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出来，三个人护着姜唯回去，周越开车，闻慧坐在副驾，庄言守着姜唯坐后排，担心得要命，姜唯连连说自己已经康复了，没有人理她。
闻慧问周越：“你是来探班的吗？”
“是的。”周越点头，抬了抬眼，看着后视镜里的姜唯好好地坐着，又不动声色收回了目光。
回了剧组酒店，姜唯怕耽误剧组进度，换了身衣服，说什么也要回片场继续拍摄，闻慧劝她再多休息一天，争执间有人敲门。
周越离门口最近，上前两步开门。
王成烨闯了进来。
周越反应慢了一步，想拦住他已经来不及，眼睁睁看着他冲到了姜唯面前，一屋子的人面面相觑，这下更热闹了。
姜唯做床边坐着，转过头去不想理他，剩下人自动噤了声音，房间里生出一股莫名的氛围。
“姜唯，姜唯，对不起……真的对不起……”王成烨拉着姜唯的手还在那里苦苦求饶：“我……你原谅我好不好……”
姜唯没理他，只是轻轻掸开他的手，根本不愿看他一眼，一直望着窗外，那树梢上不知何时停了一只麻雀，眼睛滴溜溜的四处乱转，一阵风吹来树梢晃动，这小鸟也扑棱着翅膀飞远了。
一室寂静。
王成烨急了，差点要给她跪下。面前这一出闹剧，闻慧终于看不下去，过去揪住了王成烨的胳膊，不由分说把人往外推。
“你赶紧走吧，我看见你就恶心，在外面演好男人，在家里打老婆，你可真行，有多远走多远啊，别来找她了……”
王成烨毕竟身高体壮，闻慧推不动他，手里扯着的衣角都变了形，他本能地反抗，起了一些肢体冲突，这下闻慧彻底怒了，拦在王成烨面前：“你是不是又想打人？你打啊！”
王成烨被闻慧的气势吓退了一步，她乘胜追击，指着王成烨的鼻子骂：“打姜唯的时候不是挺有劲的吗？来来来，你打，朝这打。”闻慧发起飙来就没其他人的事了，她慢慢朝王成烨走过去，一步一步把人逼退。
“怎么？不打了？这么怂？还是男人吗？哦不对，我忘了，你他妈连人都不是！”
王成烨被激得怒火中烧，但到底留了分理智，不愿再起冲突，黑着张脸，手臂一挥把闻慧甩开，又往姜唯身边走去：“姜唯，你让我把话说完……”
话音未落，一只手从背后伸过来，一把抓住了王成烨的衣领。
周越将人提着就往外送。
“姜唯……姜唯！不是，你谁啊？”他还在喊，声音慢慢消失在门外。
过了一会周越回来，一进门，一屋子的人看着他，周越说了句“走了”，大家这才放下心来。
姜唯坐在原地，眼眶红红的，她刚刚坐在那看着窗外浮云来了又散，听完一整场纷争，末了才假意嘲讽地轻轻吐出一句：“你们演八点档连续剧呢？”
闻慧呵了一声：“那你可是女主角。”
周越作为一个外人，目睹了这一整场纠纷，实属尴尬，于是很有自知之明地沉默着，就在这时接了林泽城来催他出发的电话。
周越扬了扬手机，说自己要先离开去赶飞机了。姜唯起身要送他，周越只让她送到门口，执意不让她下楼，姜唯也就不再坚持，朝他郑重道了感谢，然后目送周越的背影消失在电梯口。
姜唯轻叹一口气，这人情就像滚雪球，越滚越大，越欠越多。
——
周越前脚刚走没多久，后脚姜唯就接到了丁明朗的电话。
丁明朗语气是难得的严肃：“姜唯你没事吧？”
“没事儿。”姜唯笑笑，“还活着。”
丁明朗：“行，还会开玩笑，看来是真没事。”
姜唯认识丁明朗这么多年，第一次听他这种语气，他平时贫惯了，嘴里没个把子，说话荤素不忌没大没小的，突然这么正经起来安慰人，可见他是真心疼了。
挂电话之前丁明朗也不忘叮嘱姜唯好好休息，还说要帮忙收拾王成烨那个混蛋。
姜唯笑一声：“你打算怎么收拾？”
“我写歌骂他啊。”丁明朗答得理直气壮。
挂了电话，闻慧刚给自己削了个苹果递过来，准备和姜唯继续商量接下去的工作。
“戏还没杀青呢吧？”
“嗯，也快了。”
“你先回去安心拍戏，拍完回东城，还欠着一堆工作呢。”
姜唯装委屈：“杀青之后我想休息。”
“有你休息的时候，但欠下的活你得先给我认认真真完成咯。”
“那我之后能放个长假吗？”眼巴巴看着闻慧。
闻慧压根不吃这一套，姜唯什么德行她还不清楚，嘴里随意应着：“行啊，放！放三天。”
姜唯跟个戳破的皮球似的瘪了下去。
闻慧瞅了姜唯一眼，又问：“我刚才就想问你了，为什么是周越送你来的？”
姜唯如实回答：“我之前跟王成烨吵架被他撞见过两次了，他知道我们关系不好，索性丢人丢到底了，再说，除了他我也不知道该找谁，你跟庄言都不在，剧组的其他人要么不熟，要么我信不过。”
“周越你就信得过了？”
这话问得姜唯一时间无言以对，想了想才答：“至少看着不坏吧。”
闻慧丢给她一个白眼：“王成烨看着也像个正人君子。”
姜唯：“……”
闻慧不依不饶：“现在你知道了吧，爱情根本靠不住，事业才会对你不离不弃，你呢，现在给我打起精神来，这次不管王成烨再怎么求饶都不能心软了，知道了吗？”一句话说完瞟了她一眼，又嘀咕一句：“你这么不省心的艺人我就没带过。”
