够两人并肩。上面几乎没有积雪，也是成块的热石所铺。石料颜色选的极深，不知否做了特殊处理，不似一般的热石那样呈灰褐色，而是接近与黑褐色。道路两旁只有很厚的积雪，与那六块素石一样干净。
黑与白。
前者居中，细窄一条。后者居侧，分列两边。
相互衬映，相互烘托，可谓对比强烈又洗练。
待君迁子看够了，便直接伸手用扇子去戳道路两旁的积雪，似乎想踏上去试试积雪的深浅。
寒玉琼见状，急忙扬臂阻拦，并开口向他解释。
“这两边看似是平地，其实都是积雪方坑。凹陷约三、四丈之多，只有鸷鸟月和生蛇月这两个月雪停雪融时，才可能看清本来面貌。坑中矗立着许多赤水珊瑚树，若是失足跌落，怕是轻功再好也预料不到坑底的珊瑚姿态，必然会受重伤，平时我们也都只敢走中央这条浮桥般的道路。”
四人闻声皆愣，面上难免有些吃惊，完全没想到这座宅邸前的道路与院落竟会是这种构造。
君迁子摇扇子琢磨片刻，意识到那六块露出地面一尺的素石恐怕实际有四丈多高，主体部分肯定都埋在雪下。想到此处，他便趁着趁寒玉琼转身向前的时候，不动声色的翻转手腕，以铁布月桂扇带出一道劲风，挥开其中一块巨石前后一丈的积雪。珞睚二人也不动声色地偏头去看那石头，却见刚露出来的一丈长的部分也跟在积雪面上那一尺的高度无甚区别，素净得没有半丝雕刻的痕迹，更不用说是菱寒六式。
珞睚二人对视一眼，各自心底都有些不解。
待寒玉琼讲解完，君迁子也挥手把雪渡回原处，恢复原状。
四人默契地没让寒玉琼发觉，他自然不疑有它，继续带着诸人往前走。
没过多久，便来到距离宅邸不过百余丈的位置。
远处宅邸虽大，却没有任何特别之处，就是一般的青瓦世家屋宅。到是热石所铺的道路尽头，是一大片用方正雪石和黑褐色热石相间组成的硕大棋盘。
“万径飞鸟局？”
睚欣那一贯清冽淡漠的声音里，难得稍多了抹吃惊的情绪。
面前棋盘横竖皆是十九路，每块方砖足有一丈长宽，厚度估摸也不会少于一尺，使得整个棋盘横纵都达到了四十丈长宽。加上四周还有长条形的灰褐色热石围出的正方形框子，若是身高矮一些的人，怕是一眼都看不到另外一端的棋盘边缘。灰褐色热石方框绕行棋盘外围一周后，对应着诸人所站的棋盘彼端，延伸出黑褐色的道路另一半，直通向门主的屋宅前的数级台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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