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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看小说 > 龙蛰之宝盖流苏 >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阴兵
    傅恒抱着尔晴出宫,坐上他自己的马车,一副天王老子都给我滚球的架势,回到富察府和院的时候,跟来了很多内院的大小嫂子,若以傅恒的年纪在朝堂上论,确实年轻,可是既不娶妻也不纳妾的北京城第一初恋,空有一个家世并不显赫的嫡妻指婚,二十有五的重臣还未婚配,已属罕见,各个亲眷家里都有妹子,于是纷纷动了歪心思,但傅恒从来理都不理,整个和院都是小厮,连个使唤丫头都是平时主院额娘身边偶尔来帮忙,一早上,李荣保大人带着四个儿子走的悲壮,内院里大家还以为发生了何等大事,可第一个回来的,居然却是不经常回府的傅恒,他有悖于礼制,直接从宫里把人带进了府,大家于是纷纷跑来,都想看看这个让第一初恋等了这么多年的妖孽到底什么样儿。

    夫人看着傅恒回来了,带了几个贴身丫头,着急忙慌的进了和院,“这是怎么了?”她显然被那人惨状吓的失了语,回头一边吩咐叫众人散去不得围观议论,一边转头看傅恒又发现他受了伤,夫人开头便带了哭音,“你阿玛呢,你哥哥们呢,皇后娘娘呢?”

    傅恒抬手叫小厮去看看,大夫到底到了哪儿,刚进门就叫了怎么还没跟来,转头安抚道,“都没事,额娘放心吧。一会就回来了。”

    院门口突然开始又是一番惊呼,人们自觉闪出一条路来,原来是傅谦同样抱着个血肉淋漓的女孩儿,大步流星的走来,途径和院向他自己的明院走去,想是走到半路又辗转了回来,疾步进来把人一样放到屋里偏间儿,对着傅恒道,“大夫请了么,别两头跑,都在这治吧。”

    傅恒点点头,焦躁的看了看李福问,“人还没到?”

    李福很少看见傅恒这样盛气凌人,他惯是有什么事都不疾不徐,对下人很是宽厚,冷不丁这样一下反倒给人压力十足,李福头顶冒汗,跑着出去赶忙看府里大夫身在何处,总算看到姗姗来迟的几个也不停抹汗的老头,两厢遇见都是舒了一口气,话不多说进了院子。

    府里陆陆续续的回来了人,李荣保大人过来看了一眼,没多说什么,只吩咐道,“仔细医治着两个姑娘,一会儿清明春和,来我书房一趟!”

    两个人在夫人关注下换了身上血衣,夫人发现她小九真伤了,那小八又耍滑身上白白净净的,于是抬手就给小八一巴掌出气,傅谦躲着不敢多吭声,过了一会总算两个人都收拾出了个人样,却都坐在那不走,就盯着大夫们看,夫人一个劲儿的劝也没有用,到最后还是有些威信,说话还顺耳的大嫂那拉氏劝道,“你们两个大小伙子杵在这,让大夫们怎么安心医治?再说还得让丫头们给两个姑娘家换衣服,你们快出去吧!这儿有嫂子盯着准不会出差池,相信我好不好?”

    大嫂话说的情真,几个嫂子又都跟着聒噪,额娘也拉着,两个人都不情不愿的跨出了门槛来,对视一眼俱是一副受死模样,在额娘领着下,去了主院阿玛的书房。

    四个哥哥站成一排,纷纷对他们投来一路走好的悲情眼神。

    毕竟小八和小九的青春挨打组合已经很多年没见过了,江湖重现还隐隐有点激动是怎么回事。。。。

    果不其然,进门就飞来一道鞭子,察哈尔牛多,马也多,李荣保这历史悠久的家传鞭子已经很久没拿出来血祭了,傅谦反应快,知道傅恒身上实实在在的带了伤,进门就走在他前头,回身就抱住了他,自己的后背则是结结实实地挨了下来,鞭尾扫到脖颈,直接出了血痕,这刚换的新衣服,又报废了。

    眼看着还要有第二下,知道套路的夫人果然发挥一贯本色,躲着忍痛听完第一声,瞧准时机跟进来就开始哭,“哎呀我的儿啊!小李子你要打死我的儿子吗!!!”做了好事是李保保,做了坏事就是小李子的挥鞭大汉及时收了手,他自己也知道,他就这一鞭子的权利,扫到哪个算哪个倒霉,于是很自觉的放下递给身边下人,装的很生气很大度很给妻子面子的坐下喝起了茶,傅恒拖着挨打挨的气息深重靠着他的傅谦,嘴贴着他耳边非常狼心狗肺的只说了一个字,“该!”