闻慧也是出了名的刀子嘴豆腐心，姜唯知道她是在吓唬自己，嚼着苹果嘎嘣脆：“你实话实说吧，早就想跟我解约了是不是？”
“是！”闻慧给自己也削了个苹果，瞪了姜唯一眼：“要不是你还能赚钱，我早就想让你走了。”
姜唯啧一声：“那我还就偏偏不走了。”
开着彼此心知肚明的玩笑，默契也正是这样潜伏滋长。
闻慧又问：“王成烨那边怎么办？”
姜唯想了想，轻描淡写道：“让律师去处理吧。”
闻慧素来机灵反应快，听着这话却愣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凑近了一点问：“真想好了啊？”
姜唯不假思索点了点头，看表情倒是一脸无所谓：“离就离呗。”
她不说话的时候，说明她还在忍耐，还有转圜的余地，一旦她说出口，那必定是下了决心，九头牛也拉不回来了的。
闻慧直起身子：“行。”
正值晌午时分，太阳当空，几道飞机云横贯蓝天，被夺目日光染成金色，闻慧看了看窗外霞光：“明天倒是个晴天。”
——
王成烨那边，姜唯已经托了律师去联系，姜唯对财产分割之类的也没有太多的要求，反正本来两个人的财务就很独立，共同财产要仔细盘算的话，应该就只有那一套婚房，姜唯让律师把话说得很清楚了，房子不要，通通留给他，她只想要快点办完手续离婚。
但是王成烨怎么都不同意，任凭律师好说歹说劝诫或是威胁，仍然不为所动，王成烨就跟个狗皮膏药似的甩不掉，他也托律师带话过来，说房子财产都可以不要，全部转给姜唯，只要能够不离婚。
庄言评价：“真不要脸！”
闻慧反问：“他哪来的脸？”
节目组那边也被迫开了天窗，闻慧联系节目组，说要退出录制，违约金可以按照合同上的全数赔款，但是节目组好像并不买账，姜唯在剧组最后这两天，前后派了不少人来找姜唯，先是询问了退出的理由，再是打同情牌试着劝说，姜唯油盐不进，只说我不录了，会赔钱的，以后别来找我。
那来的工作人员也是倒霉，直接懵了，愣了一会才反应过来，好声好气说如果最近比较忙或者状态不对也没关系，这两期时间录短一点就好，不管怎么样拍完好吗？
姜唯揉了揉太阳穴，这七七八八的事情堆在一起，着实让人头痛，最后摆摆手，干脆都让闻慧去应付得了。
那工作人员走的时候委屈巴巴，姜唯看着叹了口气，倒也不是真的铁石心肠，只是谁都有难处啊。
庄言总结这件事情：“都怪王成烨这个渣男！”
那段时间闻慧也是忙的飞起，电话一个接一个，私底下不停骂姜唯，说就因为你，整个电视台都被我得罪光了。
姜唯无奈，模仿着庄言说了句：“都怪王成烨这个渣男！”
——
过了几天，节目组那边的合同流程和赔款手续也算是走完了，节目组还算客气，在官微发了条微博宣布姜唯王成烨下车，并表示理解和祝福，言辞间倒也礼貌恭敬。w~
但没过多久就传出小道消息，说是姜唯单方面强硬地终止了拍摄，说的有板有眼的，马上引起了网友的讨论，还有人猜测是因为姜唯王成烨婚变。
气得闻慧在公司大骂节目组过河拆桥。
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周越已经回了东城，他坐在保姆车里，盯着手机屏幕沉思许久，那天朱吟秋说的那句话又猝不及防钻进脑海里。
“这要是离了婚……”
有些事情你不去想它倒也没什么，一旦你试图把它忘记，它就像有独立意识一般，为了不被你抛弃，从此牢牢跟着你，越来越根深蒂固，越来越难以磨灭。
就好比现在，“离婚”两个字刻进周越脑海里，他睁眼闭眼都仿佛看见两个字浮在眼前。
还是粗体的。
还被描了一道金框。
高宇划着手机，正刷到所谓婚变的那条微博。
高宇转过头来：“哥，你说他们会离婚吗？”
“我哪知道。”
周越不耐烦看向窗外。
东城的夜晚仍是灯火通明，整个城市的街道像是被金色的珠链串了起来，往上瞧是黑漆的天，被地上的灯照着，泛着一点雾蒙蒙的蓝色，被这个城市的钢筋水泥分成若干块不规则形状，高楼上的广告牌承载着各自的故事与悲欢，窥探着地面上零零总总的生活。
这条路从东开到西，周越就这么一直看着，光是姜唯的广告牌就出现了五次。
他想起姜唯高三那年，参加市里的校园形象大使比赛，拿了个金奖，后来连着半年，姜唯的宣传照都被挂在他学校旁边那个地铁站里。
那时候合唱比赛刚过去没多久，他也刚认识姜唯，每天上下学的时候都会有意无意地在广告牌前停留一会。
也见过她本人，姜唯有一次跟一群同学放学坐地铁经过这块广告牌，同学们起着哄，姜唯羞得脸都红了。
一晃十几年。
从地铁站小小一块广告牌，到摩天大厦上的巨幅横屏。
她变了蛮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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