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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如此多娇 > 第157章 第六十九章 咫尺(中下)
    不知江染使了什么手段,第二日食时未过侍从便传来江栾回宫的消息。刘乐书自知其意,不必江染吩咐,当即出宫。据称卫昭已回到自己府中,卫府不过相隔两街,并不甚远,他便步行前去。走至半途,忽见前头乱哄哄一片,行人纷纷闪避,探头一看,见是一驾马车驰来,四马并驾,车厢又高又阔,较寻常车辆几乎大出一倍,外壁上精雕细琢,华丽无伦。此处虽非闹市,却是府阁聚集处,街上颇有些办事之人走动。那马车却是直行路中,既不避让,也不缓速,驾车之人神情漠然,目不斜视,显已习以为常。

    刘乐书一见这车敢在皇宫附近如此横行,便知必是卫昭。眼见车速颇快,不及阻拦,趁着无人留意,便一闪身跳上御手座。尚未落稳,便觉一阵劲风自背后袭到,正是那车夫反肘击来,势大力沉,显然也是身怀绝技。刘乐书不闪不避,任他一肘击在背上。车夫正以为得手,却觉肘一滑,竟似被一股力量牵引着向旁偏去,沿着他背脊一溜滑过,顿时落了个空。他心下一凛,立刻收了势子,硬是稳住身形,手中马鞭“唰”地向后甩出,虽未及回头,鞭子却似长了眼,直向刘乐书颈间缠去。御座上空间狭小,眼看避无可避,却忽听“吱呀”一声,由内上锁的车厢门竟不知如何开了,刘乐书闪身入内,堪堪避过鞭梢,顺手又关上门。车夫一惊,正欲破门而入,却听里头传来卫昭的声音:“无事,调头回府。”

    车夫怔了怔,虽有些疑惑,却也不多问,应了声:“是。”便继续面无表情地驾着车转过方向,往回驶去。

    卫昭懒懒地半靠在车内软榻上,半眯着眼,饶有兴味地打量着眼前的刘乐书,微微笑道:“刘大人果然艺高胆大,卫某佩服。”

    刘乐书眼光一扫,见车内空间虽较寻常略大,可与外头所见的硕大厢体比较,却明显偏小,便知车内必有夹壁暗藏机关护卫一类,当即欠身道:“岂敢,还要多谢卫大人手下留情。”

    车厢中除卫昭外尚有一个高高壮壮、浓眉大眼的年轻男子。他自刘乐书一进来便一直盯着猛瞧,似是极有兴趣,此时终于忍不住插嘴道:“刚才那门怎么自己开了,你可是也修自在法?有多少品?同秋往事打过么?”

    刘乐书打量他一眼,见他眉宇飞扬,意态洒脱,身上衣着随意,上上下下皆透着一股不可拘束的劲儿,怎么看也不似卫昭手下,又听他方才语中同秋往事似是颇为熟稔,却又无恭敬之意,再看此人身形相貌,心下便有了数,微微笑道:“这位小兄弟想必便是米覆舟?”

    米覆舟睁大了眼,低头瞧瞧自己,问道:“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刘乐书一笑不答,接着前话道:“我不修自在法,倒也与两位同系。”

    “纵横法?”米覆舟讶道,“不修自在法,你如何开的门?”

    “开门的确是自在法,只是并非我所修。”刘乐书摊开手伸到他跟前,只见掌中有两枚寒光闪闪的羽状利刃,赫然正是凤翎。

    米覆舟吃了一惊,立刻撩起帘子向窗外望去,一面道:“秋往事来了?”

    “不是她。”回答的却是卫昭,“是我不中用的属下。”

    刘乐书见他仍是不明所以,解释道:“当时有人自远处以凤翎攻我,我就势施纵横法,将凤翎中枢力引入门栓,借力开门。”

    “还有这等法子!”米覆舟低呼一声,满面喜色,旋即又懊丧起来,唉声叹气道,“这岂非对付自在法的好法子,我怎偏偏是天枢,否则正可兼修。”

    刘乐书笑道:“这等取巧之法,也是那人一时不防才可奏效,若碰上了秋夫人这等高手,只怕是不灵的。”

    卫昭自他手中取过凤翎瞧了瞧,淡淡笑道:“此人也号称三品,比之往事,到底天渊之别。”又抬眼瞟向刘乐书道,“刘大人当日十年游枢,纵横两江,人称卜命书,所谓命书一下不由人,倒也不必过谦。”

    米覆舟眼中发亮,搓着手道:“这等厉害,改天可要好好讨教讨教。”

    刘乐书轻笑一声,不置可否,问道:“米公子此来想必受秋夫人所托?”

    “是了,倒忘了正事。”米覆舟一拍脑袋,“咱们正是要进宫寻你去,你倒来得正好。”

    刘乐书问道:“不知秋夫人有何吩咐?”