    “都给我跪下!”两个人跪在堂下,傅谦抻了抻脖子想要表达一下自己受了伤的模样给额娘看,好惹她心疼,

    果然夫人上了套,但刚有个起身的动作就被吓退了,李荣保啪叽一下拍了桌子,“一鞭子死不了人,富察傅谦你给我老实点!”

    夫人见鞭子也收起来了,今天剩下的节目都是嘴炮袭击,知道这两个顽童心理承受能力早就锻炼出来了,眼下需要给户主面子,于是老实下来,准备听之任之做个贤妻,一会再做良母。

    “你们自己说说,这叫什么事儿??”李大人虽年逾五十,但常年在塞外显得身形粗狂,声如洪钟,他气的站起来原地来回打转,“为父本是回来看看有孕的皇后娘娘,顺道安排小九的婚事,提早做个准备,这还没等我进宫呢,皇上就要我静待消息,我合计能有什么大消息啊?好嘛,你老八把钟粹宫为围了,你小九又把老八给围了,你们俩今年年纪也不小了,都给我说说,从小火烧富察府闹得鸡飞狗跳还不够,现在人长大了心也大了,都敢去紫禁城里玩杂耍了,是不是?你们不要命啦!”

    傅谦背上火辣辣的疼,咧着嘴不服,“凭什么我就是老八,他就是小九?”

    傅恒跪的周正,听了之后一脸嫌弃,整个人都在散发着“你大一岁也是比我老,老子就是最小”的迷人气质。

    两个人跪在那斗眼刀,把李大人气的又拍了桌子,“你们两个混蛋儿子扯什么闲篇儿,我问你们话呢!”

    傅谦想都没想转头正色道,“苏静好绑了九弟未婚妻要对皇后姐姐不利,儿子来不及找人商量,趁着皇上不在准备收拾了她,没想到皇上留了后手,”说着一脸不屑的指着傅恒道,“他这军机大臣不出现我今儿就干成了,他是我们家叛徒,阿玛,都怪他,你抽他让他长长见识!”

    傅恒一脸无惧神色道,“你以为天子皇城就凭你个和硕驸马想干什么干什么?今天真让你杀光了,皇后姐姐和富察一族才是要彻底完蛋呢,阿玛我看一鞭子不够,还应该再给他一鞭子治治反骨!”

    两个人又开始内斗了,每次惹了祸他们俩被抓来就从来没意见统一过,明明俩个人犯的事儿不是怪操作失策就是怪路线错误,总之明明审他俩,最后把要审的人吵得脑壳发昏,这次李大人也不例外,又被绕进去了,听着他们俩越吵越凶纷纷为对方讨鞭子,都已经骂道对方脑子里是破棉花搅臭豆汁儿,还约着明天就去紫禁城刚皇帝谁不敢去谁是龟儿子后,李大人宣布彻底投降,气的大拍着桌子,“都给我滚,都给我滚,立马滚到天边去!”

    傅谦哎呦哎呦的站起来还不忘活气人,“阿玛,这次您待多久啊,是不是马上要回草原的天边去啊。”

    李大人气的一杯子甩过来,傅谦这次溜得快,傅恒吵得太投入,直接被泼了满脸全身的茶叶和茶水,他摸着脸推搡着傅谦,对着阿玛福了一礼正经道,“那么阿玛一路好走。”

    李大人果然又叫嚷着上鞭子了,两个人跟额娘对视一眼,腿脚格外利索的溜之大吉。

    跑了出来好远,站定了看着对方才哈哈大笑起来,傅恒转到傅谦身后看他背上的伤,摸着问,“疼不疼啊?”

