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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女尊后宫之江相 > 第4章 卖房
    三千两银子对于没有家族照应的江澄来讲不算特别巨大,但也不是小数目,他历年宦囊所积不过两千余,眼看还差着千把银子。没办法,托人把京城里安仁坊的私宅给售卖了。他心里不是不难过的。

    这是他唯一的私宅,地段好,面积足,离工部、户部几个衙门都极近,距宫城也不远,这两年京城地价上涨得厉害,这样位置这样面积的宅子现在让他去买,他是买不起的。

    何况宅子后院的小楼房是他亲自设计并监督施工的,一梁一柱无不浸润了他的灵巧才思,房子整体设计兼顾实用和审美,阴晴雨雪均得其宜,春夏秋冬自成风景。身处其中,既可得幽情雅趣又不无舒适满足,真是无一不熨帖,无一不称心。他原本想着在这宅子里居住到老,而今看来这想法是奢望了。

    选择卖宅子便意味着他以后只能住在宫里了,也因着这层意思,他最开始是想不到卖宅子上面的。那日金殿判决下来,他便被好友们请到了“白鹤飞来”酒楼喝酒,好朋友们说要给他去去晦气。

    这家酒楼足有五层高,飞檐流丹,曲栏回环,洞房暗室,歌儿侍女,雅致新奇。朝中官员们多半都喜欢来此请客聚会,当然此地消费也是不菲的。他不算此楼常客,对楼中规矩却也不陌生。

    甫一落座,酒使过来请示,座中徐淳官位最尊,她见众人都看着她,便当仁不让:“莺歌燕舞,尽管上来,酒菜也先上着,我们边吃边聊。”她身着红色便服,英姿俊俏,顾盼神飞,话说得又快又清,声音悦耳极了,却又带着一种让人不能拒绝的威严。

    对面的关鸣鸾一时间看得失神。她觉察了便冲着关鸣鸾眨眼道:“鸣鸾今日可是吓到了我们澄之,要怎么赔罪才好啊?”关鸣鸾玉颊微红,向江澄举杯道:“鸣鸾一心为公,今日朝堂上得罪江兄了,还请江兄勿怪。”说罢一饮而尽。

    江澄只得举杯同饮。关鸣鸾出身军功世家,年纪轻轻做到了刑部尚书,向来是公事公办,官声颇佳,虽然此次刑部协同大理寺给他所定的处罚不轻,甚至有可能就此断了他的前程,但他又怎能对关鸣鸾不满。

    一饮过后,他复看向徐淳,见她坐在侧位上,席子正中居然空着两个座位,好奇道:“还有谁要来?”徐淳冲他调皮地笑笑:“是江兄绝对想不到的两个人。”他沉稳一笑,并不放在心上。

    酒宴开始,几个着异邦服饰的女孩子前来跳舞,舞姿婆娑,身段玲珑,正是一曲望月婆罗门,苏澈最爱的曲子,他看了眼身边的苏澈,见他果然看得目不转睛,便微微一笑,深感徐淳的体贴周到。

    “你们给澄之压惊,居然不通知我,是不是不够厚道啊?”这声音众人都是极熟的,纷纷站起来道:“原是不敢惊动柳相。”柳笙连连摆手,表示不信她们这一套。

    江澄虽然吃惊,但他与柳笙关系本就不差,徐淳与柳笙又有同门之谊,今日她设宴,柳笙前来赴宴也不算太违常理,当下虽然感动,也还能保持冷静。当秦瑛进来的时候,江澄脸上的表情就再难维持了。他是真没想到秦瑛会来,实际上他这段时间忙于官司,连秦瑛何时进京的都不知道。

    秦瑛一落座便向众人告罪,言道:“匆忙进京,还没来得及知会众位好友,贸然前来,打扰大家的雅兴了。”在座众人中林征和关鸣鸾都比她小一辈,陈语陌跟她是初次相识,当下难免寒暄了几句,好在徐淳、苏澈都是言谈风趣幽默机智的人物,气氛很快就活跃起来。

    苏澈见秦瑛来了,便做主将歌舞换成了男孩子。一群柔媚可人的小男生鱼贯而入,他们青衣白领,玉手纤纤,款款舞动,更显得腰肢幼如束素,其中胆子大的那个还时不时地向柳笙等人飞个眼色,大家都看得津津有味。

    一曲终了,那领舞的少年满心期待会让他们再舞一曲,或者干脆留下伺候,哪知徐淳只是褒奖了两句,便将他们打发下去了。那少年不无幽怨地看了徐淳一眼,徐淳安抚道:“今天主客是江大人,改天再喊你们伺候。”众少年这才不情不愿地走了。

    柳笙冲徐淳微微颔首,这日座中除了江澄外,关鸣鸾、苏澈都是男子,欣赏歌舞也便罢了,若令少年们留下伺候,当着他们,却大是不妥,柳笙并非假道学之人,但处事极有分寸,当下对徐淳的安排表示认可,林征等人自然也无异议。

    少年们走后,关鸣鸾便问江澄道:“官司已然如此,不知江兄日后有何打算?”江澄略略叹了口气,道:“在下也不甚清楚,只觉前途渺茫,不知如何自处,想来戴罪之身,最好的办法便是宅居读书了,好在在下在京城有所宅子,不至于流离。”

    徐淳微微踌躇了下,似乎不便开口,但终究还是问了出来,“江兄可有想过辞宫?”此话一出,柳笙神色一动,却并不阻拦。江澄叹了口气,涩声道:“辞宫之事,这两年也曾想过,今年新年,我还给皇后上书,请他在放宫人的时候算上我一个。至今没有得到回复,想来今年还没放宫人?”

