病房内，身体基本已经痊愈，如今可以出院的叶思清将行李都打包妥当了，正站在窗边，也许是等得无聊，指尖划在窗面上。
邵励城走到她身后，便瞧见她在窗上划动的手势，似乎先划了一横，然后又划了一竖，垂直传过那一横，然后她察觉到动静，指尖便停住，贴在窗上，回过了头。
邵励城抬手握住她贴窗的那只手，递到自己唇边，啵了很响亮的一声，再开口问了话，“来晚了，路上有点儿堵车，这不能怪我，对吧？丫头你刚才在画什么？”
邵励城沉暗的嗓音里带着笑，他最近常常这么笑，仿佛真的遇着了天大的喜事，就连说话都忍不住要透出些愉悦的意味来。
叶思清的视线徐徐地扫在那张五官硬朗，总是会让她觉得心安的面容上，看得很认真，像在牢记什么，要把什么深深刻进心底里那样的认真。
“丫头？”邵励城见她不说话，又喊了一声。
“你自己猜吧。”叶思清淡声回答了他前刻的问话。
“那肯定是跟我有关的。”邵励城边说边把人搂进怀里，照例腻腻歪歪地亲热起来，“想我了吧？唔……偷偷写我的名儿？”
叶思清心根狠狠颤了一下，又在心底无声地叹惋，他越来越能猜中她的想法，就像她也越来越能抢先一步知道他什么时候要耍什么样的浑球招式。
他们明明已经越来越合拍，心也靠得越来越近了，在今天之前，她真的设想了许多有关于他们未来的画面。
她记得他说要跟她生很多孩子，至少得生一个篮球队。
在她设想的未来里，他们的身边真的有好几个孩子，她甚至能想象得出男孩子会有多么像他……
可惜，现在真的成了遥不可及的梦想。
真的很可惜。
叶思清不觉间叹出了声，她的心已经不会像刚才在李医生办公室外，听到邵励城和他母亲对话时那么疼了，因为那个时候是最疼的，疼得她还一瞬间产生了晕眩的感觉，直到疼痛转变成为麻木。
“不说话？被我猜中了？”邵老大顿时更是得意地哼哼着，抱紧了自个儿的心肝宝贝，吻落得更重更急，“丫头，你完了，这辈子都得被我套定了。你瞧瞧，就十几个小时不见，你就得想我，你这么离不开我，我们结了婚，你是不是就要天天管着我？不过我喜欢你管着我，我让你管，想怎么管就怎么管，我要敢说个不字，你就罚我跪……”
蜜语撩尽了，邵老大也爽快了，抱着叶思清，和她一起倚着刚才她写过他名字的那面窗户，粗喘着说，“丫头，你的户口本，我早让沈流从叶家拿来了，我们先就这样穿着把证办了，办了这个，我心里才踏实，过两天我们就去拍婚纱照，户口本上的照片还是用婚纱照好，后边再换过就成，都说女人结婚的时候最美，就把你最美的样子印上去，我天天揣兜里，要是到外头出差，想你想得慌，我就拿出来看着，干点儿坏事……”
叶思清汗湿的眉眼微微蹙着，脸上掠过一丝悲伤和犹豫。
她动了动唇，几番想要开口说话，话却都梗在喉咙里，捏在邵励城衣袖边的手指逐渐拗紧，最后还是没有出声。
这时，沈流来了电话，汇报出院手续已办妥，现在就可以出发。
邵励城便一手拎着行李，一手牵着叶思清，带她离开了医院。
半个小时后，车子停在了民政局门口。
邵励城先下了车，手臂拽动了一下，却发现叶思清还坐在后车座里，没有要下车的意思。
“丫头？怎么了？”邵励城又将半个身体探回车里，仔细瞅着叶思清，便发现她的神色不太对，像在做什么挣扎，手指揪住了裙摆，整个人显得有些慌乱。
邵励城连问了两遍都没有得到回答，便伸手揉了揉她的脸，“不会吧丫头，你就跟我领个证，也能紧张成这样儿？听说过婚前恐惧症，没听说过领证恐惧症的，这会儿就胆小了？”
叶思清缓缓摇头，嘴角抿了又松，欲言难言，到底还是被邵励城拉下了车。
邵励城为了安慰她，环抱着她肩头的那条手臂多施了点儿力气，就想着多给她安全感，“丫头，甭紧张，有我在。你是跟我领证，放一百个心，我肯定对你好，保证不会欺负你，以后咱们家你说了算，只准你欺负我……”
邵励城猛给叶思清灌着蜜糖，搂着她，往大厅里走去。
身旁有一对情侣也像他们这样相拥着正往里面走，女方的腹部微微隆起，显然是怀有身孕，因此男方拥着她，动作很小心谨慎，充满了怜惜呵护。
叶思清还没有将落在那个女人孕肚上的视线移开，就听见那个女人娇嗔地问着自己的准丈夫，“你到底是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嘛？”
叶思清忽然记起了自己之前好像也问过邵励城这样的问题。
而邵励城也和这个女人的丈夫一样，给了相似的回答：“男孩女孩我都喜欢，只要是我俩生的，我都疼。”
是啊，只要是自己和自己的爱人生的孩子，无论男女，肯定都会疼爱的。
因为那也是相爱的一种证明。
但她几乎永远不可能再和邵励城拥有属于他们自己的孩子。
叶思清猛地停住了向前的脚步，抬起双眸，望着民政局的大门。
此刻她的脑海里盘旋着许多疑问。
为什么要结婚？
结婚了，她也不可能再像邵励城过去期望的那样，为他生孩子，一个都生不出了，他如果真娶了她，总不能一直等着渺茫的希望吧？
和他结了婚，他迟早会想要孩子的，到时候他也许真的会去找代孕吧？
叶思清心口发沉，右手捂上自己的腹部，指尖蜷到发白，只是这样稍微想想，她都觉得难过得快要透不过气来。
身旁的邵励城见她停下，又摁着肚子，便问，“丫头？怎么？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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