    傅谦伸手把傅恒大脑门上的茶叶子摘下来,“不碍事儿!总比自残的牛逼。”

    傅恒没搭他话茬儿,现在左手不方便,他抹不干净右手袖子上的茶渣,傅谦知道他九弟的洁癖,走过来镇压了傅恒的那些小别扭,一边走一边伸手替他擦抹,“刚刚就不该听额娘的,这衣服换它干啥,一炷香还没到呢又得换!”

    傅恒叹了一口气问,“最后说什么了?”

    “什么也没说,让各回各家,全都滚蛋!”

    “皇上这跟阿玛处事风格还挺像。”傅恒咧嘴笑了,和小时候调皮捣蛋得逞了的样子一模一样,

    “你不是早就知道会这样嘛,不然你会那么牛气冲天,站起来就走吗?我们小九啊,轻易不发怒,一旦发怒皇帝姐夫也要买账啊。”傅谦吊儿郎当的说着,

    “那姐姐怎么样?”

    “我们都没事,她也就没事,她没事,我们也就都没事。”

    “那,”傅恒犹豫着,没有继续问出口,

    “我不知道,就看了一眼,被姐姐拖着去偏殿了,傻呆呆直勾勾的,估计吓到了,”说着瞟了傅恒一眼,“魏璎珞也能被吓到,也不容易哈!”

    傅恒转过身停下来一脸严肃道,“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不来和我商量一下?”

    傅谦被问得有点手足无措,感觉脖子火辣辣的突然疼上来了,刚想走就被傅恒抓住,“八哥,为什么什么事你都要自己扛上身呢?你这种独断专行根本不考虑后果的事情还有完没完啊?”

    傅谦仰着脸和往常那样肆无忌惮的笑,“尔晴的事就是我的事,只要她一天没嫁给你,就都是我的事,”远处那些大小嫂子们纷纷对着他们两个捂嘴低笑,不知道在讲什么八卦,可他却突然觉得自己笑不出来了,“什么时候嫁给你了,什么时候就算完了。”

    傅恒看着傅谦有点踉跄的背影,突然觉得好像有些事情,是真的完了。

    经过大夫的诊断,尔晴和尔淳依稀能看出受了多次鞭刑,棍刑,想来尔淳可能还有旧伤,伤到了内里,跟她比起来尔晴倒是因着长了几岁,还没那么严重,只要好生调养,三两个月便可恢复。

    夫人来看过几次,特别震惊的拉着傅谦确认,“你确定是纯妃娘娘干的?”

    傅谦头疼,富察家虽是京城数一数二的贵族,旁的族人倒是自持高贵,可自家府里阿玛额娘从来没管教过儿女的交际之事,同朋友往来向来不重亲贵,只求情意,苏家也不是高官,只是偶尔在外骑马认识,情意相投便成了姐姐最好的闺蜜,容音自小便是八个男孩儿里的独女,性情才貌又都是一流,额娘最是喜爱她,自然也就待静好也如同自己闺女一般,现下听说她把瓜尔佳氏姐妹打成这样,满心疑问,抓着傅谦隔三差五的就发问,“为什么呢?你倒是说说为什么呢?是不是你眼瞎啊?”

    傅谦看着傅恒整日的一脸丧,没法吐口,只说,“我没瞎,是她在宫里待久了心理变态。”

    “那你姐姐怎么没变态呢?”额娘问的都是实在话,傅谦接不下去了,傅恒认真的回答纠缠不休的额娘,“都是额娘教育的好,所以姐姐心地好,再怎么样也不会变态的。”

    傅谦有时候砸吧着觉得自己投胎的时候可能真的忘了带嘴,不然怎么一句这样的既能止住追问,又能吹嘘旁人的好听话都不会说呢。

    额娘满意的交代下人要照顾好这姐妹俩,分明一开始有些不满意这桩不太门当户对的婚事,但看到如今被折磨的不成人样的孩子又心生不忍,派了贴身丫头来仔细伺候,“春和啊,以后白灵和青莲就留在和院,给尔晴使唤,你这院子里终于有女主人了,安排个丫头总该可以了吧?”