    米覆舟道:“她说,城她进不来,里头的事便由你决断,她上风都去了,若要联络,便往那里去寻。”w~

    刘乐书点点头,垂眼不语,似在思索什么。

    卫昭瞟他一眼,忽道:“临风公主封了城,我本料刘大人必定被她扣了起来,怕覆舟见不到你,因此亲自入宫,想不到大人倒颇逍遥,却是多此一举了。”

    刘乐书抬眼望着他,微微笑道:“正是临风公主要我来见卫大人。”

    卫昭眼神一动,意味深长地“唔”了一声,不再说话。刘乐书也便静静坐着,一言不发。

    米覆舟见两人都不吭声,憋得难受,忍不住问道:“你们都没话说?不商量商量怎么应付那什么公主?也没话要我带回去?我进出方便,不必客气。”

    正说着,忽觉车速慢了下来,接着车身一震,似过了一道坎。他向外望去,正见一扇白底红纹的大门,知已回到了卫府。只听卫昭吩咐道:“去竹源。”

    车曲曲折折拐着,片刻后竟似上了山,越转越高,终于停下。卫昭道:“覆舟,此处客房留给你,你一夜未睡,也该累了,先去歇歇。有何需要,尽管吩咐下人。”

    米覆舟掀帘望去,但见翠色逼人,正是一片竹海。碧杆林立间藏着一座白墙青瓦的院落,十分精致清雅。他生于北国,几曾见过这等美宅,当即连声惊呼:“好漂亮的屋子。”

    刘乐书见这院落墙色尚新,料想这座府邸必是朝廷迁到永安后卫昭专门新建,一处客房已是这等气派,全府规模可知。他心下暗自感叹,卫昭却似有心炫耀,回主院途中特意挂起窗帘,让他一路瞧尽府中各种奇花异木,亭榭楼台,仅穿行往来的仆从便不知多少,衣着发饰竟与宫中差相仿佛。

    车行足半柱□□夫才到卫昭居所。刘乐书跟着他拐进书房,粗略一扫,便见案上笔砚摆设皆是名物,书架上更是摞着整套整套的绝版稀品。

    卫昭见他目光所及,嘴角一勾,随手自架上抽出一册纸业泛黄的古书往案上一抛,说道:“皆是些没长眼的送的,也不想想我自幼卑贱,识得几个字,读得几册书。这里我一本也未翻过,刘大人若有喜欢的,随便挑选便是。”

    刘乐书瞟一眼案上之书,见书页紧实,隐泛霉味,更有几处新蛀斑,显然不仅未曾翻过,也未曾好好打理。他暗叹一声,正色道:“卫大人书画皆属上乘,实有才具,又何苦非行今日之路。”~

    卫昭径自在椅上坐下,唇畔挂着一丝冷漠的笑,说道:“刘大人这种时候说这种话,未免太过不合时宜。”

    刘乐书也知此时再说这些早已是枉然,便微微一笑,在他对面坐下,说道:“卫大人说的是,那便聊些合时宜的。大人可知临风公主遣我来同大人说什么?”

    卫昭一手支颐,懒懒眯着眼道:“说来听听。”

    刘乐书顿了顿,说道:“公主要我告诉大人,皇上欲对秋夫人不利。”

    “哦?”卫昭眼皮也未抬一下,似是兴味索然,“那刘大人想说的又是什么?”

    刘乐书道:“我想说,皇上欲要如何,卫大人想必比旁人清楚。”

    卫昭淡淡笑道:“那刘大人此番是预备空手而回了?”

    刘乐书注视着他,半晌不答。

    卫昭忽仰头大笑起来,展开双臂道:“刘大人看这座园子怎样?”

    刘乐书紧盯着他,沉声道:“累累饿骨。”

    “说得好!”卫昭击掌,神情愈见狂肆,眼一扫,斜睨着他道,“那居于累累饿骨间的,又是什么人?”

    刘乐书一字一句道:“噬人之人。”

    “噬人之人,可能留于人间?”卫昭又问。

    刘乐书不语,一动不动地望着他。

    卫昭却似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吐出一口气,说道:“刘大人是聪明人,岂会三言两语便凭人驱使。今日愿替临风公主跑这趟腿,只因她之所想,正合你之所虑。”

    刘乐书看他反应,心下已有了底,轻叹一声,不愿再说什么。

    卫昭径自道:“我恶迹斑斑,早已不容于世,往事想要留我,那是给对手留下把柄,其间风险,不言而喻。她不介意,李烬之却未必;纵李烬之亦不介意,你们这班谋臣却又未必。杀我是功,留我是罪,该如何选,再明白不过。我若明大义,亦当知何去何从。”他蓦地一回头,面色倏然变得阴沉,盯着刘乐书冷冷笑道,“只可惜,怕要让刘大人失望,卫昭又岂是明大义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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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刘乐书心下一凛,警觉不对,正欲跳起,未及发力,却蓦觉失了支撑,整个人连同椅子“唰”地往下陷去,紧跟着“铿”一声响,头顶空洞已被钢栅封死。四下一看已身陷一个四四方方的地洞中,洞四面铁壁,十分狭小,恰好卡着那张椅子,人只能缩手缩脚坐在上面,丝毫不能挪动。拦在洞口的钢栅每根皆有盈寸粗细,不必伸手试也知牢固无比。卫昭显然十分谨慎,刘乐书等了片刻,不见他露头,只得微微苦笑,一面心念电转,一面道:“卫大人这是何意?”

