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唯才刚走出电梯门，就看见走廊尽头一颗脑袋探了出来。
是丁明朗。
姜唯一边走过去一边埋汰他：“你公司在对面吧？又走错门走到这来了？”说着走到了门口，站在走廊尽头的窗户前面，指着窗外路对面那栋楼说道。
丁明朗所在的BM音乐，公司就位于嘉闻传媒对面的那栋楼里。 m.a
“有事找你。”
姜唯“切”了一声，推门进去，只看见闻慧和另一个不认识的人围着桌子坐着，这会都抬起头来看着自己。
看这样子，倒确实像是丁明朗带了人来谈工作。
丁明朗越过姜唯，也走到桌边坐下，给她递过来一个“叫你不相信我”的眼神。
姜唯无语，走到桌边，桌上放着几份策划案。闻慧递给她一份“找你拍mv。”
姜唯随手接过，表情略微有些诧异：“我？”随手翻了翻那叠资料。
丁明朗出了首新单曲叫《致女孩》，正准备开始筹拍mv，需要找两个女演员，其中一个是女一号，一个是客串。
姜唯合上册子往桌子上一放，瞥了丁明朗一眼说：“我很贵的。”
丁明朗像是早就料到了她会这么回答，意料之中地笑笑。闻慧解释：“他们的意思是……”
闻慧认真看了姜唯一眼，“找你客串。”
姜唯微怔一会：“那女主呢？”
桌边三个人目光直勾勾瞧着姜唯。
姜唯看看闻慧：“找新人？”闻慧点点头。
姜唯又看看丁明朗：“你已经有人选了？”
丁明朗满意地点点头，一脸“知我者姜唯也”的表情：“就上次我跟你说的那小美女。”
姜唯脑子里盘了一会才反应过来丁明朗在说赵允珂，姜唯征求意见似的去看了看闻慧，然后往椅背上一靠：“可以啊。”
谈完了工作闻慧送人出去，路过二楼练习室的时候，里面还热火朝天上着课，丁明朗趴在门玻璃上往里张望着，没成想被表演老师抓了个正着，开了门说什么也要把丁明朗往里面拉。
练习室里一群没出道的孩子，年纪最大的也左不过20出头，这会看到姜唯和丁明朗一起进来，自然是高兴的，手舞足蹈起着哄。
丁明朗被表演老师拉到了前面，刚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就听见他说：“丁老师，麻烦您跟我们搭段戏好不好啊？”
话音刚落，掌声口哨声起哄声声声入耳，众人撺掇这架势丁明朗不答应也不行了。姜唯抱着手臂靠在门口煞有介事地看热闹。那老师往后退了一步，旁边要跟丁明朗搭戏的女生现出身影。
姜唯定睛一看，更乐了，这不是小赵吗？
闻慧也探进头来瞧了一眼，看见赵允珂肿着两个灯泡眼，“嘶”了一声：“这孩子怎么了？”
姜唯歪了歪身子，凑到闻慧耳边：“分手了。”
“啊？”闻慧吃惊。
表演老师正在给丁明朗讲接下来这段戏的设定：“你是一个负心汉，她是你女朋友。”老师指了指赵允珂。
姜唯凑在闻慧耳边神神秘秘又补了一句：“被绿了。”
与此同时的表演老师：“你，把她绿了。”
缘分，可当真是妙不可言。~
——
一个小时之后丁明朗、姜唯和闻慧一起坐在嘉闻的公司食堂吃饭，丁明朗扒拉着盘子里的菜，欲言又止。
刚才即兴搭戏开始前，丁明朗心里挺美滋滋，想着自己和小美女还挺有缘分，便客客气气跟人小姑娘打了个招呼叫了声美女。结果赵允珂压根就不想搭理他，沉着张脸，勉强勾了勾嘴角挤出一丝笑容。
倒像被强迫了似的。
老师一说开始，丁明朗先声夺人，低声下气说了句“对不起。”半弓着腰去拉赵允珂的手。
赵允珂一把甩开。
丁明朗没想到这小姑娘这么直接，愣了一秒之后继续想去拉她，没想到赵允珂干脆退了两步，直直盯着自己，一句话也不讲。
对面女孩清清白白的一张脸，这么直愣愣看着自己，看着看着眼睛就红了。朦胧的泪意带着多少委屈和不甘的情绪在眼眶里打转。
丁明朗只是个唱歌的，没多少演戏经历，这一盯就被盯懵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想着自己既然演了个渣男，那就把人设贯彻到底，于是走了两步上前，再一次想上手。
结果这回小赵比他先上手了。
丁明朗还没反应过来，赵允珂一个拳头招呼上来，丁明朗下意识叫了一声，胸口一阵闷痛。
一屋子的人都看呆了，这赵允珂怎么演的跟真的一样。
只有门口姜唯和闻慧两个人，难得能看丁明朗在别人手下吃瘪，此刻都抱着手臂靠着墙，好不容易才忍着没笑出来。
丁明朗似乎也没什么吃饭的心思，心不在焉的，眼神飘忽飘忽也不知落哪去了。
闻慧乐得不行：“哎，你要是觉得制不住小赵的话，现在换人还来得及。”
丁明朗揉了揉自己的胸口，这个地方刚才被赵允珂连捶了三下，现在都还觉得有些隐隐作痛。
丁明朗回过神来吃了口菜：“别，千万别换，我就喜欢这种有挑战的。”
姜唯和闻慧交换了眼神，彼此心知肚明地笑了笑。
这时闻慧收到一条信息，点开，不解地眯了眯眼，拿着手机递给姜唯看，姜唯正和丁明朗说笑着，毫无设防看了一眼，忽然就愣住了。
热搜上正高高挂着：周越辞演《回家的路》。
《回家的路》是郑磊下一部要拍的电影，那日郑磊在电影学院选拔的演员，正是这部片子的女主角。