    傅恒点头,“额娘怎么说就怎么办吧。”

    “清明啊,等尔淳好些,你把她抱回明院吧,额娘看着惠宁这次也没跟回来,想来皇上都允了,她不高兴也没辙,纳兰家的那个玉婉丫头一向也不得惠宁欢喜,这下有个人去陪她,估计也会和睦的。”

    傅谦也点头,但是看得出脸色并不好。

    夫人回头对傅恒嘱咐道,“婚仪都安排的差不多了,这次和你八哥一样,也是入秋,庚帖已经和瓜尔佳府交换完了,等尔晴好些你再送她回去。”

    这次傅恒没答应,回头看了看睡梦中都在皱眉的尔晴,对着额娘道,“算了,还是不必了,等成婚那日提前一天送过去就行了,反正她现在在这谁都知道了,也没必要瞒着谁。”

    夫人笑了,轻轻打趣的拍着她的小九,“瞧给你仔细的,额娘还从不知道你对尔晴姑娘这样上心呢。”

    傅谦听不下去了,只说自己想出去透透气,夫人不放心的追着要看他背上的伤势,傅恒坐着扶着胸口感觉特别疼。

    每个人都有外伤,疼起来总有个说法,这样真好。

    因为心疼的时候,谁也摸不到自己的心。

    那种虚无缥缈的感觉,更难过。

    我醒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傅恒一张苍白的脸,他坐在矮凳上,趴在我的床沿上,左手打着绷带,我一伸手就感觉疼痛入骨,整个人好似被封印在石膏里不得动弹,瞄过桌上的水杯,感觉嘴唇干裂。

    这时候门被轻轻推开了,一个鬼灵精怪的十五六岁小姑娘蹑手蹑脚的走进来,我对她使了个不要吵醒傅恒的眼色,她立马心领神会的做了个嘘的手势,还笑着走过来,对着我渴望的杯子倒满了水,轻手轻脚的走过来趴在我身边,用个小勺递到我嘴边,我感激的张口,在她的伺候下终于喝到了这口救命的水。

    她笑嘻嘻的自我介绍,“我叫白灵,是夫人的贴身丫头,最近派进和院,指给九少夫人姐姐您啦。”

    她这样叫我倒是我一愣,她自己也觉得突兀,伸出舌头机灵的问,“是不是有点太长了?”

    我试着清了清嗓子,虽然暗哑可也能出声,压低了说道,“我叫尔晴,瓜尔佳尔晴。”

    她笑着指着傅恒睡梦中的头道,“我当然知道啊,九少夫人姐姐。”

    我只好认了,“确实太长,减一减吧。”

    “那怎么办?我也不知道怎么叫啊?”她一看就是个天真烂漫惯,在大户人家虽然礼仪规矩不缺,却受到优待心地和善的那种小姑娘,

    我只好笑着解释,“你就叫我尔晴姐姐嘛。”

    她以为我是不好意思,笑着又看了看傅恒道,“好吧,那以后等您正式进府我再改口!尔晴姐姐!”

    “好。”我就喜欢这种敞亮人,

    敞亮的白灵接着介绍道,“尔淳姑娘也醒啦,听府里王大夫说了,恢复的也不错,过不了几天尔晴姐姐能下地就可以去明院看她了。”

    我虽然意识模糊,可也知道傅恒带我出了宫这回事,这几天人来人往我也一下就明白了眼下她说的明院是哪里,笑笑接受了她告诉我消息的好意。

    “九爷可心疼姐姐了,你看”说着她指了指,“在这守了姐姐好几天了,外间的少夫人们都说,从来不知道九爷是这样的人呢。”

    还没等我开口,她又说道,“八爷也来看了尔晴姐姐好几次,每次都带了好些补品来,”她偷偷靠近我耳边,“外面都在传说八爷在宫里又惹祸了,连累到姐姐你,九爷生了好大的气,每次八爷来了和院跟个小媳妇一样,可不比从前趾高气扬的样子,见谁都可乖巧了。”说着这个小鬼仿佛发现了什么天大的怪事一样笑,“我还看到八爷哭鼻子了呢,”说着比划我身边的位置道,“就在这。”

    我眼眶一红,笑道,“是嘛,八爷还会哭鼻子呢。”

    白灵乐的开怀,“可不是,从来只有他这只可恶的黑罗煞惹哭别人,我们大大小小的,都被他捉弄过!还真没见过他哭呢,我这是第一次!”

