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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结一段尘缘 > 第62章 衷肠
    皇后眸色紧张的看着李方弘,微低下上半身,靠近他,温柔的轻声喊着:“陛下,陛下”,皇帝的眼中一片平静,或许是一片迷惑,就呆呆的看着坐在床边的人。

    握着皇帝放在被子外面的手,皇后轻轻的摇了摇,声音如水般的说:“陛下,您感觉哪里不舒服吗?”

    听到说话的声音,散乱的目光过了好一会儿才渐渐的聚拢,有了焦距真实的落在皇后的脸上,皇帝没有吭声,就那样无波无澜的看着,仿若初见。

    寝殿内的烛光橙黄温暖不甚明亮,暖光下虚弱憔悴的皇帝,目光中没有了平时的威严,连面容都不似往日那样冷硬,皇后忽然忍不住心中的酸涩,泪水滚珠一样的从脸颊滑落,她无比柔顺的伏低身体,轻轻的靠在李方弘的肩头,手里抱着他的一条胳膊。

    就像天下所有平凡人家的夫妻一样,眼前的这个男人是自己的夫君,是自己和自己的孩子这辈子的依靠。靠着他让皇后的心里流动着久违的暖意,她希望时间可以永远定格在这一刻,她有丈夫可以依靠,她的孩子有父亲的疼爱。她也同样惶恐,怕她的丈夫突然爆喝着将自己推开,然后不顾一切的去追寻他心中的那个人。

    贵为国母,也是一个可怜的女人,皇后在心中默默的告诉自己:“就赌这一次,赌自己少年钟情的这个男人有颗柔软的心,里面还有自己和孩子的位置!”

    “陛下,您别再折磨自己!臣妾知道,您心里难受!是臣妾错了,臣妾真的错了,您责罚臣妾吧!您责罚臣妾吧!”抬起头,泪眼婆娑的看着李方弘,皇后哽咽的说,她是真心实意希望皇帝能淌过心中的这道坎,情真意切没有半分虚假。

    “陛下,求求您,臣妾一定把人给您找回来,若是找不回来,您就用臣妾的命赔,您别再折磨自己了!您这样,臣妾心里难过……,难过到呼吸都感觉痛!”皇后紧紧的盯着皇帝的眼睛,泪珠断线一样的落在李方弘的肩头,她哭的肩头一抽一抽的,说的又快又急,生怕李方弘不相信,“陛下,我现在知道您的心有多疼了!金公子是您心中的光,您又何尝不是我的呢!”

    说完这些好似耗尽了她心中最后的勇气,皇后低垂下额头抵在李方弘的肩头,低低的呢喃,好似说给自己听,“陛下,您别再这样了!我一定给您找回来!我真的错了!以后只要您好好的,其他的我都不管了!求您了,好不好?好不好?”

    伤心情急时,皇后都忘记了应该要自称‘臣妾’。

    李方弘慢慢的闭上眼睛,掩去了眸中海浪一样的苦涩绝望和痛楚,他抬起另外一只胳膊轻轻的落在皇后的背心,“卿蓉,对不起!是我辜负了你的一片深情!对不起。”手心的热度烫疼了皇后的心,“卿蓉,可是,情之所起不由人定,情之所钟,由心不由人!我们都是一往情深的可怜人!罢了!”一行清泪没入了皇帝的鬓发间。

    卿蓉是皇后的闺名,她是中书令程宏明的嫡次女。当年在太子府的花宴上,她无意风头无两的太子,却对默默无闻的三皇子一见钟情,最终缠着母亲说服父亲,如愿的嫁给了可谓前途渺茫的李方弘。

    听了皇帝的话,皇后愣愣的抬头看着他,他是如何的伤心寂落,如何的绝望心疼才会说出这样的话,看着那行泪,皇后猛的捂住自己的嘴,呜呜的痛哭出声。为自己更为李方弘,自己的这份真心中终是掺了杂质,在这样的时候,还是算计了他的那份心软。

    皇后哭到难以自已,她的少年郎还是那样的心软善良,就像当年他微笑着扶起出丑的自己一样,他眼中的光华仿佛是浩瀚的星海,能够直入人心,照亮心中的每一寸。可是那双璀璨的眼睛现在正关闭了心门,在不住的流淌着无助亦无奈的泪水。

    虽然秋夜一片寒凉,但是皇帝病体虚弱,入夜后寝殿中就早早的加了炭火,室内暖烘烘的。李方弘的手还放在皇后的背上,隔着单薄的衣衫,能隐约的摸到背上的脊骨和肋骨,皇后靠着李方弘的肩头,能清晰的看清他凸起的颧骨,两人就这样看到彼此憔悴零落的外表下爱的卑微又绝望的内心,有了一种同是天涯沦落人的同病相怜和相依为命的感觉!