    “何意?”卫昭冰冷的声音仍自他先前所坐之处传来,“刘大人来劝我自取灭亡,我却殊无此意,自然只有委屈大人。”

    “卫大人若有异议,我亦自无相强之意,大可慢慢商量,擒下我又能如何?”刘乐书心下微动,隐隐觉得不妙,“卫大人这么做,莫非是想与永宁一脉为敌?”

    “那又如何?”卫昭语调微高,微微紧绷,带着浓浓的不屑,不必看也能想见面上那目空一切的倨傲,“你们既不给我留活路,就不该怨我手下无情。”

    刘乐书心往下沉,四下打量寻着脱身之法,一面劝道:“卫大人树敌已然够多,再与我们翻脸,世上更无盟友,大人纵权势遮天,一人之力又如何对抗天下之势,这莫非便不是死路一条?何况你与殿下为敌,又要秋夫人如何自处?”

    “如何自处?”卫昭陡地大笑起来,似是听到了什么无比滑稽的事,“她如何自处,与我何干?她究竟是不是阿萱,天知地知!不过皇上喜欢她,永宁太子娶了她,若能向着我,我自不介意多个好妹妹。可如今看来,她这永宁夫人也无甚大用,你们这等臣子亦未必买她的账,她既无能保我,我又要她何用!如何自处?刘大人未免想得太多。”

    刘乐书心中一震,似有所悟,一时出起神来。卫昭等了片刻,见他不语,料已认命,正起身欲走,忽听地洞内传来声音道:“大人用心良苦,在下感佩。”

    卫昭脚步一顿,面色渐渐沉了下来,却不说话。

    刘乐书轻叹一声,说道:“大人与秋夫人间事,我知之不详,原难置喙。只是近来与秋夫人相处,深知她心性虽纯,却绝非蒙昧愚鲁之辈,她既能倾心以待大人,必因大人倾心以待她,若有虚假,她断不至无知无觉。我敢独身前来,对大人明言一切,也正因深信此点。大人先前那番话一出,便可知绝非存心与我们为敌,而是另有隐衷。”

    卫昭半晌不语,忽轻轻一笑,声音极松,似是抽走了一根紧绷的弦,走到地洞前,低头注视着钢栅之下的刘乐书,说道:“江桓这小子,当日并不如何惹眼,今日倒真是出息了,连身边之人亦个个不凡。早知如此,当初便该……”说至此处微微一顿,轻笑道,“当初亦并不曾仁慈,终究让他逃了出去,卷土重来。只能说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刘乐书仰头望着他,神色沉静如水,说道:“大人当日若忍一时之气,不知今日又是如何光景。”

    “若当日不曾助皇上夺位,”卫昭修长的凤眼空空地盯着虚无处,神色怔忡,喃喃道,“老皇帝身体不好,活不久了。待他死后,太子继位,视今日之才,当大有作为,拨正朝纲,天下安泰。我仍在王府为侍,往事不必入释奴营,阿萱,也……”忽又面色一变,阴沉一片,目光一凝,既冷彻肺腑,偏又透着炙热的疯狂,厉声大笑道,“可我凭什么要忍!凭什么要忍!几个大人物一时兴起的莫名争斗,风云色变,天崩地裂,一块碎石落在我头上,便成举家血仇,残身之辱!我不甘心,我不认命!世有刀俎,亦有鱼肉,我宁为刀俎,不为鱼肉!我要立于万人之上,我要世人仰我鼻息,我要举手断人生死,我要无人再能伤我!千夫所指又如何?祸乱天下又如何?涂炭苍生又如何?我自逍遥快活,我自享乐无边,就算终有一日行至绝路,悬崖撒手,亦我自身所选,无人可迫。较之芸芸蝼蚁,任人践踏,岂不痛快百倍!精彩百倍!”

    他一气说完,喘息不住,眼中火焰未熄,面色又已冷了下来,漠然道:“痴言狂语,倒叫刘大人见笑。”

    刘乐书摇摇头,淡淡道:“事到如今,旧话不必再提。悬崖撒手,亦不失为大勇气,大人当真准备好了?”

    卫昭似笑非笑地望着他,问道:“刘大人又是否准备好了?”