    小姑娘去给我倒第二杯水,

    我眼角的泪划进了鬓角里,心里想着,我好像惹哭他好多次了。~

    正想着,傅恒突然一抖,醒了过来,对上我的眼睛发现我们俩都眼眶发红,互道一声“醒了?”就都突然没了话。

    白灵特别知趣的听到就挑开帘子退出去了。

    傅恒局促的起身,搓着手来回走了走问,“要喝水吗?”

    我摇摇头,他又问,“要吃点什么吗?”

    我又摇摇头,他走到窗边,沉了口气道,“八哥单独进宫了,想是还得去太后宫里解释解释,把惠宁带回来。”

    我的眼泪开始不由自主的流,我手抬不起来,他听见了走过来,犹豫了一会,拿起帕子替我擦,四目相对很尴尬,他没话找话,随手指了指外边,“长春宫后来拉来了几大车的嫁妆,皇后姐姐要你精神好起来去看呢,说都是你喜欢的。”

    说着还拿起一边叠好的衣服到我眼前,那是我心心念念的崭新的小粉红,他对我说,“明玉给你做了件新衣服,说一定要你睁开眼就能看到,起来后就穿上。”

    我点点头,闭上眼睛好像就能让眼泪,流的慢一些了呢。

    “傅谦,把惠宁领回去好好过日子吧,既然皇上不追究,你们今后安生便是,一个堂堂富察府的少将军之才,你自己回去想想你值不值的?”太后眼皮都没抬,对着来到的人说着,

    傅谦轻笑了一下,福了一礼,带着惠宁出了寿康宫。

    惠宁什么都没说,手里攥着那个沾染了血色的木盒,从头至尾都不看傅谦,被他领着去了养心殿,钟粹宫,承乾宫,尚武堂,神机营,最后是长春宫,受了一圈的家罪。

    这样的处理结果已经算是宽大给脸,表面上的罪名便是为着贼人闯入,傅谦处理失当,要他在尚武堂和神机营众人面前卸了军职,明旨一下从今以后他再不能调出一兵一卒,又要流转去受惊的各宫嫔妃处道歉,各处倒是都没刁难,但皆是一副冷脸,养心殿根本就没得进去,在殿外跪了个把时辰就被赶走了,纯妃眼下好像受了惊吓根本不见人,倒是娴妃和太后的话一个调调,问傅谦值不值,傅谦笑着也不回答,别人让跪便跪,认罪认罚,只是觉得连累了惠宁,平日跋扈嚣张的公主,这次一个字都没多说,宫人们都看着他们俩这样,已经算得非常落人脸面的羞辱了,可她一丝丢脸的意思都没有,跪的比傅谦还虔诚,傅谦看着倒觉得还挺新鲜好玩。

    终于到了长春宫,总算得了个座,喝了口茶,皇后最近显了怀,又碍着皇上好好教训傅谦的旨意还有派来查看的御前太监,也就只好冷着面叮嘱傅谦学会谨言慎行,便再没有多加叮嘱,赶紧让明玉去送他们夫妇速速离宫。

    此次出宫,他们又要去慎王府静思己过,下一次相见或是傅恒婚礼,或是新年祝拜,或是节礼典仪,那就都不得而知了,皇后和魏贵人只能落寞的远远看着这夫妻俩走远的背影。

    明玉偷偷拉住傅谦的袖子,“八爷,给你个东西。”

    傅谦让惠宁先走,自己等在甬道上,来往的宫人都当他是让皇上震怒到免了所有官阶的有罪之人,皆是快步离去避之不及,傅谦丝毫不在意的用靴子踹着宫灯座,以为是皇后娘娘托明玉要给自己什么东西。

    明玉鬼鬼祟祟的提了一个木匣跑来,“我也不知道该不该给你,但是该不该的反正我也给你了,这是尔晴的秘密,是只有我知道的尔晴的秘密。”

    明玉突然哭了,擦了擦脸上的泪说道,“她就带了这个去了钟粹宫,八爷,不管别人觉得值不值得,我觉得您去了,她就值得了。”

    傅谦打开匣子,随手翻了翻,马上砰的扣上,和往常欺负小宫女那样,只是手上力道轻了很多的揉了揉明玉的头,“我得了这个,便也值得了。”他今天被人问了一百遍值不值得了,这种哲学问题为什么要有个答案啊,他心里想不通,现在抱着沉甸甸的木匣子,却一下子就想通了,

    傅谦笑着走了,回头却看到明玉还在那哭,他招招手,“小明玉!替我照顾好皇后姐姐!”他又很勉强的开口,“还有魏贵人,”说完了自己又笑了,“还有你自己。”

    走了两步大喇喇的回头,“那什么,我看侍卫处那个海兰察是真不错,尔晴总说你俩特合适,明玉啊,该找下家的时候不能扭捏,能提前下手就得下手,旁的都是假的,解决好自己的终身大事才是正路,听懂爷的教诲没?”