    皇帝生病了,虽然不早朝,不用披星戴月的起床入宫,但是金家父子还是要照常去衙门。郑毓敏腹中的孩子,月份渐大后,十分活跃,一早上就这里一脚,那里一拳的,忙的金逸阳贴着她的肚子左边摸摸,右边摸摸的,旁边伺候的人都喜笑颜开的,自家的少爷和少夫人甜甜蜜蜜的好像是新婚的小夫妻,直到郑毓敏要起身去金大夫人那里,金逸阳才收拾出门。

    现在南疆和东南都打的形势一片大好,落到兵部的战报全部都是捷报,看得金少鸿心情舒畅,现在金灿阳的事情解决了,嫡子嫡孙也要出生了,可谓好事成双,可户部的郎大人就没他这么悠闲,落到他案头的十九□□都是钱,钱,钱,从开始打仗,就没消停过。更让他头疼的是,已过而立之年的皇帝,还像小儿女一样的为了情情爱爱的,闹得病倒不早朝!一直办事得力的高宏波这几日简直好似一具空壳,三魂少了俩,气的他肝火直冒。 m.a

    这个实在不能怪老妈子高侍郎,他确实是一魂飞去了南疆,操心聂宸雪,一魂绕着京城,不知道金灿阳到底去了哪里。为了这两个人,他也是快把心操成了筛子。

    金逸阳下轿后,刚转进衙门口,错开守卫的视线,突然就被身后跟着的小厮捂住了嘴,一闪身就带到了甬道旁的假山后面。金逸阳瞬间就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全身的汗毛都炸了起来,脑子里迅速的转过数个念头:这人会是谁?是皇上的人?怎么会选这里动手?……

    待那小厮装扮的人转到他的身前,抬头露出脸的时候,金逸阳又被惊吓了一次,这次他那九曲十八弯藏了无数心眼的脑子彻底不动了,只震惊的瞪着眼睛,盯着本该在南疆却偷偷摸摸出现在京城的护国公说不出一句话。

    聂宸雪放开手,颔首低声道:“金大人,得罪了,纯属无奈!”,好一会儿,金逸阳才稳住了自己的声音,说道:“聂侯爷,您,您怎么在这里?!”

    “金大人,此事说来话长,现在不是说话的时候!您知道灿阳的下落,我需要见到他,麻烦告知!”聂宸雪灼灼的眼神盯着金逸阳,那里面好像燃烧了两簇熊熊的火苗,他说的不是问句,而且肯定句。

    金逸阳已经捡起了刚刚掉了一地的睿智镇定,“聂侯爷,现在不是一个好时机,您肯定已经看到了,现在全京城的御林军都在找他,顾统领的眼线遍布了每一个角落。”清醒冷静的分析到。

    聂宸雪明显的皱了一下眉头,他的面容变得冷冽,语气不容置疑的说道:“金大人,我既然能在这个时候回来,您觉得,您的这个借口能挡得了我多久!区区御林军,还不够资格放在我的眼里!我只要灿阳的下落,其余就不用你操心,我自然有办法!”

    聂宸雪盯着金逸阳一字一句的说道,周身都散发这一股行伍之人的肃杀气,这样丢掉儒雅外表,毫不客气单刀直入的聂宸雪,金逸阳还是第一次见,他现在有些能明白,当初金灿阳为何会舍命也要救重伤的他!

    心中一声长叹,“罢了,就如聂宸雪说的,自己又能阻的了他几时,更重要的是,若是让他这样在京城四处乱撞,情况只会变得更糟。”金逸阳心中的纠结算计瞬间就尘埃落定,他身体微倾,靠近聂宸雪,向他低低的耳语。

    听完金逸阳的话,聂宸雪甚至没有多说一个字,闪身迅速的消失在假山后。

    “无旨意,擅自离开交战前线回京!若是被有心之人发现,这是何等的大罪!看来疯了的人不是只有自己的傻弟弟,这两个人本都前程似锦,可如今……”金逸阳说不清心中到底是为两人可惜多一些,还是可叹多一些。

    可等他心情复杂,忧心忡忡的走进衙门的时候,才发现所有人都好像受惊的鹌鹑,缩着脖子明显是怕遭受池鱼之灾,他忙朝着金少鸿的方向看去,只见尚书大人一脸震惊到无法置信的表情盯着手里的一道折子。

    暗道:“糟了!”,此时能引起如此大反应的消息,必定来自前线,尽在刚刚,他还见到了前线的主帅,金逸阳心中暗自猜测不知道聂宸雪是用了怎样的借口,才将自己的父亲惊吓到如此。

    用手肘碰了碰旁边的一个正眼观鼻,鼻观口的假装自己不存在的同僚,低声问:“怎么了这是?”

    那人斜睨了他一眼,摇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然后又冲了金少鸿的方向,微不可查的抬了抬下巴。意思很明显,想麻烦金公子去探查一下,大家也很好奇到底是怎么了!

    在所有人偷偷的注视下,金逸阳不紧不慢的迈着步子,心急的会恨不得能推他一把,这人怎么能总是这样的不疾不徐,好像火上房子了都能傻笑一会儿才知道要喊人。金逸阳则是在这份‘不急’中,思索着最坏是什么?

    他走到近前,刚行礼,还未来的及开口,金少鸿就将手里的折子推到了桌子边,看了他一眼,示意让他自己看。

    拿起折子一目十行的扫了一遍,金逸阳在心中哀叹一声:“真的是两个疯子!聂宸雪这是打算舍弃一切了,不仅功名前途不要了,就连聂家都不要了!他这些年出生入死的到底是为了什么?”他的表情不似金少鸿那般惊讶,倒是复杂的让人看不懂。

    折子是沈厉风递上来的,通篇很长,但是意思就只有一个:南疆前线的主帅——护国公聂宸雪在勘察地形时受到敌人袭击,为了救人坠入万丈悬崖,现在生死不明。

    虽然写的是生死不明,但既然是万丈悬崖,凡人未有神助,有如何能安然无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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