    所谓放宫人,是指后宫男子年满二十五岁,如不曾承恩,便可由皇后做主放出宫禁,赏笔银子,听凭嫁娶,概不追问,本是凰朝天家怜悯宫人青春虚度孤独老废的仁心之举,这些年都依例施行,颇得民众之心。

    若是宫人尚未承恩,虽不满龄,但后悔入宫,强烈要求出宫,也可向皇后申请,得到准许后亦可除名出宫,这便称为辞宫,虽然辞宫之例极少,但每朝中也有一二人。

    江澄已过了二十五岁,原谈不上辞宫,只能等着被放,徐淳的说法只是表示对他的尊重而已。旁边的陈语陌却插话道:“江兄,今年的宫人已经放过了,名单上不曾见有江兄。”江澄一愣,便听秦瑛急急问道:“此话当真?陈大人如何得知?”

    陈语陌打量了一眼秦瑛,语气肯定地答道:“在下忝任鸿胪少卿,放宫人的仪式陛下命在下总负其责,在下原是见过名单的,这是上月十五日的事了。”

    而今是六月中旬,她说上月便是指五月,她见众人半信半疑,便不慌不忙地继续砸锤道:“江兄不在被放名单上,还有个佐证,江兄请看手上的玉串”,原来陈语陌坐在江澄斜对面,早看到他腕子上那串翠玉手串,“这玉串是皇上端午节赏给后宫的节礼,据说后宫众人人手一串,每串上刻有个人封号和名字。今年简贵人、安贵人到了年龄,皇上便未赐给他们玉串,他俩就和其他没有名位的宫人一起被放出宫了。”她这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秦瑛不由得呆了。

    柳笙此时开口道:“此事皇后已经告知我,皇后收到你的书信后,原本想将你放出去,名单写好了呈给皇上,是陛下御笔把你的名字给抹掉了。”她的话轻柔和缓,却比陈语陌更具力量。

    秦瑛彻底绝望了,她失态地看向江澄的右手,江澄正毫无意识地摩挲着这个玉串,玉串中间有个小小的“宁”字,对侧刻了个小小的“澄”字,他不知道皇帝是怎么想的,却知道自己是被套牢了。

    酒宴过后,他便选择了卖宅子。好在京城房市走俏,宅子在挂牌的第二天就卖出去了,当初五百两银子的宅子,如今他拿到了整整一千五百两现银。有了银子一切好办,立马去户部缴纳了罚银,用剩下的银子雇了两辆车子,将宅子里的书、琴、剑、地图、衣物、各式地方特产、各种小摆设全部装在车子里,将宅子里的车夫厨娘老仆人都遣散了,他们每人得了五十两银子的安家费,喜笑颜开道了声谢,厨娘伶俐,又说了句“大人善心,以后一定还会做官的”,便各自收拾离开了。

    人情本就如此,他也不觉得有什么,转头面向那哭得眼泪汪汪的侍儿子墨,无奈道:“你别总是哭啊,我让你去林家,也是为你好,你家公子我不知哪天才能起复,宫里又闷得很,你何苦跟着去受委屈?”凰朝规矩,后宫之人无论主仆都是不能随意出入宫禁的,他为免子墨被宫规拘束,从未将他带进宫过,子墨也就不曾被写进知春院的侍儿名录。他卖宅子之前,已向林征讲过,要将子墨寄顿她家。

    子墨还在哭,抽抽噎噎地,伤心得不得了,漂亮的小脸上挂满了泪水:“公子,你一个人去宫里,我怎么放心得下你,呜呜,你自己不会做饭不会弄吃的,万一饿坏了怎么办。别的侍儿侍候得不尽心怎么办,公子你会不会被欺负,呜呜。”

    他本是个心软的人,也未免有点心酸,子墨是他在凰朝所买的第一个侍儿,跟他有九年了,平时为人勤谨,知冷知热的,感情算是深厚的。他也想过干脆将子墨带进宫去,子墨晓得一切官府排场,这几年来从未出过差错捅过篓子,有子墨在身边,他自然是省力省心,但子墨已经二十二岁了,这个年纪正是适于嫁娶的最后一段好时光,这时进宫去呆个几年,等再被放出来怕就要错过了好姻缘,他不能为了自己方便耽搁了子墨,想到这他狠狠心,没再开口。w~

    傍晚时分林家派车来接走了子墨,他看着那孩子一步一回头的依依之态,心中只觉混混沌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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