    明玉哭唧唧的来回看有没有旁人听到,害羞地跺脚,“您能不能闭嘴,”

    傅谦笑的一脸坦荡,“八爷的手都被砍折了,以后没人罩着你们了!尤其是明玉你,听人劝吃饱饭,你给我别老惹祸了!”

    明玉像是臣服于恶霸威胁一样乖巧的点着头,她心里其实明白傅谦救了她多少次失言,多少次祸端,这些年来,这个脾气大嗓门大的八爷其实对她们是很好的,明玉心里都明白。

    傅谦指着木匣子说,“她若是来找,你就告诉她找不见了,”

    明玉哭的捂住了嘴巴,

    “让她老老实实,心无旁念的嫁人,过属于她的安稳人生!”

    明玉狠狠的点头,看着那人走到远处即被侍卫翻查了手中物品,无碍后随即跟上的背影,泣不成声。

    人生的相遇和错过,都是极平常的事情。

    遇见时,如果开心,就要好好笑,那么分开时,所有的眼泪才值得。

    希望每个人的故事都有个人间值得的剧情,这样才不妄我们曾付出过。

    我蒙着红盖头,握着傅恒的手一路重新走进富察府,我看不到朗朗乾坤,只看得到自己红色的婚鞋尖儿。

    脖子上的挂坠儿金光闪耀,走一步就刺的眼睛痛了一分。

    傅恒的手冰凉,我突然想起来,江南那次游船,我们靠在甲板上终于盼到了天亮,正等着凌云上去给我们取吃食,海面却突然起了风,船被掀的的剧烈摇晃起来,我从船侧滑了出去,他想都没想就伸手拉住我,然后跟着我也掉了下来,我们两只旱鸭子一起漂浮在海上同一块板子上等死的时候,他拉着我的感觉。

    满人的婚礼上也会安排萨满跳一段,神神鬼鬼的唱着什么我也听不懂。

    我们手拉着手,我听见傅恒再一次说,

    “握紧我,别松手。”

    我像那次一样回复他,

    “逞能没好下场。”

    “我是天选之人,从来没输过。”

    摇晃的海面上,他趴在漂浮的木板上,一脸我从未见过的自负神情,是啊一个备受宠爱的名门贵胄怎么可能真的那么严谨古板,他只是藏得比别人好罢了,微光把他的脸照的着了金色的光边,挂着浅浅的笑,我一伸手就摸到了,出口就破坏了气氛。

    “真不要脸。”没办法,我就是嘴比脑子快一万步的那种人。。。

    然而,下一秒就有渔船来救我们这的天选之人了。

    傅恒挥舞着手臂吆喝,“嗨,我们在这啊!~~”回头冲我得意的笑,一副你看,跟着我果然不会吃亏的表情,我大呼小叫着让他淡定,再大点力我就要被晃下去了。

    “你是天选之人。”

    “我是天选之人。”

    这次我们俩一起说了出来给对方加油打气,在我们的婚礼上,在所有人的注目里,在萨玛法师莫名其妙的唱跳里,一出口两个人就默契的笑的左右打晃。

    惹得一旁的额娘不停的念叨,沉稳点,沉稳点,你们两个不要闹,不要笑。

    听说来参加婚礼的好多权门贵户都打消了送女儿进来做妾室的想法,因为年轻的军机大臣富察傅恒拉着他的嫡福晋不顾世人眼光,十指紧扣笑容满面地完成了结婚大礼。

    傅恒会笑得那样灿烂,是出乎所有人意料的事。

    只有我知道,他的手,依旧冰凉。

    傅谦没有被准许参加我们的婚礼,或许他自己也不想来吧。

    他的礼单里只有一只蛇首,我把它挂在脖子上,金光闪闪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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