    刘乐书微微一笑,说道:“刘某区区一命,若能对生民安泰略有助益,又何惜之有。”

    卫昭见他毫不惊慌,如此坦然,倒是有些讶异,略怔了怔,说道:“刘大人本是枢教中人,资质既高,声望亦显,年纪轻轻已是翼枢,可谓前途无量。你生而富贵,自幼顺遂,可说从未尝过人间苦楚,更无深仇重怨,却偏偏踏进这乱世的浑水来,奔波劳碌,一身尘垢,更有今日之难,当真便无丝毫悔意么?”

    刘乐书略垂着眼,眸子中泛着淡淡的光彩,眉梢唇角皆间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松快,配着圆圆的娃娃脸,不知怎地竟似有一种少年般的天真执拗。

    “我与卫大人正相反。”他平静地说道,“大人因历过苦难,坚信世间总有苦难,唯有将之推给别人,自己才可幸免。我却不同,我深信世间不必有苦难,人人皆可安乐。我入枢教,便为求此法,出枢教,亦为求此法,初衷不曾稍改。枢教不涉政,此本为铁律,我虽退教,却仍是凤神门徒,既破铁律,自早有以身相殉的准备,今日终于到了兑现之时。”

    卫昭沉着脸,面色难明,低声道:“刘大人便不问问我预备如何么?”

    刘乐书笑道:“卫大人手段狠厉,却屡有奇招,每每出人意料。此番忽与永宁一脉反目,想必诸方势力措手不及,皆需仓促应对。”

    “仓促之下,便易出错。”卫昭点头,“我与江染争斗由来已久,却因无甚口实,一直未能动她根基。此番永宁太子现世,正好给了我清肃朝廷的由头。你一死,众人自知我要拿永宁党羽开刀,此举名正言顺,江染若然反对,便成对皇上不忠,若然支持,便势必与永宁一党决裂。刘大人以为,她会如何做呢?”

    刘乐书轻轻摇头,勾起嘴角道:“难。”

    “不错,难。”卫昭唇畔挂着一丝冰冷的笑意,“江染此人,自诩权谋,却乏决断,每临大事便寄望于人。这次既遇难题,她除去僵持拖延,余下的,也只好往他人身上去寻着落。”

    “容王。”刘乐书道。

    “正是。”卫昭点头,“容王会如何反应,便易猜得多。他欲掌控朝廷,苦等时机已久,要不要打永宁旗,也已犹豫许久。我反永宁,正是狠狠推他一把,他正可趁此机会出来替永宁一脉主持大局,不仅可杀进永安清剿我,连皇上亦可趁势赶下位,可谓一箭三雕。若再迟疑,待清扫风声过后,他再想以永宁身份示人,只怕被人骂作缩头乌龟,再难理直气壮。加之江染必定从旁鼓动,我料他必定忍不住放手一搏。只有一点,”他望向刘乐书,问道,“你的太子殿下究竟在做些什么,到时可不要胡乱动作,坏了大事。”

    刘乐书道:“殿下此举必有用意,我虽不知详情,可秋夫人已亲去处理,想必无碍。”

    “无论如何,他既外通敌寇,我少不得做做样子,正好调一队兵过去,若真有意外,便将他拦在北疆,以测万全。”卫昭说着神色略黯,低叹道,“待容王上钩,便该往事出场,收拾大局,坐享其成,只不知是否瞒得过她。”

    刘乐书微微笑道:“卫大人只怕要失望。”

    “想来她也无如此好骗。”卫昭笑容有些苦涩,却又带着几分欣然,“不过就算骗不过,她也会明白我的心意,定不相负。”

    刘乐书点点头,说道:“还有一事要托付大人。秋夫人曾着我查访当日杨宗主入教与神子受封之事,以及神子修习枢术之记载,我所知晓的已写出来,尚留在临风公主殿内客房中,连同其余未及细查的,皆只能交于卫大人了。”

    卫昭也知秋往事在打听这些事,心知必定十分紧要,当下郑重点头道:“刘大人放心,我定尽力而为。”

    刘乐书轻轻一欠身,微微笑道:“我妻儿老小有殿下看顾,想必周全。此心已无挂碍,惟愿卫大人物尽其用。”

    卫昭面无表情地看了他半晌,转身离去,出了房间。片刻后回转,手中端着两杯酒,他蹲下身,将左手那杯递于刘乐书,自己端着另一杯轻轻一碰,双眼一瞬不瞬地盯着他道:“刘大人,你我立场迥异,却殊途同归,也算缘分一场。这一程,我送你。”

    刘乐书神情淡然,举杯凑在鼻端嗅了嗅,笑道:“永宁七年的回亭碧血酒,入口清醇,后味至烈。”语毕一饮而尽,唇畔泛出一丝悠远的笑意,低叹道,“好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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