姜唯想起那天周越送自己回家时，她在车里问他是不是要和郑磊合作了？他点头承认。
周越虽说人气高，但其实并没有什么代表性的作品，去年他才刚刚拍了人生中第一部电影，演的是个男三号，虽说电影票房很好，但绝不代表他已经被电影圈所容纳了，这次能争取到跟郑磊合作的机会，对他来说可以算是一步登天的好资源，而且看热搜上的描述，周越辞演的还是男一号。
除非是眼睛瞎了或者脑子坏了，不然没有人会拒绝这样一块好饼。
姜唯赶紧拿出自己手机打开微博，网上评论的风向和姜唯的想法也基本一致，要么说周越疯了，要么说周越飘了。大家都在猜测着原因，一时间众说纷纭。
而此时此刻的潘怡在公司刚刚得知这个消息，气得吃上了降压药，旁边的秘书小心翼翼站着，观察着潘怡的脸色，自觉噤着声，唯恐发出一点声音火上浇油。
潘怡拨通了周越的电话，开了免提往桌子上一放，嘟嘟嘟的声音响彻整个办公室，就这么连着响了十几声之后，又是“嘟”的一声。
通话中断了。
潘怡难以置信地看了手机屏幕一眼，压着怒气长长呼了一口气，背着手开始在落地窗边来回踱着。
姜唯看到这则消息之后就开始心不在焉。
丁明朗也看了眼微博，跟着吃起了瓜：“周越？罢演郑磊新片？”
姜唯思绪已经飘回了昨天，堵在那长长车流里的时候，他问自己“那个导演是郑磊吗？”
姜唯当时直接就否认了。
但是……但是……一个隐隐约约的答案浮现在胸口，她实在是不愿意信的，但眼下这种情况，任谁都会不由自主地想到那种可能性。
丁明朗事不关己高高挂起：“这个周越还挺有骨气的哈，郑磊的男一号，说罢演就罢演。”
闻慧：“郑磊的片子辞了就辞了，一点也不可惜。”
丁明朗：“但是为什么推了啊？”
闻慧满不在乎：“谁晓得，估计是发现郑磊的人渣本质了？”
丁明朗赞同地点点头：“可以啊，还挺刚，我喜欢。”
姜唯还兀自出着神。
实在是心绪不宁，过了一会又忍不住点开微博去看，看一会又把手机关了紧紧捏在手里，如此往复，任谁都能看出她此刻的忧心忡忡了。
这状态持续了一天，姜唯下午回到家里，还忍不住断断续续看着微博。
她忍不住想要问问，罢演是不是和自己有关？
好几次点开了周越的微信对话框，万般疑虑，再三措辞。话都打到一半了，但是那些疑问，实在是不合适这样直接问出口，于是又一个字一个字地删掉。
到傍晚姜唯看微博的时候，舆论的风头已经转向了，开始大家都在好奇周越辞演的原因是什么，而现在舆论已经转向了对周越的指责，制片主任甚至直接发了微博表示“很震惊，很失望，不知道原因，不会再合作。”
一石激起千层浪。
这么看周越确实是理亏的一方，网上议论纷纷，绝大多数人都认为是周越在耍大牌。
“这种年轻流量，代表作没几个，就开始心高气傲啦，早晚要凉。”
“摆架子嘛，谁让人家粉丝多。”
“封杀吧。”
再加上大半天的时间过去了，周越这边没有任何解释与回应，眼看着舆论走向越来越歪，周越的粉丝们也都急了，有人开始组织大家写联名信并给公司发邮件。
一抗议公司不作为，无视周越本人的事业规划，推掉优质资源。
二抗议公司不公关，没有任何有效的应急措施，任凭舆论发酵。
眼看着一场闹剧一点点扩大，慢慢到了快要不可收拾的地步。
姜唯再一次点开了周越的微信对话框。
酝酿了半天的话语一个字一个字敲出来，仍是觉得不对劲，又删掉重来，这样反复了几遍，仍是找不到最合适的询问的语气。
最后干脆直截了当发问了。
“为什么辞演？”
一条信息发出去，很快看到对方正在输入，短短不到半分钟的等待时间里，一颗心吊着上上下下的往复好几次。
“因为打算接别的片子了。”
像一拳头打在空气上一般，姜唯气不打一处来。
期待了很久他的回答，也预设了很多种可能性，或许他会说“因为你”，或许会说“因为档期”，就算他耍个赖回复自己“就是不想演了”姜唯也都是能接受的。
但从没想过会是这种回答。
自己莫名其妙牵挂了一天，突然一切都变得自作多情起来。
另一边的周越刚从一栋楼里出来，钻进一辆车里，驾驶座上高宇一脸苦瓜相：“哥，我电话都被打爆了，潘怡姐找不到你，她都快疯了，你跟她解释一下呗。”
周越低低嗯了一声，然后就沉默下来。
姜唯又发了条微信过来：“你这样会被骂的。”
周越回了一句“没关系”，沉思一会又发过去一条：“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姜唯再也没有回复。周越抬起头来看窗外夜色，空气中有种摇摇晃晃欲说还休的味道。
沉默半晌之后又蓦地开口：“高宇，我很清楚我现在在做什么。”
高宇只是转头看了看他，没有说什么。
疲惫的城市终于进入深夜模式，网上骂战将歇，持续了一天的舆论风波渐渐退去，当所有人都快要睡去的时候，周越还醒着，睁着一双清醒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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